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着内斗,他处理掉了与自己意见不合的一派,这一派的人资历相对老,也不好管控。党同伐异,一部分人就在这场内斗中被消耗了。 荣筝听着这些消息时,一直在沉默。等到后桌那几个人离开了,她才闷头扒面。 陶眠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递给她一块帕子,让她擦擦额头的汗。 接下来的三日,荣筝都闷闷不乐。她现在有什么情绪不背着陶眠,就是话少、无精打采。 陶眠带她去了些热闹的地方,看戏、听曲儿,看人斗蛐蛐。 直到三日后的一个夜晚,他们走在撒盐似的月路上,面前一道人影拦住了二人。 “筝师姐。” 来者是浮沉阁的影卫连翘,荣筝的三师弟,也是当初在烟霭楼,杜鸿命令对付荣筝时,为首的那个青年。 连翘伤得很重。不止有外伤,还有内里的蛊毒发作。他的脸色青白,说话时断时续。 见到荣筝的那一刻,连翘的神情是喜悦的。 “之前有兄弟说偶遇了一个人,像你,果然,是师姐本尊。” 荣筝有些急忙地蹲下。 “快别说话了,我先给你止血疗伤。” 连翘摇摇头,谢绝了荣筝的好意。 “师姐,我活不长了。来见你最后一面,是为了完成沉砚师兄的遗愿。沉砚师兄交代我,除非你有了寻觅此物的意向,否则,永远不把它的下落告诉你。 他说,你所寻之物,就在你们常常见面的那里。” 第91章 寻镜 连翘千里迢迢地赶来,只为给荣筝带来一个消息。 他知道自己生命垂危。在最后关头,希望能用仅剩的时间,做一件有用的事。 “沉砚师兄,受尽折辱而死……” 连翘用手捂住腹部不断流血的伤口,一句一喘。荣筝和师父陶眠在他身侧为他止血疗伤,却被他反复推拦。 “烹刑,一口鼎,人放进去,直至骨肉分离…… 阁主命我们在场,三个时辰……” 荣筝的眼泪刷地落下来,她用力甩了下头,不让视线被泪水糊住。 “连翘,别说了,我先救你。” 连翘染血的手颤抖着搭上荣筝的衣袖,摇头。 “别、别救我,师姐……我不配。” 连翘说施刑的那口鼎,就是他受命寻来。 “沉砚师兄要比常人矮小,阁主说,要让他的头露在外面,要看清他的脸…… 我去寻鼎,寻了很久才有合适的。那鼎不深不浅,口很阔。沉砚师兄进去之后,头刚好露在汤水表面……” 连翘也说不下去了,嘴唇抖动着,血液涌上面庞,五官渐渐扭曲,眼泪从眼角被挤出。迟来的悲伤撞开了他的心门,却发现这里没有提前挖好的渠,只得肆意乱闯。 他连言语都变得支离破碎,反复念叨着“我不配的”。 “什么配不配!”荣筝瞪着一双眼,语气变得急促而严厉,“沉砚的事我来不及,难道还要放任你死在我面前吗!” 连翘只是泪流。 他说师姐,别救了,不值得。 沉砚师兄受刑的那一刻,他虽然心里难受,但又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庆幸。 筝师姐叛逃,沉砚师兄前去桃花山捉拿叛徒无功而返,杜鸿由此对其生疑,怀疑沉砚一并叛阁。 他让其他影卫目睹沉砚的下场,不过是以儆效尤。 连翘仅位于荣筝和沉砚之下,现在两个人,一个放弃浮沉阁,一个被浮沉阁放弃,影卫之首,总该轮到他坐。 他说自己那时天真又愚蠢。他们三人,自少时就亲近。阁主怎么会再把这样重要的位置,交给两个叛徒的兄弟。 “我自小,就不如你和沉砚师兄有天赋,”连翘回忆起小时候的事,眼睛闪着光华,似乎恢复了些力气,“那时候我总缠着你和师兄比试,你喜欢逗着我玩,玩着玩着就忘记比试的事。沉砚师兄老是说我基本功差,我不服气,他也不恼,只是陪着我扎马步。” 荣筝输送灵气的手微微停滞,一滴眼泪挂在睫毛,终于吃不住劲,滴落。 连翘已有回光返照之相。 “还是那时候好啊,”他的眼底倒映天上星河,仿佛回到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挤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同吃同住,同修习、同嬉闹。” 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旧年。 连翘的眼睛望向泪流满面的荣筝。 “师姐,沉砚师兄说,他知道你早在阁中时,就几次向阁主请求照骨镜而不得。他为你找来了那面镜子。 他说桃花山的那次,他很歉疚。 沉砚师兄,胸怀磊落。而我是卑鄙的人,不值一提的人。 筝师姐,不要和浮沉阁再有任何交集了。