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下。 周谧抽出来看,居然是张敛的微信消息,简短的两个字: 「金色」 周谧一惊,四处找,看到了在创意部片区站着的张敛,他总高峻得一眼可见。 可能是被叫过去review东西,创意总监Teddy也站在他身侧。 他看了会显示器,又偏头跟Teddy讲话,时敛容,时展笑,情状自然,但也专注。 怎么注意到她在这选择困难症的。 周谧耷下眼皮,脑袋微烘地取出一粒金色的,嵌进咖啡机里,操作起来。 棕色液体汩汩流出,浓郁的香味在空气里大范围弥散着。 装好咖啡,周谧又瞟了眼张敛位置,端起杯子离开吧台。 回到工位后,叶雁已经在节奏有序地敲键盘,似已暂时恢复心气。 周谧双手碰握起杯子,抿一小口,居然真是她偏好的那类,有类似饼干或果味的甜香。 她有些惊奇地取出手机,又看眼张敛刚才的消息,嘴硬回:我可以自己选。 一会,张敛回:准备选多久。别人带薪拉屎,你带薪选咖啡。 周谧:“……” 她咬牙切齿:对,我刚才带薪选咖啡,现在还带薪跟老板聊天,怎样。 张敛:聊天没关系。 张敛:上下级良性互动,有助于提升公司凝聚力。 周谧差点噗出声来,忙往两旁瞥几眼,拿手抵了会唇才逼退笑意。 她问:哪里良性了? 张敛:哪里不良了。 周谧顿住。 周六那晚过去,她觉得自己浮想联翩的水平猛翻一倍,不然为什么他反问的这五个字,又让她嗅出了暗示的意味。 周谧直接指出:你反问的这句话就很不良。 张敛:你一个AE比Creative还能拓展思维。 周谧狡辩:你看,你也想到了啊。 张敛说:我一开始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周谧苹果肌不知不觉凸起:上面已经不止几句了,好几句了,说完了。 张敛:好。 周谧突然又不想结束,非要问清楚: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话。 张敛回:看到你了,想到你了,说几句怎么了。 他怎么总那么理直气壮又那么坦坦荡荡。 周谧忍了又忍,才不至于在心里叫出一声有些土味的“giao”。 太影响专注力了,她当即停止与张敛聊天:我真要干活了,再见。 张敛:嗯。 张敛:再见。 — 下午,K记端午小食桶的比稿小组集结完毕,周谧毫无心理准备地被叶雁拉了进去。 她第一时间检查了下成员列表,确认蒋时不在,才舒了口气。 叶雁注意到她变幻的小脸色,在旁边打趣:“放心吧,没安排某些人进来。” 周谧递去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Yan,谢谢你。” “嗐,我还不知道,”叶雁一手搭腮,一手滑动鼠标翻看brief:“蒋时他手里事也多,赶不上这趟灵车。” 周谧看她:“怎么就成灵车了。” 叶雁叹气:“难受死我了,不是老熟人就很烦了,新总监还加不上。” 周谧问:“比稿前就要跟甲方联系了吗?” 叶雁说:“当然要积极联系,pitch前把客户的喜好和倾向摸清楚,更有针对性地下手,成功的几率才更大。” 周谧说:“明明一点都不想做这个项目还这么认真面对,Yan你心态好好。” 叶雁冷呵:“是我不想就能不做吗?我瞎来Fabian能放过我?” 乍然听见张敛名字,周谧闪了下神,刺探问:“他看起来挺好说话的诶。” 叶雁:“假的,全是假的。笑面虎一个。” 周谧深表赞同:“对对对。” 叶雁斜她:“你才来三个月就这么觉得啊?” 周谧顿一下,声音放低:“嗯,有一点吧……觉得他挺神秘的。” “我刚进奥星那会可没你这敏感度,每次在公司看到他都觉得他自带圣光,又高又白又帅,像男神一样普照大地,”叶雁露出女生间普遍会有的崇拜笑意,又迅速消失:“后来经历过一次公司大会就不那么觉得了。” 周谧好奇:“公司大会?” 叶雁还跟烧香祈福似的攥着手机等客户那边的通过申请:“对啊,我们都称之为反省大会,四五个月一次,每个人都要到场,就在pantry,每个组派个人说工作进度,看看有没有什么安排不开的或者干活不到位的,反正他批起人来完全变了个人。” 叶雁又瞄眼周谧:“不过你别担心啦,他没找过实习生麻烦。” 周谧弯唇一笑,把更多的好奇咽回心里。 — 下午四点多,周谧将上个礼拜恩美奶在微博,微信,小红书,抖音的数据整理好,压缩发给叶雁,并告知了她一声。 叶雁可能终于被K记那边的客户放行,青黑了一下午的面色终于转暖,就是嘴里还骂骂咧咧:“加这个逼真难,佛爷嘛……” 她整个人忽然纹丝不动,砸门般敲击屏幕的泄愤动作也一下停住。 “哇。” 她吁叹一下:“帅哥啊。” 周谧闻言,双眼陡亮三度:“什么帅哥,哪有帅哥。” 叶雁将手机翻转,竖高与她好东西齐分享:“佛爷朋友圈的照片。” 屏幕里,是个蹲在那里跟狗合影的男生。