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是漫天的雪白梨花。 “留雪,他给我取这个名字,不是因为冬日的雪天,而是因为那飘雪似的飞花。” 秀才收留了女婴和老仆,老仆不识字,给孩子起名的任务就落在了有文化的秀才身上。 秀才为女孩起的名字是“留雪”。梨花满径千树雪,他把初遇时最美好的一刻印在了女孩的名字中。 没多久,老仆病逝了。她的忠心让她在危难时做出牺牲,但那本该是她孙女的女婴总是出现在她的梦中,鲜血淋漓。老仆受愧疚折磨,郁郁寡欢,很快身子垮下来。 她不想给秀才添麻烦,自己走到林子里,不吃不喝七天,在万籁俱寂的月夜亡故,悔恨与歉疚,终是伴随着死亡而了结。 从此秀才与这个和他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相依为命。他教她识字、观星,带她去山上认哪些是毒草,哪些是药材。 秀才带她去认一种艳粉的花,他说叫夹竹桃。这种花浑身是毒,人畜误食致死, 但它同时又是一种药材。 秀才不止教女孩知识,也教她道理。花本是无辜无罪,只在于用它的人心肠如何。 而人心总是幻变不定的,善恶一念生。 秀才体弱,女孩为了给他治病,自学医术,甚至亲身试药。 但人生就是这样,拼命了,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秀才不要女孩再为他以身涉险,也不想她整日地往山里跑,他想和她多说一阵子话。 他告知了女孩的身世,因为这是老仆临终的嘱托,不能违背。但他又不愿让亲手养大的孩子陷入仇恨的漩涡。他说爱有穷尽,恨却无穷已。冤冤相报,哪里是尽头呢。 女孩不愿让秀才死不瞑目,尽管她知道秀才是被人下了毒,仍是点头答应他。 秀才安详地闭上眼睛,恍若睡去。女孩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缓缓收回颤抖的手。 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秀才,在生前为女孩找好了出路,他把她托付给村里的一对夫妇。 夫妇问女孩的名字,女孩说她叫楚流雪,楚河的楚、流逝的流、飞雪的雪。 她想既然什么都留不住,也不必空余一个名字,一个泡沫似的美好念想。 秀才把自己的家底全部交给这对夫妇,他们才肯答应收留楚流雪。楚流雪寄人篱下,在那家里像个仆人,小小年纪学会各种家事,伺候着名义上的“爹娘”,但那时她并不怨恨。 直到他们把她卖去青楼,楚流雪才第一次生出被称为“恨”的情绪。 她用毒把人贩毒死,没有人能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会用毒,人贩自然缺乏防备。 楚流雪的养父母也是。 “我的恩人埋葬于此,我的仇人也埋葬于此。” 楚流雪望着四座有碑的坟,老仆、秀才、养父养母,他们的魂灵仿佛静默地注视着,就在她面前。 还有一座空坟,她早早地准备好,又几度放弃。 “陶眠,”楚流雪忽然唤了仙人的名字,“你是至善之人,和你相处会使人忘记机心,忘记来时的仇恨。” 她似是回忆起桃花山的一切,面容舒展,眼中有点点星光。 但那星光又黯淡下来。 “可我修行不够,恨与爱,终究无法释怀。” 她不想恨的人在坟中笑,惊扰了隔壁她爱的人。 第43章 一位下山的少女决定复仇 楚流雪的复仇计划其实早已开启,在许多年前。 但她中途曾经一度放弃。她想,就这样在桃花山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我真的想象过那样的日子,我和随烟,总该比你先白了头发。到时候我们两个双鬓斑白,还能和你在院子里煮茶赏花,静听风吟。 如果随烟未曾下山……” 沉默了半宿的陶眠终于开口,声音已是沙哑得不行。 “你从何时起知晓……四堆得真实身份?” 楚流雪笑了笑。 “从我遇到他的第一天起。” 她说楚随烟是被他的母亲托付给他的,只是那时的男孩年纪太小,什么都不记得,后来被姐姐忽悠两句,就哄骗过去,以为自己真的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小孩。 楚随烟的母亲是歌女,年轻时与幽冥堂的堂主谈渊有过一段情缘。可惜等闲变却故人心,深情错付,只留下楚随烟这么一个不幸的结晶。 她抱着体弱多病的孩子,想要去魔域找旧情人讨要个说法,却在半路耗尽气血,奄奄一息。 临死之际,她那么恨。楚流雪只是路过,因为那偶然发作的善心,喂给她一碗米汤,她就死死攥着女孩的手,要她带着自己的孩子,去幽冥堂找谈渊。 很无礼的要求,楚流雪心想。 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或许不会变成这样丑陋地憎恨某个人的模样吧。 她的年纪尚轻,却早早地衰老了。