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老神在在地摇了几下,“乖徒,师父说的话,每一句,你都要好好领悟。” 小孩把脸撇到一边,生闷气,看起来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陶眠睁开一只眼睛,盯着顾一狗单薄的背影,蒲扇摇得快了。 真是每根头发丝都在闹别扭。 看来这么教育不行啊,小孩听不进去。 一狗别的都好,就是脾气差,得哄。 “这样吧,”陶眠又闭上眼睛,“你进屋去,师父床下有双旧鞋,左边鞋里有三文钱,你到村东头的卖酒李那处,去买一壶酒来。” 卖酒李姓李,村子里的人习惯用职业来称呼各种卖东西的小贩,就叫他卖酒李。 卖酒李是出了名的吝啬和暴脾气。 顾一狗不想去,师父又在指使他。 “你真不去?”陶眠慢悠悠地问,“哎呀,师父我命不久矣,我还有套祖传的绝世剑法呀,要是没了后人传下去,岂不是要就此遗失了呀,可惜可惜。” 一狗耳朵一竖,噌地站起来往陶眠的寝房走。 “师父放心!这点小事,徒儿马上替你办好!” 陶眠闭着眼睛翘起嘴角,把蒲扇又盖回脸上,不知道憋了什么坏主意。 不一会儿,噔噔噔的脚步声从耳边滑过,是匆忙的一狗。 “小徒弟,把你那根棍儿带上!” 一狗刚准备出门,就听他师父在后面扯着脖子喊。他虽然莫名其妙,却还是把平日惯用的那根三尺长的桃木枝一并捎带走。 这树枝是他在桃林捡的,没事当木剑比划两招。 师父就教他砍柴切菜,他总不能奔着优秀杂役的方向培养自己吧。 脚步声哒哒哒地远离,陶眠把蒲扇盖在脸上,又是一觉。 一个时辰,徒弟回来了。 “师父!” “哎呦,回来了噗——” 陶眠侧过脑袋,看见鼻青脸肿的顾一狗,笑出了声。 “师父,你还笑!” “师父生性不爱笑,除非忍不住。” “我被那个卖酒的打了一顿!他说三文钱打发要饭的都不够!” “现在乞讨业这么卷吗,三文钱都看不上了。” 陶眠总算肯从躺椅上起来,伸了个懒腰。 “师父你根本没有听我说话!” 顾一狗用力地跺了下脚,小拳头攥得死紧。 陶眠望了一眼他手里的树枝,上面明显有一段折损了,看来小徒弟力气还不小。 他这里的桃树可都是千年老树精,每一棵都是无价之宝。 “一狗,我问你,”陶眠悠闲开口,“他们打你,你还手了吗?” “我还了!卖酒李有两个打手!那————么高的个子!那————么壮的体格!” 小孩先把两个手臂一高一低拉长,又横向地拽宽,来形容他的对手。 “那你赢了吗?” “我、我赢了!” “你没赢,你只是逃了。” “不,我——” “你用树枝保护了自己。那卖酒李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前几天还打残了一个偷钱的小贼。” “那、那我……我还挺厉害的?” 看见小徒弟迷惑地张开双手,曲了曲手指。 “当然,师父的《劈柴剑法》和《切菜刀法》哪里是白学的?不是师父吹牛,你练通了这两套功法,独步天下。” “真的?” 顾一狗有一种被忽悠的感觉,但陶眠一脸的信誓旦旦,他又觉得,是自己过去太不自量力,低估了师父。 原来师父真的是世外高人! 一狗的目光变得坚定和激动,他握紧双手,向师父保证。 “请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好好修习两门功法!将师门发扬光大!” “好,有志气!那师父就把一切都交给你了!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加油加油加油!” 有了徒弟的保证,陶眠心安理得地躺回去。 蒲扇摇起来。 “徒弟,等会儿你再去师父的屋,那双旧鞋的右脚,有一两银子。你去卖酒李那里,买一壶酒。” 一狗:啊? “师父……你是不是睡懵了。” “师父让你去,你就去。” “我不去,”一狗的狗脾气又上来了,“他都用马鞭子抽我的腿,我才不去!” “你什么都不用说,把银子给他看。不是说好要做大做强吗?这就半途而废啦。” 一狗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只好气鼓鼓地取银子,下山。 这次只要一盏茶,小孩就回来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回来了?” “师父,我回来了。”一狗给陶眠展示手中的两个壶,“我照师父说的,上来就把手里的银子给他看。那个卖酒李,就好像第一次见我似的,笑得可不值钱了,还多给了我一壶!” 陶眠闭着眼睛笑。 “徒弟,把酒倒上,闻闻。” “哦。” 