用“男生”这个形容好像又不大合适,因为他的脸蛋也不是纯粹意义上的胶原蛋白满满,只是笑容极有少年感,所以模糊了年纪。他穿着白色短袖T恤,头发被风吹得有点儿潦草,但并非瑕疵,更像是点睛之笔,像翻涌的草野或摇曳的林稍。 周谧恍惚一下:“这是客户吗,好年轻。” 叶雁见多识广:“还好吧,比他看起来年轻的也有。但他长得好舒服啊。” 叶雁的形容很精准。 舒服。 毫无攻击性的、清风徐来的长相。 周谧不由多瞄两眼。男人的整张脸,光看眉目部分的话,既视感超强,简直是白净版路鸣。 叶雁将手机摊回去,絮叨:“怎么回事,看见这张像是一辈子都不会破处的脸我瞬间没脾气了。我去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他本人还是他儿子……好吧,还有别的照片,就是他——这让人怎么没有私心的合作啊,老天看我失恋要给我派送爱情□□了吗?” 叶雁把这张照片塞进了K记比稿群,隆重介绍,如惊动午后池鱼,进群后就神隐的女人和GAY佬们集体冒头现行。 周谧盯着飞速刷屏的聊天记录笑了半小时。 乐够了,周谧又离开工位。她今天倒水的趟数激增至以往的两倍。 梦回高中校园,每一次去接水仿佛只是为了路过暗恋男生班级的窗户,看起来目不斜视,其实余光早跟脱缰野马似的撒丫子狂奔,满场寻人。 可惜张敛又出去了。 杯子是满了,心却有点儿空旷。 她灌了一大口,前思后想,给张敛发了条微信:今晚我想自己回去。 那端并无动静。 周谧等了许久,越往后越发心不在焉,敲键盘的动静都在浮躁地加速。快五点半时,张敛终于回了消息,只瞄一眼,周谧心头就再次被一种扑棱棱的,又闪着光的喜悦挤满。 他可能真有什么与生俱来的读心术:我到公司楼下了。 第36章 周谧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着干高手,装傻能人:嗯?所以? 张敛直接回了个电话过来。 周谧心要蹦出嗓子眼,手忙脚乱接听, 环扫一下方圆十米, 才声音细微地:“喂……” 张敛语气明显带笑:“晚上坐我车回去?” 周谧又斜了眼空掉的隔壁座位, 才小幅度将上身直起:“微信里说不行吗?” 张敛回:“电话邀约更有诚意。” 周谧心头轻哼,确认碰头模式:“还是地铁站?” 张敛很果断地吩咐:“九点走, 车库见吧, 还是A出口等我。” 周谧说:“好吧。” 张敛又说:“我到公司门口了。” 为了克制不断翻涌来脸上的笑花儿,周谧眼鼻都挤皱起来:“这都要说, 你是领导人下飞机吗, 还要仪仗队演奏和小朋友送花?” 张敛淡着声:“不啊,防止有人过会看不到我,又来微信里找事。” “……”周谧矢口狡赖:“我没有好不好?” 张敛轻笑:“进办公室了。” 周谧:“……挂了。” 周谧火速按断通话,耳廓已经红得像难以稀释的番茄汁,她飞速喝完剩下的水解热, 双眼死黏电脑屏幕,并临时决定下班前都不会再去添水。 — 八点半往后, 周谧的心脏被看不见的丝线倒扣着吊高, 头重脚轻地转圈圈, 又像被狗尾巴草忽近忽远地挠, 不时会密集地痒一下。 她事情基本干完了, 本可以提前离开, 愣是心不在焉地多混了近半个小时。 五十分整,周谧摘了工牌, 开始清理桌面, 并把眼药水, 护手霜……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往包里塞。搭上金属扣,才又拿起手机瞄了眼微信。 对面的陶子伊从绿植后探出头来:“mimi,你要走了啊,一起吧。” 周谧眨了下眼,失语一秒:“好啊。” 陶子伊也起身。她今天是高马尾中性工装扮相,配了只巴掌大小的黑色腰包,啪嗒一扣,整个人利落帅气得可以直接入镜各个街拍微博和短视频。 周谧抚抚裙摆上的褶皱,跟着她往公司门口走。 两人并排走出感应门,刚拐出走廊,周谧原本节奏匀稳的步伐出现了一秒掉帧。 视野里,张敛正立在那等电梯,留意到有人过来,他斜来一眼,视线几乎不着痕迹地在周谧脸上多停了一下,继而露出一个很模板化的淡笑。 陶子伊叫他英文名打招呼,他“嗯”一声:“下班了啊。” 周谧心头激闪,停在同一扇电梯门前,把陶子伊当掩护,也轻轻唤了声:“老板。” 张敛面不改色:“嗯。” 周谧极轻地嗑咬住下唇,眼皮微垂,拿睫毛当情绪的过滤器。 这时,轿厢门开了。 张敛没动,她跟陶子伊也没动。 张敛说:“怎么不进。” 陶子伊迟疑:“你先……?” 张敛说:“你们先吧。” 陶子伊悄悄扯了下周谧胳膊,两个人像老班眼皮子底下,迟到进班的女学生一样,抵在一起点头哈腰地往里走。 张敛随后,他站在靠电梯按钮的位置,刚好也在周谧跟前。他真是高得过分,停下来后像是平地拔起的峦嶂。 张敛按了B1,回了下头问:“你们去几层?” 陶子伊看了眼数字:“我也负一。” 周谧微怔。 张敛再度回头:“你呢。” 这次幅度更大一些,带动了整个上身,明显在问周谧。 他故意的。 