浮沉浮沉,悠悠世路,往来悲欢。我们都……误入歧途了。 所以师姐你要远远地飞走,莫回头,莫徘徊。” …… 连翘被葬在一棵大柳树之下。 师徒商定好前往大石头山,但在此之前,荣筝中途转了个方向,来到连翘曾经提过的故乡。 一个人烟稀少的村子,遍数没有几户亮灯的人家。 连翘说他的爹娘当年就是在这里把他卖掉的。本来想卖体弱的弟弟,但他身体好,有点天赋,浮沉阁的武师挑中了他。 他从未怪过自己的爹娘,他们当时以为,他跟了师傅,就能过好日子了。 “哪里会想到如今结局呢。” 荣筝在坟头添了一把土,两只手掌反复抹平,又反过来用手背去抿。 陶眠站在她身后,离得不远。很安静,也没有搭手。 徒弟在和她的玩伴、朋友、曾并肩作战的人道别,这种时候他只要在旁守护和聆听便好。 荣筝没有说太多话,在心里默默地送别了连翘。 她已经止住了眼泪,只有眼圈仍在泛红。 “我是一个幸运的人,我比师弟们幸运得太多、太多了。能从阁中抽身……我偶尔想起,都会觉得不真实。” 荣筝的声音很轻。 “小陶,哪怕我的生命注定了不长久,我也会好好地活。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能多活一个时辰,就算一个时辰。 毕竟我已经不是在为自己而活了。” 生离、死别,人生不尽之苦,没有答案的问题。 陶眠经历几度,他知道他的弟子此刻也朦胧地触碰到了这些。 问题无解,人却总是要寻找出路的。 “小花,走吧。将你的记忆寻回,把自己补充完好,你就能……向前走了” 荣筝说,好。 他们再次回到石头山。山顶那块气派的大石头依旧稳稳当当地落着,山下的泉眼仍然咕嘟咕嘟地吐着清澈的泉水。 一切都没变,可惜不见了旧时的人。 荣筝径直上了山顶,来到巨石旁边。她绕着石头走了两圈,来回摸索,最后在一个被流水侵蚀得最平滑的角落停驻。 “小陶,就是这儿。” 陶眠随手捡了根小树枝,在荣筝用手指圈画的区域中心轻敲,受到精纯的灵力击打,石块从中间开始皲裂。 他收着力,只损坏了这一处,大抵是不愿意破坏这块标志性的大石头,沉砚最后存在的痕迹。 石头碎裂成小块,劈里啪啦落下,露出里面的宝物。 陶眠和荣筝都凑过去看,一面蟠螭纹彩绘铜镜镶嵌在石缝之中。 荣筝伸出白皙的一双手,将它小心翼翼地取出,吹吹灰,又牵起袖子擦擦。 铜镜映出来的人影,朦胧又模糊。他们对着月光看,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 两人决定先把铜镜带回桃花山,毕竟是自己的地盘,放心。 在回去的路上,荣筝时不时摆弄那块镜子,忽而不小心对准了陶眠。 “咦?小陶,这镜子怎么照不出你?” 第92章 桃花源 照骨镜照不出陶眠这件事,让两人都很困惑。 “这镜子能照骨,也能映出前尘往事。小陶,难道你没有过去?” “前尘往事么……” 陶眠想了想,上辈子的事距离他,似乎已经飘渺如烟了。 他记得自己是不小心迷路,失了方向。眼前只有一条被冰雪封住的小溪,他便缘着这小溪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拐过一道弯,他看见大片大片的桃林出现在眼前,明艳、热烈,如春绵延。冰雪也随之消融,溪水潺潺如银带,水光粼粼,赏心悦目。 他好像是从冬天,走了很久很久,才步入这里的春色,自此忘返。 荣筝眨巴着眼睛,等待他给出一个答复。 陶眠敲敲她的额头。 “想多了。是这镜子只适用你们这些人啊妖的。为师可是仙君,凡镜自然映不出真身。” 荣筝抬手遮住自己的额头,咕哝两句,又去端详那镜子。 陶眠在看马车外倒退的景色,此时晨光熹微,天蒙蒙亮,街上的早茶摊子已经支起来。 他想询问荣筝肚子饿不饿,转过头,五弟子两手怀抱那面铜镜,倚靠在车壁睡着了。 她在梦里也难过,眉头紧紧皱着,眼皮时紧时松。 过去的一夜对她而言,实在是令人疲累。 陶眠给她披了件厚罩衫,右手抬起,拂过她的眉心。 “做个安稳梦。” 荣筝的眉毛缓缓舒展,面容变得平和。她的呼吸慢下来,脸颊也浮上浅浅血色。 等她睡醒之后,马车早已抵达桃花山的山脚。早起锄田的村民们已经扛着锄头归来,偶遇陶眠站在路边,陆陆续续地和他打招呼。 “小陶道长——” “小陶仙君!” 陶眠含笑应下,也与他们问候。他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每个村民的名字,也记得他们的父母、祖父母……还有他们的孩子。 有人年少时离开桃花山,再不复返。 