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有防备。” 楚流雪望着谈放,他们总是一人注视,另一人便转移视线,不知从何时起变成这副样子。 她说,有用。 “毒药,不是从今日开始下的。” 是从很久以前起。 ----手动分割线---- 明天大概是这部分最后的篇章,然后简介中提到的几个弟子的故事就结束了,接下来是新的故事。 起初设想的是前三个弟子的故事都用类似顾园的那种叙述风格快节奏地走过,然后从流雪之后的故事再调整节奏娓娓道来,大概20章左右就结束开篇这部分。 但现在大家都看到了,50章,只能说是一整个超乎我的想象。 字数膨胀也导致本来只有夺命三刀,结果现在变成夺命连环刀。 大家坚持看到这里真的很捧场了,感恩! 流雪和随烟的故事即将结束,也不一定非再两章内吧,可能有三章,总之不会草草了事。 每个篇章都是先构思结局再开篇的,也就是说,正是为了写每个徒弟的结局,才在前面铺垫许多,结局敷衍就没意义啦。 第五个徒弟已经登场,大家应该也发现了。五徒弟是个可爱有趣的人,这部分的故事也会更加休闲轻快,希望大家不要错过接下来的部分~ 当然六徒弟比较气人,我在这里先把锅盖顶上,大家到时候轻点骂我。 就说这么多啦,感谢大家追更评论打赏,我是有信心把这本写好的,加油加油! 第51章 难解 梨花落听起来像一种酒的名字,又像一种甜而不腻的点心。 乍见诗情画意。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 但只有一个人知道,它其实是毒药。 楚流雪是制药的奇才,她在村里为了救秀才,研制过不少瓶瓶罐罐的药品。 梨花落只是一次偶然失败的产物,她尝了一口晕死半日,就再也没碰过它。 后来老仆走了,秀才走了。她孤苦伶仃,心里想得是要不都别活,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它。 院子里有只老母鸡,楚流雪不顾鸡的意向,要把它一并带走。 第一天,鸡喝一口药,她喝一口。鸡没晕,她晕了,但侥幸活着。 第二天,鸡喝一口,她两口。鸡安好,她连着昏过去三天,又没死。 这样持续了若干日,鸡死了。 楚流雪发觉这毒原来是慢性的,见效缓,喝几次死不了。 然而一旦达到了上限,毒药发作,就无力回天。 有了这个新发现,她仰头准备把瓶中的毒药再灌一口,准备过几天再死。 这时窗外日薄西山,她瞥见院子里的大梨树,繁盛壮观,如同一瀑雪。 小时候,秀才经常抱着她坐在树下,数那一朵朵纯白的花。 她想,要是自己死了,可就再也看不见梨花开遍,未免惋惜。 那样静美的梨花啊。 有了这个想法,手中的白瓷药瓶重若千钧,如何都举不起。 罢了,等等再死吧。 只是可怜了那只鸡。 她翻身下床,养父母恰好在此刻走入院中,接她前往新家。 楚流雪什么都没带走,唯独把那瓶梨花落揣在怀中。 后来的事情,她与陶眠讲述过。养父母死,她和楚随烟相逢。 那时的楚流雪是个对自己极为坦诚的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她知道现在的楚随烟只是个懵懂孩童,上一代的恩怨不该,或者说暂时不该由他来继承。 但她忍不住,她的心里太恨谈家人了。 楚随烟六岁的某个月夜,楚流雪抖着手,把梨花落下在了水壶中,再递给楚随烟。 男孩对他这个唯一的亲人全然信任,笑着双手接过,吨吨吨地大口喝水。 不出意外,他果然开始昏迷,脸色和嘴唇白得像雪,身体不住地轻颤抽搐。 楚流雪在仇人的儿子身边静静地坐了三个时辰,听他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也要呼喊自己的名字。 她的脸面无表情,双手却紧紧地攥住裤子,手心不停出汗。 在鸡鸣之前,她愤恨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起身去做解药。 慢性毒,需要次数的叠加才能生效。 楚流雪连着两日研制出了解药,喂楚随烟服下。幸好只是第一次服用,一切还来得及。 当楚随烟终于挨过了病痛的折磨,睁开眼睛朦胧地望向她时,楚流雪不免潸然。 她在为什么而哭呢? 是没有成功杀死仇人的儿子而悔恨,还是救下了毫无血缘的弟弟而欢喜? 楚流雪也不知道。 那是她最初,发自内心的彷徨失措,回避了心中的质问。 在之后的岁月里,她不止一次地对楚随烟下过梨花落。而每一次她都会后悔,再用解药将弟弟救回。 时间长了,楚流雪已经能很好地拿捏毒药和解药的药量,这成为她的一个习惯。 楚流雪不想要这样的习惯,她甚至厌恶自己,厌恶这颗摇摆不定的心。 有一回,她实在无法忍耐内心的折磨,打算一毒解千愁,仰脖灌下整整半瓶。 她奈何不了楚随烟,不如她自己死了算了。 