周谧垂在身侧的手指略微蜷起,额角也有点发紧,给出另一个答复:“一楼。” 他抬手帮她摁了下,没再说话。 轿厢变得像只静音而幽闭的电暖器。 余光里都是男人自肩背延绵而下的,雪岭一样的白色衬衫纹理,周谧脸颊稍微浮出烫意。 叮。 一楼到了。 周谧跟陶子伊互道明天见,又跟张敛生疏地说了声“老板再见”,就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 来到大堂里,屏窒的思绪才得以活络疏通。 出门时,风将周谧吹得清醒了些。她猛然想起陶子伊曾提过的“年少轻狂勾搭张敛未果”的事,心口不由有点发堵。她清楚陶子伊有自己的车必然要去停车场,可还是不可抑止地胡思乱想。 而她也必须给出谎言,让她跟张敛看起来清清楚楚,干干净净,是连点头之交都不够格的上下级。 积压了几个小时的暗喜与憧憬全部在刚刚的电梯里溶掉了,只剩一坨闷闷的、憋憋的浆糊状残渣。 分心地跳下最后一级阶梯,周谧兜里的手机响了,她看眼名字,迟疑两秒,接起来。 张敛问:“没下来吗?” 周谧说:“没有。” 张敛说:“我还去了趟安全出口。” 周谧鼓了下脸,明知故问:“干嘛去安全出口。” 张敛说:“以为你会机灵点。” 周谧无名火起,气息也不自觉紧促:“我不机灵刚才电梯里就说去负一了。你直接回家吧,我还是觉得我们单独行动比较安全。” 张敛又问:“在哪。” 周谧心烦意乱,又逢斑马线绿灯,她两条腿抡得飞快地顺着人流往马路对面去:“我真的不想被同事发现。我快进地铁站了,挂了。” 那边安静下来,没有回话。 周谧等了几秒,还是无声无息。胸口虚空一下,她挂断电话。 她回头眺了眼公司大厦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盼什么,随后绷绷唇,深呼吸一下,让清凉的夜风灌满口鼻,才一脚踩上地铁口的下行电梯。 熟稔地刷完手机里的电子卡,周谧通过闸机,进入地铁站。 月台上人头攒动,很多都是着深色正装的白领,像孜孜不倦的工蚁。 站着刷了会微博,地铁呼啸着停下,气流涌溢,周谧拨了拨被刮散的刘海,刚要将手机揣回包里,它倏地一振。 周谧又抽出来,眉心微拧,解锁举到面前。 周谧一愣,是张敛发来了位置共享。 她想了想,决定点进去,打算以此证明并告知“本人已在站台就位就要上车了别问了都是徒劳”。 下一刻,她双眼猝然张大。手机屏幕里,属于两个人的圆点几乎要重叠。 他就在她附近。 很近很近的,附近。同一个地铁站,相隔或许不到百米。 周谧顿时心如鹿撞,跟被当场逮住的逃兵似的,手指猛按左上角,神速跳逃出同张地图。 可她也没有再随意走动,隐形的墙四面围困,她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那班车渐行渐远。 张敛发来一个:? 周谧不敢随处乱看,怕目光会不经意出卖自己:干嘛。 张敛:过来找我。 张敛:今天不想在地铁口接你了。 第37章 主动发起位置共享的那一刻, 周谧感觉自己成了只沸腾的水壶,身体里浮躁至极。 但几秒后,她就平静了下来。因为张敛就在同一边月台上, 他俩的站位几乎是平行的, 只隔着六七个人。 周谧望向他的时候, 他刚好也看了过来。 说真的,他整个人的氛围感与地铁的环境极不相符。兴许是成长环境的关系, 他眉眼总带着种少有的清贵古典感, 颇似那种民国时期留洋归来的有格调的东方绅士,或者一件不会带洗涤方式标签的奢侈品衬衣。 路过的人多少会多瞄他两眼, 并自觉避让豪车般绕行, 因为身高,因为气场。 恍神间,周谧似乎有点明白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一夜过后还大脑一热,要跟他继续保持那种关系。 因为除了床帏之间的表现,张敛给人的外在初印象就是非富即贵的上位者, 这种气质深入骨髓,危险的同时又充满安全感。 安全在他根本不需要图她什么。 所以她不会受骗, 但如果想跟这种人再有交集, 就只有拿出偏差之下唯一对等的东西作为交换筹码。 原来那会她还用了点小聪明。 周谧跟他笑了下, 但男人一动未动, 似乎在践行刚刚那句“过来找我”。 她咬了下牙, 低头退出位置共享, 佯装不情不愿地朝他走过去。 停在张敛跟前时,他脸上终于有了点波动, 似笑非笑的。 周谧也故意似懂非懂:“你怎么过来啦?” 张敛看着她:“同一个招式用多了就没意思了。” 周谧面色微变, 不再弯弯绕绕:“那你是来抓我走的, 还是跟我走的?” 张敛把问题推回来:“你想要哪一种。” 周谧黑眼仁转两下:“我看过你开车,但没看过你乘地铁。”她又举目望向入口方向,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也注册过电子卡?” 张敛说:“周谧,我不是古人。” 