第11章
” 夏凌霜弯腰抱起女儿,目光扫过照片上顾崇高含笑的眼睛。 三个月了,他一次都没联系过孩子,却能在异乡对别人的孩子笑得那么开心? “我们去找爸爸好不好?”顾煜拽着她的裙摆,“我们想爸爸了……” 夏凌霜看着照片里其乐融融的三个人,突然冷笑一声。 “准备飞机。”她对助理说,手指轻轻擦去顾玥脸上的泪痕,“我们去接爸爸回家。” 她绝不相信,顾崇高会真心喜欢那个女人。 这一定是为了气她。 毕竟他曾经那么爱她,爱到愿意忍受六年的冷落。 只要她亲自去接,带着两个孩子,他一定会心软的。 与此同时,云城“泥趣”陶艺馆里,顾崇高正专注地捏着一团陶泥。 小橙橙趴在他旁边的工作台上,小脸上沾了好几道泥痕。 “小顾哥,你看我捏的小兔子!”小女孩献宝似的,举起一个歪歪扭扭的造型。 顾崇高凑近看了看,突然伸手抹了一点泥在橙橙鼻尖: “真是小兔子呀,小兔子是不是该有个圆鼻子呀?” 橙橙咯咯笑起来,也抓了把泥巴反击。 两人闹作一团时,宋清婉端着三杯热茶走过来,脸上也被沾了一点飞溅的泥浆。 “你们两个,”她无奈地摇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把这里当战场了?” 阳光透过天窗,洒在桌子上,宋清婉掏出手帕,自然而然地替顾崇高擦去脸颊的泥点。 她的手指,在碰到他肌肤时顿了顿,意识到两人距离很近,耳尖不由得微微泛红。 橙橙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放下陶泥,眨着大眼睛看向顾崇高: “小顾哥哥,我好开心呀,要是能一直和小姨、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顾崇高心中一动,抬起头来,正对上宋清婉温柔的目光。 那目光里含着小心翼翼的期待,让他心头一颤。 可是,想到夏凌霜,和那两个孩子…… 他的目光不由得又暗淡了下去,迟迟没有开口。 “橙橙,”宋清婉忽然轻声打断静默的氛围,将捏好的小碗推到侄女面前,笑道: “看看这个,喜欢吗?” 橙橙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忘了刚刚的问题。 顾崇高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陶泥粗糙的表面。 他胸口泛起一阵暖意,却又夹杂着说不清的酸涩。 洗手间里,顾崇高望着镜中的自己。 三个月过去,他眼下的青黑淡了,嘴角不再紧绷,身上的伤痕也淡了不少。 云城的阳光和微风,似乎真的抚平了他身上某些看不见的伤痕。 可是当橙橙说出“一直在一起”时,他眼前闪过的却是顾煜和顾玥的脸—— 那两个他曾经付出了全部精力照顾培养,却将他推下楼梯的孩子。 那些过去,真的能彻底忘掉吗? 第十九章 夏凌霜的私人飞机在当日便降落在了云城的机场。 阳光炙热得刺眼,她眯起眼睛,看着两个孩子被保镖抱下来。 “妈妈,我们真的能见到爸爸吗?”顾玥仰着小脸问道,眼睛里闪烁着期待与不安。 “肯定的。”夏凌霜整理了一下裙子,声音沉稳而笃定,“爸爸见到你们,一定会很高兴。” 助理快步走来,递上一份资料:“夏总,已经确认先生的位置了,他现在在城东的一家陶艺馆,和……那两个人在一起。” 资料里附着一张偷拍的照片—— 顾崇高正蹲在一个小女孩面前,温柔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泥点。 他身边站着一个高挑女人,正含笑看着他们。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三人身上,画面温馨得刺眼。 夏凌霜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将照片边缘捏得皱起。 那个女人看顾崇高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她从未给过他的温柔。 “备车。”她冷声道,“现在就过去。” 一路上,顾煜和顾玥出奇地安静。 他们趴在车窗上,看着陌生的城市风景,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夏凌霜注意到,两个孩子今天特意穿上了顾崇高去年给他们买的衣服。 虽然已经有些小了。 “妈妈,”顾煜突然小声问,稚嫩的面庞上神情不安极了,“你说,爸爸会原谅我们吗?” 夏凌霜没有立即回答。 她想起监控视频里,顾崇高被推下楼梯时痛苦的表情,还有他离开时决绝的背影。 “会的。”最终她只能这样说,不知道是在骗别人还是在骗自己,“爸爸最爱你们了,怎么会不要你们呢?” 车子在一家名为“泥趣”的陶艺馆前停下。 透过落地窗,夏凌霜一眼就看到了顾崇高。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正专注地捏着一块陶泥。 阳光在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而明亮。 那个叫橙橙的小女孩突然抓起一把泥巴,调皮地抹在顾崇高脸上。 出乎夏凌霜意料的是,顾崇高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要抹回去。 他笑得那么开心,整个人都显得开怀至极,那是夏凌霜许久未见的笑容。 “爸爸!”身旁的顾玥看着看着,突然挣脱保镖的手,冲向了陶艺馆。 夏凌霜来不及阻止,只能快步跟上。 推开门的一瞬间,风铃清脆作响,顾崇高闻声抬头,笑容凝固在脸上。 “玥玥?”他的声音微微发抖,目光越过孩子,落在夏凌霜身上。 可他面上的表情并不是开心,反而是抗拒和冷漠。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橙橙好奇地看着突然闯入的陌生人,下意识往顾崇高身后躲了躲。 宋清婉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两人前面。 “爸爸!”顾煜也跑了进来,一把抱住顾崇高的腿,眼中盈满了泪水,“我们好想你!爸爸,你这些日子里就是和这两个人在一起吗?就是为了这两个人吗?” 他看着橙橙的目光充满了敌意,愤恨地盯着她看,吓得橙橙攥紧了顾崇高的衣角。 顾崇高僵在原地,双手悬在半空,不知该不该回抱他们。 在看到顾煜的目光后,忽然清醒了过来,目光也随着变得冷淡。 