一狗依言照做,把酒倒出一小盅,鼻子凑近嗅嗅。 淡到几乎闻不到酒香。 “师父,这根本是水吧?!兑了多少啊……不行,我得找他要个说法!” 陶眠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晒一晒后背。 “浮躁。你有一两银子,你应该去找更好的酒家买酒。” 一狗似懂非懂地点头,师父不愧是师父。 那时他年纪小,不明白师父说酒,又不是在真的说酒。 等到他真的明白其中深意,桃花又红了七载。 一狗十六岁了,每天依旧是做早饭、喂鸡、劈柴、做午饭、拔草、劈柴、把院子里午睡的师父翻个面儿、做晚饭…… 他成了翩翩的少年郎,举手投足气度不凡,村子里的小姑娘看见他就脸蛋晕红。 一狗浑然不觉,他的生活里只有桃花山、桃花观、三只鸡、飞天蟑螂……还有师父。 十六岁生日那天,陶眠给一狗做了一个糕点,插满十六根蜡烛。 “许愿吧,徒弟。这是师父我的独门秘制许必灵蛋糕,谁许谁知道。” 一狗笑了笑,他的性格和小时候截然不同,变得内敛许多。 “那我就许愿桃花年年红,三位鸡师兄身体康健。还有师父,多喜乐,长安宁。” 一狗想再许一个愿望,但师父刚刚说了,只能许三个,多的不灵。 他只好把仅剩的那个悄悄放在心底。 第二天一早,一对陌生的男女敲开了桃花观的门。 “师父,我去开门。” 一狗跟院子里智斗蟑螂的陶眠扬声说了一句后,不等回复,就主动去开门。 两张陌生的脸齐齐望向他,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激动。 “少宗主,属下来接你回宗门!” 那日少年和两位不速来客聊了很久很久,少年几乎没有开口,只有另外两人在很急切地说。 直到晌午,少年才说了第一句话。 “我得给师父做饭去了,二位今日且回罢。” “少宗主,怎能做这种粗活?属下可以代劳——” “不劳烦二位,”少年难得露出柔和的表情,“我师父挑剔,他连自己烧的饭都嫌弃,更别说外人了。” 随后少年与二人道别,一个人回去了。 做午饭、拔草、劈柴、把院子里午睡的师父翻个面儿、做晚饭…… 用过晚饭,陶眠通常先回到屋子休憩,朗诵经书,不到五个数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一狗收拾了碗筷再回自己的屋。 但陶眠今晚没有回。 他白日什么都不问,但好似知晓了一切,他问少年。 “一狗,你要离开了?” 少年放下碗筷,面向陶眠,揽衣跪下,一地的凄怆月色。 “是,师父。血海深仇,不得不报。否则徒儿下了黄泉,无颜面对双亲。” 他怕陶眠伤心,又补上一句。 “桃花山永远是我的家。待到大仇得报,师父,徒儿会回到这里,日日烧饭劈柴,无怨无悔。” 但陶眠仍是伤心,少年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悲戚的表情。 “山的外面有山,桃花之外更有桃花。一狗,你要追着天边的桃花远去了。” “师父……” 少年咬了咬牙,抬起头,眼神炯炯。 “若是师父愿意,就跟随徒儿一起下山!功名利禄,富贵荣华,只要是我有的,就一定会给师父最好的!” 陶眠摇了摇头。 “我只要这里的桃花。” 临别之际,陶眠把他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送给大弟子。 一柄千年桃木剑,两本功法。 一本名为《穿云剑法》,一本名为《冥川刀法》。 还有他的芦贵妃,大补。 最后是一个承诺。 “师父不愿招惹俗世,但是,倘若你有了难处,就修书一封。” 馈赠良多,陶眠只收回了一样。 “一狗这名字是我当年把你从澡盆里抱出来的时候,怕不好养活,取的贱名。但为师饱读诗书,算出来你将来必定成大器。” “名字,你就还给师父吧。” 师父的慷慨没有让少年的表情生出波澜,但当陶眠要收回名字时,少年眼眶蓄泪,伏地深深叩首。 “师父珍重!” 从此世间只有顾园,再无顾一狗。 第3章 师父与一狗 顾园下山的第一年,陶眠命名为一狗元年。 这年风调雨顺,村里收成大好,村西老王家的王丫头送了陶眠一袋米,两篮子鸡蛋。王丫头问陶眠,怎么许久不见小顾道长。陶眠说小顾道长偷了他的棺材本跟小姑娘私奔了,迟早有一日被他抓回来,门规伺候。 顾园频繁地给陶眠写信,说他还不能回到青渺宗,现在时机未到,只能住在外面,韬光养晦。他每日都在修炼两门功法,未曾荒废。芦贵妃跟他一起,活得有滋有味,找了两只小母鸡。 陶眠当然知道他在修炼方面没有怠惰,托了顾园的福,他在功法这方面的进步简直称得上突飞猛进。 “有个徒弟确实好。”