周谧被逗笑,神态有了点浑然天成的娇憨:“那你愿不愿意……” 张敛:“嗯?” 周谧指了下尚且空着的轨道:“坐地铁?” 张敛轻描淡写:“可以啊。” 周谧扬眸装心疼:“会不会让您纡尊降贵啦?” 张敛摇了下头:“我也想看你坐地铁。” 周谧语塞难敌。 她垂眼翻包,取出一只没用过的口罩,递给他:“戴上。” 张敛没接:“干什么。” 周谧说:“怕遇到熟人。” 张敛说:“戴了口罩熟人也会认出我。” 周谧想想也是,他的眉眼体型气质都太有辨识度了,可还是举高了点,怼到快挨到他下巴的地方:“那也戴上。” “掩耳盗铃。”张敛接过去,动作利索地勾到耳后。 少了像国画颜料一样的唇色的中和,他气场陡变,变得像一位不易亲近拒人千里的冷面医生或刺客。 反差让周谧忍俊不禁。 张敛问:“笑什么。” 周谧说:“觉得你戴上口罩更帅了。” 张敛说:“以前不是说最喜欢我唇形吗?” 周谧无法反驳。 周谧关心起别的:“你车怎么办?” 张敛回:“在车库吃一夜灰。” 周谧又笑起来。 刚要讲话,地铁又疾驰进站,周谧止声,转身确认一眼,又回头看张敛:“可以上车了。” 张敛颔首跟上。 开始实习后,周谧通勤基本是独自一人,但她也不会有形单影只茕茕孑立的空寂感。因为这种城市轻轨里出现最多的就是同类——不谙世事的学生,汲汲营营的上班族,而她刚好位于渐变处,跻身哪一方都是盟军。车厢像几截低矮狭长的五金盒子,将新旧不一的螺丝钉们运送至各自适用的都市齿轮。 今晚的处境很是新鲜。 两人对立站在不算拥挤的人潮之中,相隔的距离不似恋人但也不陌生。周谧不时会抬头偷窥张敛。 可当男人眼皮下敛,过来捉拿她时,她的视线又会敏捷地窜开,然后翘起嘴角。 她偷笑起来其实很可爱,很机灵,像一道玩捉迷藏的月牙,还把星星都匿进了眼睛里。 张敛忍不住问:“总笑什么。” 周谧轻声:“好玩儿。” 统共就三站路,整个坐车的过程很快。 听见车厢内广播提前报站时,周谧预警:“对了。” “嗯。” “待会还要走好长一段路。” “我知道。” “打车吗?”他们很少这样平和无争地有商有量。 张敛说:“走回去吧。” “一公里哦。” “二十公里我都跑过。” 周谧怀疑脸:“这么行的吗?” 张敛说:“你认为呢。” 周谧闭关起双唇。 走出地铁站,张敛摘掉了口罩,还把它交还给周谧。 周谧不备地接过去,又懵懂地翕动几下眼皮:“还给我干嘛?” 张敛不咸不淡:“谢谢,体验了一把当明星的感觉。” 周谧不走心地莞尔,把口罩塞回挎包:“不客气。” 两人并肩走着,不紧不慢,两旁是闪烁的广告牌和泼彩的高厦,稍显拥堵的车流像形态各异的怪兽,有几分魔幻密林之感。 有下晚自习的少年骑着山地车从他们身侧飞驰而过,铃都不按,速度快到张扬,眨眼就没了踪影。 也有花白头发的年迈夫妇提着深蓝的超市购物袋,毫无时间概念地蹒跚而行,有一下没一下地搭茬。 周谧越过他们,奇怪:“为什么很多人年纪大了就不牵手了呢,我爸妈也是。” 张敛说:“因为不需要了。” 周谧说:“为什么不需要?” 张敛说:“有更多东西可以把他们绑在一起,牵手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周谧侧头:“你是指婚姻吗?” 张敛回:“有一部分是。” 周谧问:“婚姻是好还是不好呢。” 张敛没有直接作答,只说:“两性关系从主动走向被动的分界点,就是婚姻。” 周谧又问:“这就是你不婚的原因?” 张敛“嗯”了声:“算吧。” 周谧好奇:“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两性关系,只走肾不走心?” 张敛说:“你觉得呢。” 周谧嘟囔:“我怎么知道,不过我能理解你。” 张敛说:“你理解什么。” 周谧说:“我要是像你一样有足够的实力和地位,可能也不会太需要从婚姻里获得什么东西,相反会觉得是种拖累?当然,这只是个假设。” 张敛问:“你想获得什么。” 周谧想了会,食指越过另一边肩膀,示意身后:“获得一个几十年后可以帮我拎袋子的老头。” 张敛笑了声,没搭话。 周谧疑虑脸瞥他:“有什么好笑的。” 张敛说:“笑你可爱。” 周谧翻了下眼,冷声:“这是讽刺还是夸赞?” 张敛看过来,语气认真:“是夸赞。” 周谧脸微微红,嘴上倒接得毫无负担:“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可能是聊天气氛难得这么好,周谧窥私欲暴涨,没憋住多问:“你认识我之前……相处过很多女生吗?” 张敛偏过头来:“问这个干什么?” 周谧说:“好奇。” 张敛重新看前方,唇微挑:“你猜一下?” 周谧沉吟少刻:“我猜……不超过五个吧。” 张敛还是笑:“怎么推理的?” 周谧说:“我觉得你挺自律的,看起来不像那种滥交到精气神很差然后眼里老色眯眯的样子,而且人这么心高气傲,应该也蛮挑的吧。” 