楚流雪这样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质耐毒,她喝下之后却没有太大的反应,还能保持清醒。 弟弟肚子饿,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微弱。他们连着三顿没吃东西了。 尽管身体不适,楚流雪依旧牵起楚随烟的手上街。 她远远地望见一道背影,是个年纪甚轻的修者。他似乎不常在闹市行走,涉世未深,被小摊子的商贩宰了也不知情,手中托着沉甸甸的钱袋。 楚流雪眼中只有那钱袋子,趁着他从商贩手中接糖糕的时候,抓紧机会飞身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锦袋。 她听见身后人“哎”了一声,没有像往常那些公子少爷,骂得脏极了。 他大概是第一次遇见钱袋被偷这种事,第一时间不是喊着抓人,而是将手中的零钱先交给商贩,把糖糕买了。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去看小偷离去的方向。 虽然猜到对方的修为颇深,但这么快就被抓住,还是超乎楚流雪的想象。 她以为自己要挨打,心想着无所吊谓,忍忍就过去了。 幸好把随烟放在街口等着,不然他们两个—— 楚流雪又麻木又庆幸着,就听见身后传来孩童的哭喊,是楚随烟追了上来。 弟弟瘦小的身躯盖在她的背上,说别打流雪了,都怪他肚子饿,打他吧。 男孩语无伦次地说,边说边哭,把那人弄得没有办法,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哎呦,容我说句话呀!我还什么动作都无呢,怎么你们俩先把戏演个全套啊!” 这是楚流雪和陶眠的初遇,一个走投无路的小贼,和一个“身无分文”的仙人。 陶眠的出现,是楚流雪悲惨的人生中,少有的几次救赎之一。 她想,原来除了老仆、秀才,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在。 那就别死了吧。 她和弟弟跟随仙人回了桃花山。迈入桃花山的第一步,楚流雪就在心中和自己做好了约定。 只要楚随烟不下山,不回到谈家,那么她就放下仇恨,此生与山为伴。 那梨花落自然也是被她妥善地收起来。和自己约定好了,她就不必再彷徨。 楚随烟自幼多病体弱,不止是他一直漂泊在外的缘故,也有梨花落的原因。 他在桃花山大病几场,让仙人不得不四处求药。那时的楚流雪是自责的。 她自责,却又不免在想,随烟死掉了也好,一干二净,她不必受到内心的煎熬。 自然也是不会独活下来。 她想,自己真是个卑鄙又懦弱的人。 “后来你决定下山,我也不用再遵守承诺。能把你堂堂正正地视为仇人,不再徘徊,是我一幸。能够报仇雪恨,亲眼看见你死在我的面前,又是一幸。” 楚流雪语气平静地诉说,看着对面的谈放褪去血色,整张脸变得如梨花一样白,石桌上的杯盏碗碟被他不小心推落,碎了满地。 毒发得很烈,谈放已经不能维持寻常的语气说话,止不住地喘息咳嗽。 他的手指扣住石桌的边沿,勉强让自己不要跌倒,嘴角扯起一抹笑。 “流雪……既然是幸事……又……何必泪落。” 坐在石凳上的楚流雪面容静穆,没有多余的表情,神态安宁。 唯独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如同玉像垂泪,怆然凄婉。 第52章 她的承诺 楚流雪沉默着拂去眼角的泪水,继续和谈放说着话。 真是难得,别说对自己的宿敌,就算是谷中的亲信,她也很久没有这样长久地清谈。 如果是聪明的暗杀者,此时她应该早早离去,留谈放在这里自取灭亡。 但显然她是愚钝的。 她说出山之后,她有许多事要做。要回谷、要夺权。就算找幽冥堂寻仇,那也要等待时机成熟。 那段日子她要应对数不胜数的明枪暗箭,有来自谷内的,也有谷外的。 她知道有几次与谈放有关,但她暂时顾不得向他报复,毕竟谈渊还活着。 等到谈渊死了,谈放接任,那时她才真正将昔日的弟弟和幽冥堂划上等号。到底是向谁复仇,她已经不必纠结了。 她也是不被容许去纠结的,她不想让自己的心再度游移不定。 梨花落的毒是在很多年之后重新启用的。楚流雪知道,太过烈性的毒会被谈放立刻察觉,所以她并没有改进方子,依旧是需要时间生效。 只不过这次不是由她亲自来下毒,她找到了帮手。 “是……苏天和吧……” 不待楚流雪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谈放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除了苏天和,还能是谁呢? 