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自有粮千亩”“年轻人就是浮躁”。 但他深谙学生们的脾性,再不给下课,这些精力充沛的少年们就要把学堂的房顶拆了。 老头挥挥袖子,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记得把剩下的书温习了,下堂课要抽人考校。” 一听见考校二字,弟子们哀嚎连天,先生反而得意地笑起来。 治不了你们这帮后生,那还得了。 学堂内的少年人们收拾书本物品,三三两两成群走了。李风蝉坐得离沈泊舟他们二人有些远,这会儿寻了过来。 “咦?” 她发现陶眠这个下课最积极人士没有像往常一样,把东西火速清理好,溜到门外等他们。 而是围住杨先生,好像有什么话要与他讲。 杨先生对待陶眠的态度其实是有些矛盾的。他聪慧,记性好,过目不忘,讲过的文章读一遍就能背得流利。 但又任性、顽劣,满脑子的鬼点子,能偷懒就偷懒。 总而言之,是一个讨人喜又惹人烦的存在。 陶眠笑嘻嘻地站在杨先生面前,杨先生瞪了瞪眼睛。 “有何贵干?” 陶眠清了清嗓子。 “先生方才说,收藏了一幅顾宗主所绘的水墨长图摹本,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一赏此画的神韵呀?” 杨先生没想到他随口提的东西真的有人听进去了。其实老先生和年轻人打交道久了,也知道他们不喜欢冗长厚重的历史课,更喜欢在外面跟着教剑法拳脚的师傅追追打打。 陶眠竟然对这幅画感兴趣,这让他有些意外。 但他还要端一端先生的架子。 “老夫的确收藏了一幅摹本,那画的真迹早在青渺宗迁宗之时亡佚了,现在连完整的摹本都是极为珍贵的。这样稀罕的物件,可不能随便示人。” 小仙君冰雪聪颖,自然知道老夫子这是在拿乔呢。 他眼珠骨碌一转,计上心来。 “先生有所不知,我的宗族之中,有人见过顾宗主本人。” 经典的“我有一个朋友”开头。 杨先生果然被拿捏住了。 “此事当真?” “当真当真!可熟了,还一起吃过饭,一起喝过酒,他跟我们这些小辈都讲过的。” 杨先生的确是顾园的狂热粉丝,关于顾宗主的一切他都很感兴趣。 “那你、你家宗亲可说过怎样的故事?” “啊呀,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先生知晓的,我脑子笨,记性不好。” 陶眠反客为主,拿乔的人一下子变成了他。 老头心急了,虽然知道这鬼精的年轻人在打什么主意,但他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故事。 于是他跟陶眠谈了一个条件。 “这样吧,下次课堂考校,如果你的失误在两个之内,我就带你去看那幅画。” 陶眠的五官顿时皱起来。 “先生,不带这样讨价还价的。” “哼,先生活一把年纪了,还能让你算计过去?” “要是顾宗主,绝对不会这样难为人。” “……” “最起码不会这样刁难我。” “……”老头竖起眉毛,“小子无知,你对顾园又了解多少?” 陶眠抬起脸,重新恢复了笑盈盈的模样。 “那我知道的可多了。” 这顿午膳是陶眠、沈泊舟和李风蝉三人,与杨先生一并吃的。 李风蝉发现,陶眠真是个牛人。 他在用膳期间,把课本上的顾宗主吹了个天花乱坠,很难想象有人能用好不重复地词语吹了快半个时辰。 然后他用另一套词库给杨先生又捧了一顿,捧得老头飘飘欲仙,就差跟陶眠拜个把子了。 “不错,不错,”杨先生捋着下颌上艰难存活的几根白胡子,“你这少年人,还有些慧根,值得教导。” 他又提了个建议。 “不如你单独拜我当师父吧?” “那道嗔长老……” “他教你仙术,我教你学识。不冲突。” “……” 陶眠久久沉默。好家伙,随便出了趟远门,认了好几个师父。 “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陶眠客气地说,“但我怕道嗔长老不高兴。我胆子小,不敢惹他。” 在自己的小院打坐的道嗔长老突然打了个喷嚏。 谁在背后夸他帅? 陶眠的神情演得特别真,老头信了他的鬼话。 “可惜了,老夫的学道衣钵,还以为终于找到了传人。” “先生再去寻有缘人吧,”陶眠劝他,“对你有好处。” 如果他真拜了老头当师父,以他的仙人身份,他怕老头承受不住,就地嘎了。 …… 话说道嗔怎么啥事没有?就算他们之间是假的师徒,那也是在全宗门眼前见证过的…… 陶眠有点奇怪。 这个道嗔真的很迷。 杨先生终究是答应了他,不过也约定好,要等下节课之后,才能带陶眠去看。 他上课是很认真的,要花很多时间准备。 