张敛笑意更甚:“那也挑上你了。” 周谧一下气急败坏:“什么啊,是我挑上你好吗,而且我也不差吧。” 张敛说:“在自我评价方面是不差。” 周谧:“……” 她开始反击:“你很完美吗?我看不见得吧,等我到你这个岁数的时候说不定比你还厉害。” 张敛哂一声:“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是不如你,这么能异想天开。” 周谧极想擂他一拳,这个冲动涌进大脑的第一秒,她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胳膊这么被挨了一下,力道还不小,张敛皱眉:“说不过就动手?” “你再说,再说我继续。”周谧开始破罐破摔威胁人,自甘暴力份子。 张敛不再吭声,唇边的笑意却未减淡。 信步闲聊间,新地华郡水晶叠峦一样的高楼已近在眼前。 — 回家后,陈姨照旧笑脸相迎,两人与她打完招呼,一前一后走向盥洗室践行回家先洗手的良好习惯。 周谧掰开没一点水垢的黑色水龙头,仔仔细细搓手,又偷瞄一眼隔壁张敛,他也在洗手,面色平淡,睫毛低垂如雾障,似乎与喜怒形于色这个词从无干系。 周谧留意到自己满手奶油一样绵密的泡沫,突然起了玩心,伪作不经意弹去一下。 一小块泡沫直接飞去男人清晰如凿的下颌,他不适地皱了下眉,瞥向周谧。 周谧立马做慌张无措状:“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敛不语,冲干净手,抽了张纸慢条斯理擦完,却没有处理那一处来自周谧的小型事故,只侧过身来:“给我擦了。” 周谧定住一秒,诧异:“你自己顺手擦了啊。” “谁造成,谁处理。”他走近两步。 这下肇事者连棉柔巾都不敢拽了,手上的水也还没来得及擦,在奶油杏的裙摆上渍上了几小块湿痕。 退后间,她后腰抵上洗手台边缘,硬而窄长的一块。 张敛俯视着她,眼睛像月隐后纯色的天空,有种令人窒息的倾盖感。 她心跳快起来,胸口微微发紧,忙说:“我帮你擦掉。”无奈手里没纸,只能抬手替他抹掉那小块白色的浮沫。 她连用指头尖轻揩两下。 手潮的关系,没擦干净反让污浊范围扩大了一倍,周谧慌神,只能换指腹接着搓拭。 整个过程张敛都纹丝不动,一眨不眨盯着她。 他下颌的皮肤出人意料的紧实,一道黑色的影子在那里转折,有年轻的硬朗感。 周谧手臂垂下去,感觉自己的掌心热了起来,还湿漉漉的,残存的那些水像是变成了汗。 她鼻息紧促起来,转头想找纸巾,脸又被他扳了回来。 张敛一手撑住台面,困住她,并将上身覆过来,但他没有亲吻她,只是靠来她下颌附近差不多的位置,在深深地……嗅她。 周谧怕痒地缩了下脖子。 他在同个地方啄吮一下,嘴唇慢慢蹭到她耳垂:“不是故意的?” 他逼问的音色冷而低沉,气息却滚热无比。 周谧喉咙紧窒得无法回嘴。 她忽然被抱坐到洗手台上,莱茵灰台面原本就有的水液渗进了下方压着的布料里,湿凉感在渐次入侵。 周谧不敢惊呼。卫生间门还敞开着,陈姨在厨房料理的动静隐约可闻。 裙摆窸窣,她腿部的皮肤一点点暴露进空气。 周谧激出一身鸡皮疙瘩,躲了下,但她两边与背后都没有支撑,只能正面受敌。 有其他的知觉在游移,在侵染,还不紧不慢,愈发隐秘。 瓷盆附近的水让裙摆边缘的潮渍在慢慢洇大。 周谧膝盖开始发软,下巴微微颤栗,手指无觉地在男人衬衣纽扣附近拧出了更多更密集的褶皱和水斑。 “门……”她脸完全涨红,蹙紧了眉,近乎哀求:“别……” 张敛恍若未闻,一声不响地贴着她耳廓,平稳的鼻息有如温热的酷刑和催情。 周谧眼周晕红,悬在那里的脚背死死下绷。拖鞋没了受力,前后落向地面,带出两下很轻的撞击声。周谧更紧地搂住张敛后颈,头抵住他下巴,闷闷发出细碎的鼻音。 …… 再被抱回地面的时候,周谧仿佛一只久晒濒死的小雀,整个人跟脱水一般,胸口在急速地迭动着。 张敛倾身找到她还未完全消雾的眼睛,谑笑了下。 周谧满脸通红地偏头躲避,拳头不由捏紧。 他又瞟了眼她踩在地面的,穿白色镂空花边袜的双脚,回到自己那边,重新打开水,冲洗双手:“把鞋穿上吧,别着凉了。” 第38章 陈姨准备了两份低糖的蛋奶布丁。面对面坐着挖吃时, 周谧脸上余温尚存,心头还有点打颤,更赧于直视张敛, 就像只偷食晒谷的鸟儿那样, 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去一眼。 张敛很快吃完了,撑着半边脸在手机里查阅邮件, 过了会, 他掀眼看向周谧。 他截住她窥探的视线,不徐不疾地喝了口水。 然后挑唇,双目再不移走, 幽静地看着她。 周谧立马低头接着吃,表面装心无杂念。 一直到睡前,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周谧心里却一团乱麻,临睡前, 她给张敛发消息:滴滴。 