也有人出走后,看遍了外面的浮华,带着自己的妻儿,又回到山中来,做个本本分分的农家人。 还有外来的客在此地落脚、扎根,成家,变成桃花山的人。 来来往往,村子里总是那么些户,不多不少。 山中有个不老仙人这件事,他们都知道,但也从不觊觎长生的秘诀。 陶眠自己偶尔也感到奇怪。他曾读过许多皇族贵胄为了长生不老,想出各种办法瞎折腾的奇闻异事。 但这里的人似乎从没有动过要把他怎样的歪心思。 他有次问过村里一个老实的青年,问他想不想长生不老。 青年憨笑着摸摸圆脑袋,说那谁不想啊。 陶眠又不经意地说,外面的人都传,长生是有秘籍的。 青年噢一声。 陶眠奇怪地问,难道不想知道秘籍是什么? 青年又是嘿嘿一笑。 “俺不认字儿啊,学也不会。” “……” 这倒是陶眠从未想过的理由。 等他再去问青年怎么看他这个山里的长生者时,青年有话直说,很坦率。 “小陶仙君是仙,仙人就是仙人啊。你长寿,这村子才能始终平平安安,我们这些凡人才有饭吃。” 在青年的世界中,家庭美满、邻里和睦、种在地里的粮食有收成、圈里面的鸡鸭鹅猪长得圆壮,就是他这小小世界的全部祈愿了。 现在他的愿望都实现,是因为有山中的仙君在庇佑。 “所以仙君你每天也要多吃点,俺媳妇说了,今年的米下来后,先给仙君扛一袋儿去。仙君的烦心事肯定要比我们这些人多,你要去实现那么多心愿呢。” 这话说得陶眠愧疚。 “也没做什么。田地有收成、粮食满仓,都是因为你们勤劳。” “哎呀,那也要老天赏脸呢。老天不给仙君这个面儿,我们说不准就要饿得啃树皮。” 青年说了这话,他媳妇路过凑巧听见,让他把不好的话呸出去,他们要年年丰收。 最后青年被媳妇提溜着耳朵回去,临走还不忘跟仙人道个别。夫妻俩别扭了一会儿,媳妇拍了青年的手臂一下,两人又欢欢喜喜地和好了。 山内的人不工于心计,他们只是觉得,山在,仙人在,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又哪里会生出觊觎的心思呢。 …… 车夫不知去哪里解手,两匹马正在啃咬地上的青草。荣筝两手扒着车厢,探头和陶眠打招呼。 “小陶,我醒了!” “醒了?” 陶眠收回目光,笑着望向徒弟,身后是朝霞青山。 “醒了就回家吧,研究研究你那面镜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回到山中,陶眠在喂鸡,荣筝把镜子恭恭敬敬地摆在桌子的正中心,放了两盘瓜果,还有鲜花净水。 “这是……给它供上了?” 陶眠手中托着一把米,一小撮一小撮地漏给黄答应。昕贵人正在小憩,睡回笼觉。大大的脑袋搭在房顶,眯起眼睛等阳光出来,好晒晒它的背。 荣筝回陶眠。 “我问过我的弟兄们了。” “你那些弟兄就没靠谱的。” “……不管了,姑且再信他们一次。他们说,只要我把镜子供奉起来,摆在床头,镜子就会助我入梦,我能在梦中,看到过去的事。” “听起来很合理。但是你把镜子摆在床头,起夜不会吓到自己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闭上眼睛就是小死过去,五雷轰顶都不带醒的。” “……都五雷轰顶了,还是醒醒吧。” 两人闲侃几句,各忙各的事。荣筝对于寻回记忆这件事很期待,毕竟是她积攒了多年的遗憾。 她想看看,到底有哪些人事,被缺失的记忆剥夺了。 镜子供奉三日,荣筝每天给瓶中的花换水,蔫儿了的果也要换走,勤快得很。 陶眠见她积极,也不多说什么。但照骨镜迟迟不起作用,他又担心徒弟会失望。 “实在不行我去阎王殿里走一遭,帮你问问。” “你知道通往黄泉的路么?” “不知道。” “……算了小陶,你千万别乱尝试,我怕你去了就回不来。” 荣筝是个不容易失望的人,她总是抱有信心,相信一件事就算明天不发生、后天不发生,它也迟早会出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好在皇天不负,终于,在回山后的第十个夜晚,她入梦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陶眠问她梦见什么时,她有些迟疑。 “我……梦见了杜鸿的兄长。” 第93章 我不是要你的钱 杜鸿的兄长名叫杜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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