没有任何回抱的动作,反而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目光在两个孩子和宋清婉之间游移,最后落在夏凌霜身上。 “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夏凌霜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宋清婉,最后定格在顾崇高脸上:“崇高……我们这次,是来接你回家的。” “别闹了,你给的惩罚已经够了,孩子们也知道错了……快跟我们回去吧。” 陶艺馆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其他顾客和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家?”顾崇高冷笑一声,“哪个家?” “爸爸,跟我们回去吧!”顾玥拉着顾崇高的手摇晃,眼中再也没有从前的任性,反而满是渴盼和哀求,“我们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是啊爸爸,”顾煜也急忙说,“我们把斯珩叔叔赶走了!妈妈说了,以后只有你一个爸爸!” 第二十章 顾崇高的表情变了变,他蹲下身,平视着两个孩子:“我不会和你们回去的,因为,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道歉就能解决的。” “为什么?”顾玥的眼泪夺眶而出,“爸爸不爱我们了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顾崇高心里。 他张了张嘴,苦笑着开口问道:“推我跌下楼梯、诬陷我给你们吃芒果……这些事情难道不是你们亲手做的吗?” “不想要我这个爸爸,只想霍斯珩当你们的爸爸,这些话难道不是你们亲口说出来的吗?” “我自认为,虽然不一定是个很优秀的爸爸,但是也一直尽我所能,用心地去照顾你们,去爱你们。”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 两个孩子面红耳赤,羞愧得说不出话来,但是顾煜还是不想放弃,再次哀求道:“爸爸,从前是我们不懂事……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们好不好?” 顾崇高还没来得及张口,橙橙突然怯生生地开口道:“小顾哥哥……”她小手紧紧抓住顾崇高的衣角,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你要走了吗?” 宋清婉弯腰抱起侄女,轻声安抚:“橙橙,别怕,哥哥不会丢下你的……不管哥哥选择去哪里,我们都要尊重他的选择。” “而且,就算哥哥不在这里,以后也会经常来找橙橙玩的。” 夏凌霜看着这一幕,胸口燃起无名怒火。 这个陌生女人凭什么用这么亲密的称呼? 凭什么抱着孩子站在顾崇高身边,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顾崇高,”她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别任性了,孩子们需要你。” “难道你作为爸爸,不想再抚养自己的亲生孩子,却要养别人家的小孩吗?” “我任性……他们需要我?”顾崇高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夏凌霜从未见过的冷光,“当他们把我推下楼梯的时候,需要我吗?” “当他们在所有人面前说讨厌我的时候,需要我吗?” “当他们叫霍斯珩‘爸爸’的时候,需要我吗?” 每一句质问都像一记耳光,扇得夏凌霜哑口无言。 两个孩子哭得更凶了,死死拽着顾崇高的衣角不放手。 “我们错……爸爸……”顾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以后只爱你一个……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顾崇高的眼眶红了,但态度始终没有动摇。 宋清婉默默递上一张纸巾,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彻底激怒了夏凌霜。 “你以为你是谁?”她冷声质问,“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的家事?” 宋清婉平静地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道:“我是顾崇高的朋友。至于资格……”她看了眼哭成泪人的两个孩子,“我想,伤害他的人,应该没有资格,来问我这个问题。” 夏凌霜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橙橙突然小声说:“小顾哥哥,我们做的碗还没完成呢……” 这话一出,顾崇高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转向了夏凌霜道:“请你带孩子离开……我再说一次,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爸爸!”两个孩子同时尖叫起来,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放,“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们!”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陶艺馆的老板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其他顾客纷纷拿出手机拍摄。 顾崇高站在风暴中心,脸色苍白如纸。 夏凌霜看着他颤抖的双手,突然意识到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以为带着孩子来就能打动他,却忘了考虑他的感受。 那些伤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去的,就像摔碎的瓷器,再怎么修补也会有裂痕。 “小煜、小玥……”她艰难地开口道,“我们先回去吧。” “不要!”顾煜任性地哭喊着,死死抓着顾崇高的衣服不撒手,“我们要爸爸!是你说今天会带着爸爸跟我们一起回家的,是你亲口说的!” 顾崇高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宋清婉默默递上橙橙的小手,小女孩立刻紧紧握住顾崇高的手指,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力量。 “夏凌霜,”顾崇高下定决心开口道,声音冷得像带着冰,再也没有一丝犹豫,“你把他们带走吧,我已经说过了,你们从前做的那些事情,我没有办法原谅。” “如果你来,是想说他们的抚养费的话,那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打钱。” “至于其他的,就不要再和我提了,你们再来的话,我不介意报警。”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夏凌霜的自信。 她原以为顾崇高会心软,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跟她回去。 可没想到,他要离开的决心是那么坚定。 她弯腰强行抱起两个孩子,不顾他们的哭闹挣扎,大步走向门口。 在推门离开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顾崇高正蹲在地上安慰橙橙,宋清婉站在她们身边。 三个人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亲密,那么幸福。 第二十一章 陶艺馆内,一切都已经平静了下来。 顾崇高机械地捏着手中的陶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橙橙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时不时担忧地看她一眼。 “小顾哥哥……”小女孩终于忍不住开口,眼睛亮晶晶的,饱含着担忧,“你是不是很难过……哥哥,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顾崇高的手顿了顿,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有,橙橙,不用担心我,继续做你的小碗吧。” 宋清婉默默递来一杯温水,轻轻放到了顾崇高身旁:“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摇摇头,目光落在自己捏了一半的陶碗上——形状歪歪扭扭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刚才顾煜和顾玥哭红的眼睛,不断在脑海中闪现,让他胸口发闷。 “他们……看起来瘦了。”他轻声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宋清婉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陪在一旁。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工作台上,橙橙捏的小碗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小姨,”小小的橙橙想了想,忽然提议道:“我们给小顾哥哥做个礼物吧!” 宋清婉温柔地揉了揉侄女的头发,轻声说:“好啊,橙橙想做什么?” “做个小房子!”橙橙兴奋地说,“这样……小顾哥哥就有新家了!” 这句童言无忌的话,让顾崇高鼻子一酸。 他看着眼前认真捏陶泥的小女孩,还有专注指导的宋清婉,突然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这两个人已经成为他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橙橙,”他轻声问,“为什么想给我做房子呀?” 小女孩抬起头,大眼睛清澈见底:“因为小顾哥哥不开心,小姨说,家应该是让人开心的地方,我想让哥哥开心起来。” 顾崇高的眼眶又红了。 宋清婉有些尴尬地垂下头,耳尖微微发红:“童言无忌……崇高,你不要伤心。” “谢谢你们。”顾崇高突然说,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便破涕而笑道:“遇见你们……我很开心。” 橙橙立刻扑进他怀里,小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哥哥,那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就像一家人一样!” 宋清婉的手停在半空,陶泥从指间滑落。 她的目光与顾崇高相遇,两人同时红了脸。 “橙橙,”她轻声责备,“这么说哥哥会有压力的,哥哥他……” “没关系。”顾崇高轻轻笑了一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看向宋清婉的目光柔和而坚定,“我很荣幸……能成为你们生活的一部分。” 面前的两双眼睛一下亮起,像两对璀璨的星子。 顾崇高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情不自禁笑了出来,胸口的闷痛渐渐被新的情感取代。 那是他许久未曾体会过的安心。 第二十二章 云城最近下了许多场雨,连“崇高书店”的生意都冷清了不少。 只是,一连许多天,门口都停着一辆迈巴赫。车主人一直执着地守候在门口,未曾离开过。 “小顾哥哥,你看我画的画!”橙橙举着一幅蜡笔画,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却在看到他表情时突然停下,“哥哥,”橙橙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又不开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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