张敛回了个“?” 周谧敲字: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张敛问:哪样? 周谧:就今晚这样。 张敛或许笑了:结束了跟我说不太好。 周谧面热:我有逼过你吗?你哪次不是突然出手, 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根本来不及反应。 张敛回:以后提前一周给你打申请报告。 张敛:周谧,请批准我下周二与你有更深层次的交流。 张敛:可以吗? 他三句下流话顺畅地讲出来, 周谧只觉脑袋像焦糖爆米花一样轰了下,膨胀, 灼热,又有些不可理喻的香甜。 她掂高手机抵了下脑门降温, 没憋住粗口:神经啊。 又说:就该把这段聊天记录张贴出来让你员工知道你背后是这种人。 张敛回:有一个知道就行了。 周谧皱着鼻子笑了下, 存心反其道而行:我还是建议你去找别人。 张敛似是没听懂:什么意思? 周谧说:找其他女生满足你这些。反正我们只是契约合住的关系, 我不会有意见的。我就觉得我们继续这样下去太畸形了, 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 我也不想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 在同一家公司又那么危险,还是保持距离更周全。 她忽然无法制止自己开始这种明知会败兴的试探,奢求某些虚无缥缈的答案。 张敛问:怎么畸形了。 周谧说:这三个月你准备怎么度过?你说实话。 张敛说:做同居男女该做的事。 周谧心脏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很小的裂口:三个月后呢。 张敛很擅长将难题回抛:你什么打算。 周谧想了会:不知道。 又说:大概率回家,然后不相往来吧。 张敛:又来了。 周谧心头激颤一下,无端联系到今晚散步时他说的那些话:这是我的真实想法啊。我又不是你,我对爱情是有憧憬的,假如我想交男朋友了呢。 张敛的回复随意又无情:那等你有男朋友再说。 周谧登时变成一颗被死命挤压的青柠,汩汩往外冒着酸涩:万一没几天就出现一个让我有好感的人呢,我不想再跟你这样子了呢。 张敛回:你都建议我去找其他女人了,我当然也不会约束你。 周谧面颊在不经意间变得格外灼烫,她深吸气:好,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 她开始直言不讳:你别以为我还跟以前一样傻,我知道你所有举动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跟我睡觉。 她打着字,感觉自己的情绪在急剧液化,向大脑翻涌,又滚烫地从右眼眶滚落出去,滑到下巴。 周谧用手背重重地掖了一下,接着输完:这件事实现起来其实很简单,你这样条件的人大手一挥,愿意跟你上床的女人比比皆是,何必赖上我。 发出去后,对面有好一会都不在输入状态,整个聊天框是静止的,死寂的。 过了会,他才说:我本以为这会是个美好的夜晚。 更多的泪水开始往外漫涌,周谧喉咙哽塞着:哦,让你失望了,我又搞破坏了。 张敛说:睡觉吧,晚安。 他结束对话的意图鲜明,似乎半句都嫌多。 周谧也没有再说一个字,把手机和自己一起蒙进被子里,憋着泣意沉重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这种冷血怪物心怀期待。 为什么还是去主动吞咽毒苹果和深信十二点钟就会消失的水晶鞋和南瓜马车。 为什么没办法像他一样把身与心、灵与肉都得体而理性地区分割裂开来,能在投入与享受过后还保持无动于衷。 翌日,周谧起了个大早,七点多就爬下床,打算避开张敛出门。 结果才走出房间就碰上了同样从卧室出来的男人。 他一身灰色运动服,瞥她一眼,摘掉左边耳机问了声早。 周谧置若罔闻地路过。 绝了。 他的生活节奏一成不变,还有心思晨练;而她黯然神伤到大半夜,为了遮自己的核桃眼,还翻箱倒柜找出了老八百年没用过的平光框架眼镜才放心入睡。 周谧刷牙的力道堪比搓鞋,洗面奶揉出来的泡沫也是雪沫纷飞。 她没有在家吃饭,收拾好就换鞋出了门。 张敛回来后,不见餐桌有人,杯盘里的早餐也一筷子没动,问陈姨:“周谧人呢。” 陈姨答:“她说今天想在外面吃。” 张敛点了下头。 陈姨本不打算干涉两个人的事,但想到自己女儿,还是关心了一句:“是不是跟谧谧吵架了啊。” 张敛眉梢略挑:“算也不算。” 陈姨又叹气:“女孩子还是多哄哄咧,尤其谧谧这么年轻,容易死脑筋。” 张敛不置一词,坐下用餐。 — 打包了一份煎饼果子来到公司,周谧狠咬了一口,归属感如酱汁满溢。她果然还是更爱这些俗物,而不是张敛家那一桌随时能摆拍放进美食频道的珍馐美馔。 