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果你作为我们桃花山的客人,当然是多久都可以。” “陶师父,我也想拜您为师!” “小孩子又说些不走心的话。” “我是认真的!” 元行迟的上身挺得直直的,眼睛瞪圆。 “我现在特别崇拜您!” 仙人笑了笑,把手放回他的头顶。 “行迟,不是我非要浇一盆冷水熄灭你的热情。只是,如果你真的成了我的徒弟,我就该伤心了。” 元行迟被陶眠的这番话绕得晕。他不明白,陶师父待他很好,却不肯收他为徒。 爹也是这样的。 陶师父……到底会收什么样的人做徒弟呢? 元行迟的脑袋瓜被这个问题占据了整个下午。他坐在门槛上冥思苦想,陶眠就在旁边笑眼望着他。 身后突然传来布靴落地的声音,元行迟从自己的小世界惊醒,回头。 “爹!” 元日披着一件黑色的外衫,脸色苍白,嘴唇干涩。 他看着自己的孩子,元行迟已经站起来了,但犹豫着,不敢上前。 元日藏在外衫内的双臂朝外打开,对元行迟敞开怀抱。 “行迟。” 元行迟有点不敢置信。这么多天了,父亲一直把他当成空气,不闻不问。 他知道父亲是无法从母亲亡逝的现实中走出来,所以他在等。 现在元日的一声“行迟”,让少年酸了鼻子。 在父亲的视线中,终于又有他了。 “爹——” 元日接住飞扑过来的儿子。在元行迟还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次次地接住他。 只是如今少了那人的叮咛。 在元行迟是孩童时,她叫元日别摔着孩子。等元行迟长大了,她又让少年稳重些,别撞碎了他爹一把老骨头。 元日微微阖起眼皮,想到过去,想到她。 他把自己沉在一片死寂的湖水中,过了许多天。现在他要慢慢地从湖中走出,渡口还有等他的人。 元日拍拍元行迟的肩膀,这些天着实苦了孩子。 他一眼望见站在门口的陶眠,月白长衫,笑如春风。只须望一眼,再坚固的冰雪也会消融。 元日要对陶眠道一声谢,仙人却揣摩出他的心意,轻轻摇头。 不必谢。 跨越暮秋寒冬,春意便如约而至了。 第296章 人间万户,颂椒之声 元日一天天地好起来,陶眠又留了半个月,这才决定回山。 他出门要先走一段水路,元家父子就到渡口来送他。 “陶眠师父……” 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陶眠和元行迟已经混得很熟了。 两人之间相处的日常就是,陶眠逗小孩,小孩生气,陶眠大笑,小孩更生气,陶眠说起另外一个有趣的话题,小孩好奇,陶眠继续逗小孩,小孩继续生气…… 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偶尔元行迟被欺负得厉害了,跟他父亲告状。元日能有什么法子呢,他只能拍拍儿子的肩膀,说爹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然后追忆起那些年,大雪天,他被陶眠气得冲出门,陶眠就捧着一碗饭蹲在门口看他生气,还要说一句“下饭”。 元行迟听完只有沉默。 看来陶眠师父这样,也不是一两天了。 如今陶眠真的要离开,和他们道别,元行迟心里还怪舍不得的。 陶眠看穿少年的心思,微微弯着腰,歪头去看他的表情。 “哭了吗?” “……” 少年的神情从难过,顿时转为无语。 陶眠目睹了变脸的全过程,莞尔,站直身子。 船夫已经把船靠岸了,他和父子俩摆摆手。 “水边寒气重,快些回吧。” 元日点点头。 “陶师父,多保重。” “啊,有件事我忘记说了,”陶眠一只脚都迈上船,忽而回首,“元日,劫难已过,之后就是顺水行舟了。” 元日闻言一怔,但他很快明白陶眠的意思。 “元日省得。” 元行迟见陶眠真的要走了,这终于放下别扭的情绪,露出些急迫的神情。 “陶眠师父,我一定会去桃花山看你的!” 陶眠眼望着那少年,竹柏之姿,濯濯如月,日后和他父亲一样,必是有大作为的人。 “待山花漫遍,蓬门为君开。” 仙人乘着一叶小舟,徐徐离去。 …… 就像陶眠在送别时说过的,元日的劫难在他第七次被贬之后就结束了。 从发妻亡故的悲痛中走出,元日的心境又进了一层。 朝堂上的元大人比起之前不同了,他变得更加深沉镇定,喜怒不形于色。 只有爱子元行迟在场时,方能让他的眉目柔和些许。 元日的鬓发日渐霜白之色,一度冷清的元府却热闹起来。 他步步青云,深得皇帝信任,做到了宰相之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元大人是个清廉的好官。