杨先生在吃饭的时候,还在和陶眠感慨。 “小吴,现在像你这样好学的弟子可不多咯。”老头举起手中冷掉的茶,望着屋外打闹嬉戏的弟子们,叹息一声。 他是在桐山派长大的,因为灵根不纯,仙术习不来,就去山外读书,考取功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学成之后归山教书。 杨先生当初还考中了举人呢。 “可惜啊,可惜,”他幽幽地说道,“现在的孩子,一心想的是如何一剑惊世人,夺得天下第一。没人愿意钻故纸堆,坐冷板凳了。 但是夺来了天下第一又如何呢?第一之后还有第一,漫漫无穷已,旧的总要被新的替代。 哪怕当初盛极一时的青渺宗,如今也是岌岌无名的落魄门派了。若是顾宗主在,亲眼目睹了此情此景,又该,作何想呢。 而我们这桐山派,不过是又一个青渺宗罢了。 要是桐盛老祖在就好了。要是他在,哎……” 老先生又是一叹,陶眠不知该如何宽慰他。 逝者如斯夫。那千古的兴衰,也不过如同堂前的灯火,明灭有时矣。 第136章 画卷 (回旋一刀飞来) 自打杨先生答应陶眠要带他去看那幅画后,陶眠每天上课腰也不酸了,精神也不萎靡了,对待李昌化的眼神都柔和了。 “李师兄,早啊!” 李昌化每每看见他,就跟见了鬼似的,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小陶仙君在搞人心态这方面的确是天赋异禀。 至于另外一同进山的两人,李风蝉最近有空就往医堂跑,她和于堂主似乎关系处得很不错,大概是脾气对上了。 于堂主偶尔会教教她医术,扔给她几本书看。 沈泊舟在哪里都会适应得很好,随遇而安。阿九说要回玄机楼一趟,取点东西过来,那个被雷劈了的祖师像不大好修复。所以这几日都是师徒二人朝夕相对。 道嗔这个师父虽然是名义上的,但什么都不做,他心里虚。 相比较陶眠,他一眼看出沈泊舟的底子更弱,主动提出来要教教他内功心法。 陶眠心说我的徒弟不用外人教,婉拒了道嗔长老的好意。 冰夷剑法总共六式,现在陶眠已经教给六船前两式——澜起和沉沼。 “小六,虽然现在灵根尚未补全,但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剑法要形意兼顾,你先模仿着形,等到灵力充盈了,自然意就到了。” 陶眠说什么,六船就照做。 于是他每天挥剑一千下,也不觉得累,再加上内法齐修,竟也比先前有了少许进步。 陶眠很满意,然后埋头继续抄徒弟的笔记。 他的用功程度,让李风蝉都感到不可思议。 “小陶道长,不至于吧?你是不是被杨先生迷住了。” “去去去,”陶眠把书本从少女手中夺回来,“怎么,就不许我突然开窍,准备好好学习了?人这一辈子总有几次醒悟的时刻。” 少女撇了下嘴,明摆着不信。 在院子中练剑的沈泊舟倒是看了陶眠一眼。等到夜深人静,李风蝉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才有机会和师父讲一会儿话。 陶眠斜倚在窗边,一条手臂搭在窗台上,仰头望着满天璀璨星子。 沈泊舟取了条毯子过来,给他铺在腿上。 “师父,夜露寒重,还是早些关窗歇了吧。” 陶眠的眼睛眨了两下,和那天际明灭的星辰相映。 “想不到桐山派也有这样的星河。” “星星不是哪处独有的星星,”沈泊舟说话的声音又缓又轻,“不独独照着某片天地。” 陶眠弯起眼睛笑了笑。 “是啊,是这样。为什么我会觉得桃花山的星星更亮呢?或许是因为我想念那里了吧。” “如果师父想家了,”沈泊舟把滑落的毯子又往上面拽了拽,“徒儿陪你回去便是。” 有些话,就算陶眠不说,沈泊舟也懂。 他来做陶眠的弟子时,心境已经成熟。比起前几位自小跟在仙人身边的弟子更稳重,和差不多年纪来到陶眠身边的荣筝相比,又多了几分淡然。 他知道陶眠不止是想念山中的星子。 陶眠把目光从天际收回,落在了眼前的六弟子身上。六船弯着腰,正在整理绒毯。 仙人轻叹一声。 “你真的,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的我是怎样的呢?” 仙人歪头回想。 在灯火重重之下的桀骜少年。 “很倔,很狂,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又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欠了他的。” 沈泊舟努力地勾勒出那样的一个形象。 可惜他怎么也无法把对方和现在的自己重合。 “仙人师父,人都是会变的。” “是啊,哪有什么是不变的,”陶眠的眼睛微微阖起,“要是真的什么都能变就好了。” …… 杨先生的下一堂课终于到了,那天陶眠起了个大早,神采奕奕地来到学堂。 他跟沈泊舟前后脚,一个第一,一个第二,早早地坐在了位置上。 弟子们陆陆续续地来齐了,总有两三个迟到的。老先生瞪了后来的几个学生一眼,又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 今天要讲的正是青渺宗的后半段历史。 青渺宗在顾园顾宗主仙逝之后,由他的挚友程驰接位。 程驰继承了顾园的遗愿,将青渺宗发展到了另一个高度,耗费几十年的时间,让宗门坐上了天下第一的位置。 那时的青渺宗真风光啊,每三年一度的问剑大会,千门万宗来山,共襄盛会。 那段时光是青渺宗发展到了鼎盛,只要处在修真界,哪怕是几岁的孩童,也知道青渺宗的地位。 程宗主在修炼之途受到掣肘,没有成功熬过八十岁的一劫,病故了。幸好他对于自己这一劫早有准备,宗主令在几年前就拟好了,把宗主之位,传给了一个少年人。 那少年不负宗主的重望,继续带领青渺宗走下去。 可惜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任何人、任何势力,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 在那少年人老去之后,后面的几代宗主,一代不如一代,根本扛不起天下第一宗的担子。 宗门渐渐地衰落下去,江河日下,后来再也没有出现顾远河、顾园那样的人物,力挽狂澜,重振青渺宗。 青渺宗就这样没落了。在几轮问剑之下,名声和光环逐渐淡去,慢慢地,被其他门派超越了。 曾经的天下第一宗,如今也沦落为一个没有太大名气的宗门,只是靠着所剩无几的家底,苟延残喘。 说到这里,杨先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沈泊舟是个好学生,先生说的每一句话都认真地听,认真地记。听到这里,他的目光一转,不由得看向了陶眠。 陶眠的眼神很安静,嘴唇微微地抿起,羽睫轻颤,连呼吸都缓了。 他坐在那里,像一尊玉做的雕像,始终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直到先生说放课,那雕像才仿佛活过来。 杨先生没有忘记和陶眠的承诺,等到弟子们都离开了,他才招招手,让陶眠过来。 沈泊舟很懂事地不打扰师父,叫上李风蝉一起离开。 李风蝉还奇怪呢。 “陶眠要和先生去干嘛?” “去……见一位故人。” 沈泊舟这样回。 陶眠来到了老先生的居所,这是桐山派为他专门准备的院子,比起长老的要小些,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周围环境静谧,同样,栽种的是桐花树,院子里面还有几盆兰草,大概是先生自己养的。 陶眠跟着杨先生进门,来到书房,入目的是各种各样的古书典籍。老先生走路颤巍巍的,他走到书架旁边,轻轻转动上面的砚台。 轰隆隆一阵响动,两个对称的书架如同门的两边,自中间打开。 这里面还有玄机。 “有些珍贵的书画,放在外面容易受潮损毁,老夫就把它们都收藏于此。” 杨先生咳嗽两声,手指给陶眠指了一面墙。 “你想要看的画,就在那里。” 先生站在门口,没有打扰他。陶眠独自走了过去。 这间私密的屋子只有一扇窗,透过窗外的天光,他能清晰地看见那画上的每一笔走势,每一抹色彩。 这幅长卷原本没有名字,是后人为它起名为《桃源春景图》。 和其他的画卷不同,顾园笔下的这幅图似乎绘制的不是同一个时间的景象。虽然都是青青远山,桃花溪水,但那上面频繁出现在花下、山前、水边的人物,貌似是同样的两个人。 外人不解其意,只当顾宗主作画时敷衍,不耐烦画人物的情态。 只有陶眠知道他画的是何时何景。 画作的开端从一只木盆缘溪而下,一位衣袂飘飘的仙人将那木盆打捞出来,双手举起了婴孩。 婴孩渐渐长大了,会走路了。仙人半蹲下来,扶着那孩子的双臂,带着蹒跚学步的他在院中玩耍。 孩童身子抽长,变成了小小的少年。少年手中一枝桃枝,和同样握着桃枝的仙人在桃树下有来有往地过招。 桃花山间,少年用衣服兜住满满的落花,奔跑着追上仙人,仙人回首笑望着他。 再然后,那少年人的剑法已经炉火纯青,仙人赞许地望着他,手中的桃枝第一次被少年打掉落地。 后来呢,画卷慢慢延展,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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