周谧绕路去打了水,强令自己别再想东想西,专注忙起工作。快十点半时,同部门一个叫许茉的AM忽然过来通知她去开会。 周谧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邻座:“Yan今天有事出去了吗?” 许茉说:“她请假了。” “啊……”周谧发出一个诧异的气音:“她怎么了。” 许茉说:“最近一直休息不好,昨晚在家晕过去了。” 周谧瞪大眼,急切问:“她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就是贫血,”许茉有条不紊地吩咐:“我带你们几天,明天我会出一版brief给你们跟创意那边,记得查收。” 周谧点点头,目送她远走。 许茉并非快消类的客户经理,她平时负责的汽车品牌较多,而且几乎跟retainer客户打交道,估计这次也是赶鸭子上架被临时请过来救场的。 然而她看起来很有底气,对接触甚少的短期项目似乎也能镇定自若地上手,周谧对此很是钦羡。 担忧起叶雁的身体状况,周谧赶忙低头发微信给她,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叶雁几乎是秒回:安啦,没事。 周谧说: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多补充营养,保持充足睡眠。 叶雁说:你这孩子怎么跟我妈说话一样。 周谧笑:今天听说你晕倒我快吓死了。 叶雁很是无所谓:有那么夸张吗,不就是晕一下?就是到手的鸭子飞了,帅哥要让给许茉对接了。 周谧说:所以你得抓紧恢复,回来了还能再联系。 叶雁呜呼哀哉。 难怪都说忙碌是最好的情绪调节器。 今天是焦头烂额的一天。leader因病休假,三个项目团队如被抽掉一根粗壮的主心骨,原先稳固的结构开始摇晃,大家一时间都断了节奏乱了方向,不是在群里七嘴八舌地讨论接下来的安排,就是上午下午都在开会商议调节各人担负的工作。周谧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有闲心去激发自己的文艺癌和少女病。 晚上七点多,她才喝上一口热乎的牛肉粉丝汤,同时还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先是一通衣食住行方面的嘘寒问暖,再者就是关心她跟张敛这几天来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得如何。 提起他来周谧就心生烦躁,双目死锁着电脑里的图表,嗯嗯嗯好好好地应声 见她这般敷衍,汤培丽兴致骤降,又猜测她还在加班,就不多打扰,叮嘱说同城快递给她寄了些东西,昨天下午就到了,让她下班记得去物业拿。 “知道啦,”周谧这才集中精神答话,还新奇:“你居然没有亲自送过来?” 汤培丽没好气:“我怕我亲自去了你又怪我我打扰到张敛还有你们小两口了。” 周谧哑口无言。 临近九点多,周谧得空瞄了眼微信,她跟张敛的聊天记录还戛止在昨晚那句快气炸她的“睡觉吧,晚安”上。 周谧突然有种搞砸了又烦透了的憋闷,像被强塞进空间逼仄的密封罐头。 她一天都没有看到他。 他也一天都没来找她。 他们的关系真是比她想象中脆弱易碎多了,实感薄弱,前路随机,从沸点降至冰点,只需要不到二十四小时而已。 鼻腔略微阻滞,周谧极轻地吸了下,把涌上来的多愁善感咽回去,收拾好东西,她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走出大厦。 只是,等电梯时,进地铁站时,出地铁站时,她都会在这些短期内被标上过粉色记号的地点停顿一下,东张西望,像是生怕会错过什么奇遇或彩蛋,就只因为那一抹耻于表露,但又油然而生的期盼。 魔法又消失了。 周谧一个人溜达回了小区。 华郡高耸入云的玻璃城堡,变得像几道牢不可破的诅咒,长发公主一辈子都别想下来的那种。 可能是最近几日都有出入这里,她在保安面前成功混上脸熟,这个看起来像是AI套着蜡像皮的制服男,终于会冲她有一丝人味儿地颔首。 周谧也点了下头,道句“晚上好”往里走,想想又调转回来:“请问您知道取快递的地方在哪吗?” 保安指了个方向,并告诉她如果自己不想拿,也能联系物业那边配送上门。 周谧道了声谢,顺着走过去,果然有间专为业主开设的物流中心,规整的长方体银色大窗屋,跟间灯火通明的小号市政厅似的。 周谧走进去,在前台出示身份证明,又报了手机号码,稍适等候,工作人员就搬来了几只大小不一的纸箱。 周谧没想到老妈竟给自己寄了那么大件的东西,外加她网购的一部分零碎小物,垒起来像座纸箱山。 对方可能见她惊悚地瞪了下眼,友好询问:“需要我们派人送回去吗?” 