在其位谋其职,若干年后,他故去了,也有百姓一直在称颂他的功德。 元府夫人一位始终空着,元日抵住了重重压力,没有续弦。 就像在成婚时,他对夏晚烟许诺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元日用一生的时间,去兑现这个诺言。 元行迟也长大了。他谨遵母亲生前的教诲,和他的父亲年轻时一样,聪敏、正直、善良。 夏晚烟离去后,元日对元行迟的管教要比之前严厉得多。他怕自己教不好儿子,辜负了妻子临终的嘱托。 元行迟理解父亲的做法,但偶尔赌气时,也要跟陶眠师父写信告状,说他爹根本就是看他讨厌,故意折磨人。 只有陶眠知道,元日在给他的信件中,提起儿子时有多么自豪。 他总是说行迟像他的母亲,聪颖过人,但有时候会使小性子,最知道怎么要关心他们的人服软。 陶眠每年会选几个合适的日子,去探望他们父子俩。也不带什么贵重礼物,只有随手折下来的几枝花。 每每到了陶眠来访的日子,就是元府最热闹的时候。元家在这些天就不招待其他宾客了,只有仙人和他们父子,把酒言欢。 这样的日子,又过去好些年。 元日老了。他的腰板无法再回到年轻时的挺拔,双眼变得浑浊。偶尔听不清旁人与他说话,又不想别人发现了他耳背的毛病,不管听没听懂,只是笑笑。 陶眠来京城的次数要比之前更频繁。他来了,也不多做什么,只是陪着元日,从朝阳升起到夕阳西沉。 某天他在数地上的蚂蚁时,身边的元日忽而咳嗽一声。 陶眠把一杯茶端来递给他,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这些事情他做得相当自如,已经非常熟练了。 元日慢慢喝下杯中茶,又把茶杯放回原处。 他稍微抬起右手,陶眠帮他拍背顺气的手就收了回来。 元日眺望着飞起的屋檐,那里有一棵细高的小树苗,羸弱,却又顽强地扎根。 元日说陶师父,我宦海沉浮半生,不过蕉鹿之梦。 该停舟归去了。 陶眠闻言,知道元日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默默陪了他一杯茶。 没过多久,元相致仕,告老还乡。 据说陪同他离去的,只有一位年轻的道士。 元日没有回桃花山,陶眠把他送到了夏晚烟的老家。 元夫人就葬在此地,元日说,生同衾,死同穴。 这里就是他的归处。 元行迟回来过几次,探望他年迈的父亲。但他如今在朝廷中也身居要位,事务缠身,每次回乡没留几日,就要匆匆离去。 元日最后的那段日子,陶眠一直在他身边。 又要过年了,元行迟好不容易得了几天清闲,专门回来陪父亲和陶眠师父过节。 父亲的腿脚不便了,却总是喜欢在室外待着,晒太阳。 陶眠也是个懒散的性子,坐在旁边一起晒。 这下就要忙死元行迟一个人。屋里屋外,院里院外,来来回回都是他的身影。 昨天是除夕,下了一场雪,薄薄的一层,铺在院子的青砖。被阳光一晃,仿佛洒了层金粉,亮堂堂的。 元日望着那雪,不知怎得,想起来小时候,他跟陶眠赌气,不进屋也不吃饭的那件事。 “那天的雪,好像比现在……要大得多。” 元日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句话,陶眠微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嗯,是啊。桃花山的雪,下起来,总是纷纷扬扬,没个停歇。” 元日眯起眼睛,嘴角随之扬起。 他隐约听见了鞭炮的声音,还有两个追逐打闹的孩子,从家门前跑过,穿着红袄子,喜气洋洋。 “真热闹啊。” 元日轻声感叹了一句,嘴里低声、缓慢地念着那首应景的诗。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 元日的声音低下去,眼皮在沉沉地坠。 正从门外赶回来的元行迟,一眼望见庭院中神情安详的父亲。 他怔在原地。 “……爹?” 人间万户,颂椒之声。 元日在春满山河之始,溘然离去。 第297章 把它放生了 元日故去后,陶眠只带着他生前写过的一本随笔,回到桃花山。 他在书中写的大多是自己的闲情逸趣,有关夏晚烟,有关元行迟,还有一篇,专门写了桃花山。 念兹在兹,永世不忘。 不管走出多远,他永远牵挂着那片土地。 元行迟幼年失恃,如今又没了父亲。他消沉了一段时间,那时陶眠陪伴着他,就像当年陪着他的父亲。 好在元行迟内心坚韧强大。故去的人不能再还,生者唯有自勉,方能不负故人临行前的殷殷嘱托。 元行迟这般懂事,陶眠想起年少时那个动不动就被气哭的他,反而有一丝怀念了。 他轻拍年轻人的肩膀。 “想哭就哭,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元行迟有些哭笑不得。 “陶眠师父,我都二十七了。” “别说二十七岁,你就是两百七十岁,在我眼里都是小孩。” “是是。” 元行迟连声应着,马车已经候在门口了,他帮陶眠提着行李,送他上车。 陶眠将轿窗的布帘掀开,和元行迟挥手,让他快些回去。青年从门口走出,送了很长一段,直到马车越走越远。 在陶眠的视野中,那道清俊的身影在不断地后退,等马车拐过巷尾,便彻底看不见了。 陶眠这才把手中的帘子放下。 其实他可以用仙术,瞬移回到桃花山。但仙人不喜欢这样。 在归程中躺在马车里,随着地势而起落。偶尔乏了就下车买点吃食,马蹄糕、桂花糕、豌豆黄……配上一壶淡茶,消磨春光。 在路上晃荡了将近一个月,陶眠才回到山里。 他砰地推开院门,对着院子里大喊—— “蟑兄,有没有想我啊!” 他记得出门的时候,家里最后一只飞天蟑螂还活着,他把它圈养起来。 结果今天去看笼子,这位蟑螂兄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已经死了。 凉得很彻底,都风干了。 陶眠撇撇嘴,把死掉的蟑螂在山里找个地方埋了。 坟前种下三株草,给它遮点太阳。 沿着山路下山时,陶眠顺手折了一枝桃花,随意地挥来挥去。 他回到院中,给自己做了顿味道诡异的午饭,随后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日光晴好,鸟雀喳喳叫。 躺在竹榻上晒后背的仙人,懒洋洋地给自己翻了个面。 放眼望去是皓洁的晴空,偶尔飘过一两片云。 陶眠把两只手举高,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 “鹅兄走了,狗兄走了,猫兄走了,芦贵妃、乌常在、黄答应都走了,相爱相杀的金鼻虫和传信鸟前几天寿终正寝,新鸟我还没来得及抓……现在连飞天蟑螂也走了。 一狗二丫三土四堆五花六船都不在,六点五弟子不在,元日也不会回来了,嗯……” 十根手指头,轮流曲起又伸直。 陶眠的手臂陡然摊落下来,成了个大字型。 一片淡雅的桃花花瓣被风轻吹,送到了他的视线之中,再飘落额头。 陶眠闭起眼睛吹气,将那片没有重量的花瓣吹落。 现在桃花山,真的只剩桃花和仙人了。 “要不要再养点什么呢……”陶眠翻身坐起来,嘟囔一句,“找找我的麻袋去。” 麻袋就放在他的床底下,陶眠拿出来一只,放在院子里,用扫帚打打灰尘。 然后拎着麻袋出门,寻找零元购的机会。 他沿山路向下,正值春日,桃花山处处生机盎然。 身穿淡青薄衫的仙人就在其中穿行而过,花动一山春色。 要说唯一看起来不相宜的,就是他手中灰扑扑的麻袋。 仙人走得慢,一边走一边寻觅,嘴里念念有词。 “鸡可以,鸭也行,大鹅就更好了。 要不养只老虎?我好像没在山里见到过老虎…… 捡个人也行……不,还是先别让我捡到人。” 他念念叨叨,探头探脑。 沙—— 陶眠正在咕哝着要不要直接从谁家借两只养着玩玩的时候,旁边的草丛突然发出声响。 仙人停下脚步,石阶上的青苔把他的靴子都要染绿。 四周静寂,只有山林深处的鸟咕咕叫两声。 “……我听错了?” 他停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动静了。 左腿向下一级的台阶迈去。 沙沙—— 不对,是真的有东西。 陶眠做好准备,把麻袋口敞开,同时悄悄靠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片生长旺盛的杂草丛,最高的草能到他膝盖处。 陶眠小心翼翼地拱起背,一手把草丛拨开。 一道漆黑的长影子骤然冲出来! 嘶—— “噫——” 陶眠和那黑东西同时发出叫声。后者直奔陶眠那张完美的脸,要对他不利。 但陶眠抢先一步。他动作迅捷,麻袋大敞。那扑面而来的东西刹不住车,直接进了麻袋。陶眠一刻不停,一手攥紧麻袋口,另一手变出一截绳子飞速绕线。 此行不虚。 闲逛了一下午的陶眠终于满意了。麻袋里的活物动来动去,却无法逃脱。 陶眠提着他的胜利果实,回到道观。 他把院子里的竹榻挪开,空出一块地方,蹲下。 然后把麻袋拿过来,放在眼前的空地。 袋子里的活物已经彻底不动了,不知道是认清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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