楚流雪眼中的她一脸暮色,眼底青黑、嘴唇发紫。 据说当年也是名震王都的歌女,多少达官贵人掷千金以求一笑。 楚流雪的怀里被强行塞了一个襁褓,不知道怎么办。那时她刚刚把自己的养父母葬在早就准备好的坟墓里,举目无亲。 但她也清楚,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更别说带上这么个小拖油瓶。 楚流雪毫不犹豫地要把襁褓还给歌女,但她低头,却发现对方已经没了气息。 香消玉殒。 这下可麻烦了,楚流雪心想,她最怕的就是麻烦。 老仆人死了,秀才死了,养父养母也死了,现在她唯一没有了却的仇人还有两个,一个是天尽谷的叛徒,一个是幽冥堂的堂主。 最后两位不如养父母那般好解决,楚流雪不急于一时。反正她比他们都要年轻。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养好身体,再过个五十年,就去在他们的坟里点炮,让他们连死都不安宁。 楚流雪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第一次遇见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让她也纠结。 “你是谈渊的儿子,谈渊是我的仇人。让他绝后也算是报仇的一种手段,但你与我无冤无仇。” 楚流雪皱着眉,语气平淡,仿佛在犹豫晚饭吃什么。 她把襁褓放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捏住小被的一角。 杀死一个婴孩太容易了,只要她把这角被子盖在他的脸上,捂紧。幸运的话,她甚至听不到哭闹声。 楚流雪真的这么做了。她将花被蒙在男孩的脸蛋,盯着路边搬家的蚂蚁,默默数数。 一、二、三…… 真的不哭啊? 她好奇地把被子掀开,打算看看男孩死没死透。 那小孩动了动脖子,忽然,向她露出一个笑脸。 又傻又丑。 楚流雪皱皱鼻子。 “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小孩。” 她想,再等等吧。反正一时间也杀不死谈渊。 这么纠结的事情,等到之后再去烦恼。 “然后我就一直带着他,直到遇见你。” 陶眠的心里有些惊讶。当楚随烟选择回到幽冥堂时,楚流雪的情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那时他猜测对方或许是早就知晓的。 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早,她一直带着仇人的血脉在漂泊流浪。 也许是为了更好地杀死他,也许是因为别的。 “我真的、真的……尽过所有努力劝自己放下,而我也几乎要成功了。” 楚流雪望着面前的几座坟,静静地讲。 讲她有多少次想把幼小的楚随烟丢在路口自生自灭,又多少次自暴自弃地回头寻他。 楚随烟总会以为姐姐迷路了,从不作他想。 “你对我是一场救赎。在桃花山,我几乎不会再想起复仇的事。山很好地接手了我所有的情绪,而我什么都不需想。那是最轻松的几年。” 楚流雪在向陶眠剖白自己的内心,但陶眠摇摇头,不愿再听下去。 “别再说了,三土,不能再说下去了。” 少女素来是寡言的,什么心思都埋在心底。她是他到现在为止收下的最有分寸的徒弟,永远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会把自己的情绪强加给别人,也不会轻易受到外人的影响,七窍玲珑样儿的心,明澈干净。 而她现在决定把埋藏在心里的话全部倾诉,一定是因为,她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那绝不会是仙人愿意接受的决定。 楚流雪向前走了两步,用和煦的目光注视着陶眠,她的师父。 “对不起啊,师父。我本来不愿把这些强加于你,我知道顾师兄和陆师姐的死对你有多么大的打击,我不想你被伤得更深。 但是窦氏的鲜血会一次次洗刷我的梦境,拼尽全力捍卫着天尽谷的我的父亲,还有舍命保下我的母亲,牺牲自己的亲生孙女来代替我的老仆……秀才和你很像,他不希望我走上复仇的路,你也不希望。你们是我这短暂的二十年中遇到的唯二好人。我曾经那么拼命地想救下他,我现在也依然想长长久久地陪伴你。我想复仇,也想报恩。 可这世上的事,哪里会两全呢。忠孝不能,复仇和报恩竟也如此难以共生。我整日思索,也不得办法,只得先去复仇,再来报恩。 如果你愿意等,就请等等我吧。” 楚流雪是个周全的人,事事体贴周到。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和楚随烟都是陶眠的弟子,她不想让陶眠难做。 “你要继续做逍遥自在的仙人。我不愿用自己的事来烦你,想必随烟也不会。 但凡事都会有万一。