毕竟不是这里的真·业主,她也没有那种热衷麻烦人的习惯,周谧就摇了摇头。 周谧将它们从小到大由上到下重新叠好,一鼓作气抱高走出门去。 比较不爽的是她今天把电脑带回来办公了,有一边胳膊挂着14寸的笔记本,难免吃力。 妈妈可能还给她寄了些她上次随口一提的书籍和特产,中间有个纸箱重到不可思议。 周谧不得不微仰起上身,动用腹部帮忙支撑。 下第一级阶梯时,因要注意脚下,她重心倾斜,上方最小最轻的那只纸盒脱离组织,滚掉下去。 周谧“哎”了声,目光急慌慌追逐过去。 纸盒在剩余石阶上弹跳几下,跌在最底层一双鸳鸯尾的全白板鞋跟前。 一只手随即将它捡了起来。 相当吸睛的手,手指乃至手型都极为瘦长、白皙,微带点骨感,感觉得安在钢琴家或电竞选手的躯体上才算恰当合理。 周谧微怔,停在原处,忍不住循着这只手去看它的主人。 她双眼圆了一圈,无法抑制地愕然。 阶下的男人看了过来,面色平静:“是你掉的吗?” 周谧回过神来,忙将其他快递和笔记本包搁到地面,快步跑下去接过来:“对,谢谢你。” 男人往这边走过来,视线滑过她脚畔的快递:“你东西有点多。” 周谧说:“啊,是有一点。” 周谧双手攥着那只小盒子,又去看他,辨认:“你……” 男人被她躲掩的打量和欲言又止弄得有点莫名:“怎么了?” 周谧无来由紧张,支支吾吾:“你是不是K记的……” 男人意外地扬了下眉。 周谧吸了口气,有点不敢看他正脸,视线就停留在他上衣的图案上。像是小孩用红色马克笔随意画下的涂鸦,有花朵,有法语……KENZO的标志也诙谐地融在里面。 它们的童趣感让她心跳放缓了点,她接着说:“我leader昨天刚加上你。” 男人问:“你leader是谁?” 周谧说:“微信名叫yanyan那个。” 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到大客户本尊,她脸微微蒸热,后知后觉想起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奥星……我在奥星实习。” 男人领会过来,若有所思:“哦……” “我昨天——”这般“相认”似乎有些唐突,周谧微微结巴着解释:“看到过你朋友圈照片,不是,就我们组都看了。照片里你也穿的白T,跟今天一样,就有辨识度……嗯……” 越描越黑,她有点无语伦次了。 他笑了起来,真的很好看,是跟照片里别无二致的烂漫感,不,比照片里还更清透,似秋日的晨气。 “谢谢你。”周谧拘谨地点头哈腰,就差深鞠躬,接而才退开两步,将那只几乎没有重量的小盒子累回最高处。 刚要屈身,男人忽然在上方问:“你住这吗?” 周谧抬眸,顿了下:“算吧。” 他说:“等我一下吧。我就一件东西,待会帮你一起。” — 周谧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生平第一次与甲方爸爸的正面交集竟然是让他帮忙搬快递。 走在他身畔,她忐忑到一个字都不敢说。 男人问她:“你住几座?” “六座,”周谧生怯地瞥去一眼:“你呢。” 男人说:“四座。” 周谧“喔”了声,又轻声轻气:“我快递是不是很重……?” 他说:“还好。” 他人很好,只给周谧留了俩体积最小的,其中有位就是她刚刚才无意掉下去的那一只,周谧一手一个,像握着两坨硬邦邦的,无处安放的尴尬。 她注意到他自己的那只深蓝纸盒的快递,包装上是ziwi的LOGO,那是一个宠物食品品牌,就没话找话:“你是不是养了只比格犬?就……也是在你照片里看到的。” 男人侧来一眼:“你认识比格犬?” 周谧小心翼翼地慢语速发言:“嗯,你知道微博上有个账号叫比格犬受害者联盟吗?” 男人心领神会地笑出声音:“当然,我还关注了。” 周谧说:“那个博很有意思,我的快乐源泉。” 男人“嗯”了下,问:“你看过之后觉得它们可爱还是讨厌?” 周谧音调上扬:“我超爱看各种宠物的,怎么会讨厌?” 他又看她:“你也养了宠物?” 周谧语气惋惜:“就是没办法养才四处望梅止渴。” 他泄出笑意:“我养了两只比格犬,有时会发在朋友圈,你要看吗?” 周谧愣了下:“可以吗?” 他说:“当然可以啊。” 周谧难以置信:“你意思是……我能……加你微信好友?” 他在她很昭彰的神态里弯唇:“有哪里不能么。” 周谧不自在地拿两只快递盒子相互叩击:“就实习生,其实很难接触到客户的,就有点……”她斟酌着措辞,不甚确切:“高攀吧。” 男人小幅度掂了下快递:“没手拿手机了,我报给你吧。” 周谧当即蹲下去,煞有介事地将手
相关推荐:
我以神明为食
双凤求凰
末世女重生六零年代日常
游戏王之冉冉
花样宠妻:猎户撞上小作精
未婚妻和乡下表弟
假戏真做后他火葬场了
三岁半修仙,洗白系统早来五百年
薄情怀(1v1)
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