他来到桃花山的目的就是为了观察楚流雪,而楚随烟意外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楚随烟的心远比楚流雪要狠绝,于是他挑中了他,二人离山。 起初楚随烟并不明白苏天和的想法。苏家一直效力的是天尽谷,现在苏天和又为何来帮世仇的忙。 苏天和给他的回应是,他们苏家需要“变化”。 更深的事情苏天和不与他讲,只是承诺会帮他坐上堂主的位置。 那时的楚随烟孤立无援,没有苏天和在暗中牵线,他根本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从谈渊手中夺下权力。 无论信任与否,年少的他必须倚靠苏家的力量。 后来他顺利地坐上了幽冥堂堂主之位,他问苏天和要什么酬劳,对方却淡笑着说不急于一时。 苏天和说他要回到天尽谷了。既然谈放得到了他想要的势力和地位,想必日后也不会再信任他。 为了避免出现兔死狗烹的惨剧,苏天和要彻底退出幽冥堂内部的争斗。 但他们之间私底下的往来始终未断,若说是朋友似乎并不恰切,很多时候苏天和只是来他这里喝茶赏花。 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我……咳咳……我终于明白他真正所求了,”谈放讥讽地笑,“苏家的野心,咳……真是……” 不用费力,他就能猜到苏天和是如何承诺楚流雪的。 等到幽冥堂的堂主被毒死,一时间堂内大乱,那么天尽谷必然要趁虚而入,重创幽冥堂。 这几年天尽谷状似颓靡势弱,现在想来,或许是楚流雪和苏家合作,给他幽冥堂演的一出大戏。 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恐怕也是天尽谷自己放出来的。 楚流雪一直在蛰伏,等待的也是今夜的机会。 “我只是……不解,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亲自……” 谈放不明白,下毒的事情,换谁来不成呢。 哪怕再让苏天和与他小酌两杯,也不是难办的事。 楚流雪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对面的人许久没有开口,谈放的视线已经模糊,耳边的虫鸣时断时续。 真想就这么睡去啊…… 他的眼睛半开半阖,他以为自己等不到楚流雪的答案了。 这时楚流雪却给了他回答。 “因为我想亲自与你道别。” “道……别?” 谈放一时间没有明白楚流雪的话,但是他亲眼目睹坐在对面的女子忽而咳嗽一声,呕出了半口血。 “你……” 楚流雪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面对不敢置信的谈放,轻笑。 “哎,时隔多年,能再次见到你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真是难得。看来不管过了再多年,弟弟还是能被姐姐耍得团团转。 我说我做了一个承诺,上山时有其一,下山后有其一。” 不论是对陶眠,还是对其他人,楚流雪都只说了上山时的承诺。 但有些事情,从她离山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如果楚随烟下山,那么她就要楚随烟死。 如果楚随烟死,那么她也绝不独活。 这是楚流雪从未宣之于口的秘密,是藏在她心底的唯一秘密。 …… 陶眠与女子对坐已有半日,女子打了个哈欠,见仙人仍是不紧不慢饮酒的模样,小声嘟囔着一句。 “仙人还不拆信么?我来山里就是为了给你送这封信的。你要是不把它拆开,那我不就没有完成别人的嘱托?我可不想做个失信的人。” 他们面前有酒碟、有瓜果,还有一封被严实封好的信笺,静静地等候着他人拆启。 那女子的话音一落,陶眠垂下眼帘,望着信封上的“师父亲启”四个字。 字体笔锋锐利,不像是女子惯常有的秀丽。 但陶眠知道,这是他的三弟子的字迹,不管再过了多少年他都能认得出。 楚随烟没有回山,楚流雪也没有。陶眠守在山中多年,等来的,只有这薄薄的一封信。 不论他再怎么装作不在意,那信却真真切切地停在他面前,仿佛从石桌里长出一双凝视的眼睛。 “信放着就放着,又不会丢。” 仙人故意撇开头。 女子可不放过他。 “真的不拆开呀?这是你的三弟子最后留下来的东西,多珍贵呀。” “我不识字。” “我识呀!我念给你听,我可会念信了!你想听什么腔调?” “……” 陶眠无奈地叹一声气,嘴里说着罢了罢了,他拆开便是。 女子乖巧地递过拆信的小刀,陶眠嘴上敷衍,动作却极为慎重。 他仔细地把信封划开,将信件从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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