为了预防这个万一,师父,我从你这里要走一个承诺。也请你给随烟一个。 等到我们跪在师父门外,请求兑现承诺,到那时,师父再来定夺。” 少女转过身,在月光下,对着仙人楚楚一笑。 “秀才院中的梨花开放时很是动人。银票,若是我赶不及,你来代我看吧。” 第44章 鸿门宴 楚流雪也终是离开了山。 她是一个目的明确的人,这计划早在她脑海中成型许多年,只是过去没有执行的条件。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只欠她迎上这缕东风了。 她用最短的时间联系上老谷主窦槐的旧部,她愿意当一枚听话的棋子,听从他们的摆布,只要能让她坐上谷主的位子。 那些旧部自然是欣喜不已。他们野心勃勃,只是缺少一个幌子、一个名头,所以才这么多年锲而不舍地请求楚流雪回谷。 这第一步就耗费了五年的光阴。在这五年间,楚流雪盘理清楚谷内的各方势力,逐个击破。小的直接歼灭,大的就不断拆分化解,直到化为小的,再一举端掉。 她只是修真的天赋不高,但她的头脑却比一般人清醒,也转得更快,比起大师兄和二师姐也毫不逊色。谷中的各项事务没多久就被她厘清,现在她要断掉现谷主的生路。 现谷主正是那位背叛了窦槐,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元凶。楚流雪对待他毫不手软。在一个月圆之夜,她带着自己的人马,和外出的谷主狭路相逢,一决生死。 那是楚流雪第一次杀红了眼。陶眠教给她的功法,就算领悟得不到位,但毕竟是绝世的仙法。掌握个三五成,就足够应付一般的修者。 她活捉了谷主,看着眼前不停求饶的男子,楚流雪忽然心生悲凉。 多可悲啊,她的父亲曾经那么信任的部下,竟然是这样无勇无谋的庸者。 即便如此,她也不打算放过他。 楚流雪对叛徒实施了一年零三个月的拷打,日日夜夜,吊着一条命,但除了能喘气,几乎不剩下什么。 每次她从地牢走出来,鞋子的边儿有一半都被血污染过。 在这之前,楚流雪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也能做到这样狠毒决绝。 经过诸多波折,有过几次差点丢了命和被属下背刺的经历,楚流雪终于坐上了谷主的位子。 她站在殿内最高的地方,望着下面俯首的妖魔,心里想的是,再完成一个目标,她就能回桃花山了。 楚流雪的第二个目标是报复幽冥堂,就像幽冥堂曾经对天尽谷所做的一样。 但她要做得更狠绝,她要让幽冥堂消失。 当她说出这个决定时,同在议事的几个部下强烈反对。 幽冥堂势力浩大,而他们天尽谷早已今非昔比,如果非要硬碰硬,恐怕是他们损失的人马会更多,一不小心,更是有直接被幽冥堂击溃,从此一蹶不振的下场。 这番言论得到了许多部下的认同,楚流雪看出,有几个就算没说话,但心里也是认可的。 她抚摸着座椅扶手端头的雕刻,缓慢又平静地说,如果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那就十年。 十年不成,就百年。 他们是魔,寿命长得很,耗得起。 如果他们这一代无法完成吞并幽冥堂的计划,还有下一代。 其中有一个部下当场站起来,指着楚流雪的鼻子骂她疯了。 楚流雪却冷冷地回视他说,如果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那么百年之后被奴役的,就是天尽谷。 部下们沉默着离场,等到第二天,再也不见昨日那个言辞激烈的青年。 楚流雪首先让他们彻底明白自己的决心。 相比于天尽谷的一次接一次的风浪,在这五年间,幽冥堂反而不温不火。 老堂主靠灵丹妙药续命,而接班的谈放也在日夜跟着师傅和几个分堂主学习,为将来接班做准备。 对于这个新的接任者,堂内曾经有许多反对的声音。 但在五年内,那些声音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反对最强烈的数个分堂主,不是生了重病,就是莫名其妙地暴毙,死因各不相同,可是都很蹊跷。 然而老堂主对这些假装看不见,只是花了重金来安抚分堂主的亲缘血脉。 事情就这么平息下来。 天尽谷和幽冥堂的对峙迟早再一次被搬上台面,现在只是前期的暗流涌动。 楚流雪要杀老堂主谈渊。 部下们都劝楚流雪,说谈渊时日无多,没必要挖空心思非要让他提前死。 但楚流雪却说,如果不亲手杀了他,一切将没有意义。 曾经的少女宣称自己是一枚棋子,成功骗过了除她自己之外的所有人。不知不觉,她已经把权力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她知道任人摆弄,永远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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