陶眠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手端纸,一手捏笔,琢磨着给徒弟写点什么。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顾园,在修习功法时,要加倍用心啊。” 时刻卷起来。 “还有,让芦贵妃注意身体。” 一狗二年,村子照旧粮食丰收。有桃花山的庇佑,这片小小村庄总是祥和安宁的。王丫头照例送米送鸡蛋,问小顾道长什么时候回来。陶眠说小顾道长拈花惹草,被六家大小姐通缉了,不完婚不让走。王丫头笑着嗔言,陶道长你又在说笑。 顾园的信来得慢了,信客几次来,都没有陶眠的信。 快入冬的时候,那日飘了小雪。陶眠从村里提了一壶酒,打算回去温酒喝。恰逢信客在村口,扬声说陶道长,有你的信。 陶眠道了声谢,提着酒和信回观。 到了温暖的室内,他搓着手,把酒放在小桌上,先拆了信。 两只鸡是有福气的,享受着暖烘烘的房间,围在陶眠的脚边。 陶眠把信展开。 顾园这封信写得匆忙,字迹都要飞起来。大体的意思是他已经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结交了一些朋友。他的第一个目标是董良骏,这人是李贺山的亲信之一,做了不少事害顾家人。 董良骏是金丹期的修士,实力刚猛。顾园蒙面与他交手过一次,落了下风,差点害了自家性命。 他希望师父出山,助他拔除董氏势力。 顾园通篇在交代董氏的惯用武器、功法,以及他如何坑害顾家的人,害死了他的姑姑和姑父。 陶眠把信看了又看,想找出一字半句关于顾园他自己过得好不好,芦贵妃好不好。 什么都没有。 他平静地将信折叠回原来的样子,拉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里面是厚厚一沓纸。 最新的一封被放在最上面,手背抹平两下,再关严,放好。 陶眠偏腿侧坐在榻上,面前的小桌摆了两碟小菜,一盅清酒。 他伸手撒了把米,招呼着两只鸡过来,开饭。 桃花观的门第二日清晨被人敲响,陶眠伸着懒腰趿拉草鞋去开,门外是个陌生的青年。 “我……” 青年是代替顾园过来的,接他师父。 本来以为开门的会是个老态龙钟的白发道人,青年正发愁要怎么让老头安然无恙地抵达青渺峰。 想不到竟会是个容貌俊美的年轻人,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 他在想是不是走错了。 “呃……小道长,在下程驰,敢问你师父陶眠人在何处?” 陶眠瞥他一眼,弯腰把两只鸡抱出门,让它们自己溜达,锻炼肌肉。 “我就是陶眠。” “你就是……嗯?” 程驰的嘴巴张大,虎目圆睁。 不不、不会吧! “小道长,恕我直言,你看着比顾园都年轻。” “他长得老。” 陶眠看程驰的眼光友好了些许。 “你这年轻人,蛮会说话。” 程驰仍然处在震惊之中,陶眠却已经回屋,把他前夜收拾好的行李取出来了。 还有一根他早早准备好的桃枝。 “走吧,我跟你下山。” 两只六百多年的鸡会自己照顾自己,一千多岁的飞天蟑螂更不用他操心。一狗二年,陶眠此生第一次离开他住了一千多年的地方。 这么一走,直到来年的桃花开时才归来。 顾园担心陶眠出门在外照顾不好自己,临别时三番两次叮嘱程驰多费心。 程驰倒是觉得,这位陶道长并不怎么挑剔,去哪里吃什么都听他安排,关于青渺宗和董良骏的事也不问,极其沉得住气。 他心里没底,毕竟陶眠看着太年轻,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兄弟被忽悠了。 住客栈一般是两个房间,偶尔房间不够,就合住一个。程驰打地铺,陶眠睡床。 陶道长说他习惯于早起打坐,程驰就说你打你打,我不干扰你。 第二天一早,他苏醒过来,看见陶眠端正地盘腿,两只眼睛闭着。 程驰不敢惊扰,蹑手蹑脚地站起来,结果一不小心脚趾踢到桌脚,疼得他自抱自气扭成麻花。 这动静惊醒了陶眠,他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睡眼惺忪。 “开饭?” “……” 程驰当日修书给顾园,让他赶紧另找帮手,这个年轻的小道长像个骗子。 结果当晚,他们的客栈被董氏派出的刺客潜入。 刺客连伤数人,杀至卧房。 程驰在睡梦中惊醒,拔剑迎敌。 但有一人比他更快! 刀光剑影,擦着窗外的月光,霎时间房间内寒气逼人。程驰数了数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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