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舟下手,哪怕他从第一眼就分辨出来,他在伪装成六船。 他们回到了桃花山。 沈泊舟作为一个演员,的确尽职尽责。也许他从心底最瞧不上六船这种老实人,但他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选择忍气吞声、寄人篱下。 只是偶尔对着院子里的木柴发发脾气。 他在猛跺木柴的时候,陶眠躺在旁边的榻上,垂着的眼皮其实没有完全闭紧,而是盯着沈泊舟赌气的背影。 心里幽幽叹气。 孽缘。 沈泊舟跟在他身边的这一年,也是陶眠身子最虚弱的一年。 沈泊舟大多数时候都在为陶眠捣药煮药送药。 久而久之,陶眠也好奇了。 这愣小子等什么呢? 多少次,这么好的下手机会,他不要。 难道还等仙人恢复到全盛时期,跟他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比试? 萌生这种想法,陶眠都觉得自己是睡太多睡傻了。 日子一天天拖下去,两人相安无事。 过于太平了,导致仙人就算想动手,也没什么借口和动力。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人心隔着肚皮,永远无法交换,但也能平稳地过。 这样的日子,确实是“拖”着走的。 到后来,沈泊舟似乎淡忘了他的野心,而陶眠也不再惦记着让六船回来。 仿佛他们是真正的师徒,没有隔阂。 但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的假象。 沈泊舟从来没有遗忘,他是什么身份,背负着什么存在。 而陶眠,在需要他拔剑的时候,他的手和心,也并未犹豫。 假的就是假的,裂隙不是没有,只是人短暂地捂住了眼睛。 有过须臾的坦诚相待。 有过片刻的放下戒心。 …… 但那些都是一闪而过的,如蜻蜓点水,鸟越群山。 过了就是过了。 两人对话,几乎每次都是沈泊舟问,陶眠答。 沈泊舟先言,陶眠看心情回。 但这次,仙人最先开了口。 “你是第一个,让我持剑相向的弟子。” 隔着火光,沈泊舟的面容看不清。 但他的声音有一瞬停顿,然后才接了陶眠的话。 他说,那于我而言,真是幸事。 幸在何处呢,沈泊舟至死都未言说。 (还有一更~) 第256章 求仁得仁 陶眠动手了。 仙人不可轻易动怒,因为他得了一分天道,有了震天动地的力量。 他们不会放纵自己的情绪,天地变色,灾异就会出现,百姓要受苦。 如果可以,陶眠也不想如此。 风波后他唯有庆幸荣筝提前叫村民们先走,不然伤及无辜,陶眠又要自责许久。 但现在,他还来不及想许多。 陶眠极少用剑。剑在他手中,太过锋利,仙人平时不喜欢摆弄这些尖煞的物件。 但现在,那柄平庸的剑到了他手,竟然也能变得如同那些百年千年的神器一般,锋芒逼人。 陶眠一个起手,万道剑气乍现,还沾着丝丝水光。 冰夷剑法。 陶眠就要用这套曾经传给六船的剑,来对付如今的沈泊舟。 沈泊舟和陆远笛荣筝已然斗了半晌,自身有消耗。 面对仙人,他自知胜算不大。 逃跑虽然丢人,但对于现在的他,却是最有利的办法。 若是换作一年前,沈泊舟权衡利弊,一定毫不犹豫地逃了。 但如今的他,不知为何,却死拧着一根筋,坚决不逃。 破釜沉舟。 他想他大概是疯了,扮演太久六船的角色,人也变得又老实又傻,固执地坚持一个道理。 和仙人打,怎么能赢呢。 可他一甩剑上五师姐的血,迎上了仙人的攻势。 剑气扬起了地面的火,他那身浅白的衣服染了灰,被风吹得猎猎鼓起,如同飞蛾扑火。 剑刃相接,仙人也看清了沈泊舟的眼。 那双眼,把他带回了初到千灯楼的日子。 风光的沈家二公子,抬眸乾坤阔,日月星辰都无法遮蔽他的一身光华。 若是当初,仅擦肩而过,该有多好。 他还能听着薛掌柜讲些沈二公子的八卦闲言,只把他当作个有些天真嚣张的富家子,付之一笑。 …… 沈泊舟用他的剑挡下了十余道剑气,却仍有几道越过屏障,刺入他的体内。 这些剑气厉害极了,如同被淬毒的针扎入体内,让他差点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但是沈泊舟没有放弃。 他依然向着陶眠袭来,带着一股不肯回头的决心。 陶眠挡下了他的一击,在还击时,又是数道不客气的剑意。 沈泊舟的衣衫,渐渐有多处被血迹染红。 或许是疼痛将他的眼睛激得猩红,他的剑招也愈发狠厉。 转瞬间,又是数十剑,半空中传来武器铮铮的响声。 陶眠知道,沈泊舟已是强弩之末。 “放弃吧,”他说,“负隅顽抗,只会让你死得无比痛苦。” 沈泊舟犯下的罪过太多。如果说他之前做的恶,与陶眠毫不相干,对他动手还有些不讲道理。 那他烧山、伤荣筝来望、害村民离开故土……桩桩件件,陶眠无法再轻易放过他。 沈泊舟今日必须谢罪,仙人最大的让步,是叫他死得轻松些。 可沈泊舟不愿屈服。 他的左手已经抬不起来了,没有力气,外加受了伤。 右手不是他惯用剑的手,使起来有些不够灵活,但他毅然向仙人挥出了剑。 剑刃相接,又分开。左臂传来的疼痛突然加剧,这让沈泊舟一时间没有承受住,单膝跪了下来。 他右手握剑,用力扎进地面,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喘气。 前方传来草叶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一双墨色的布靴,出现在他面前。 冰冷的剑尖,缓缓抵上他的喉咙。 沈泊舟被迫抬起头,嘴角额头带血。 喉咙一口腥甜,他咳嗽一声,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他仰望着仙人,唇角向一侧咧开。 “你总是这么高高在上。” “你不是我的对手。” 陶眠说出这话时,语气没有一丝倨傲,只是在陈述事实。 “是不配做对手,还是不该做对手?” 沈泊舟问出这句话后,陶眠沉默了。 这沉默也在沈泊舟的料想之中。 他的视线从仙人淡漠的脸上滑走,瞥见了旁边昏睡过去的荣筝。 荣筝被陶眠的结界保护起来。即便周围是重重火光,她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沉沉睡去。 “为什么,”看见荣筝的那一刻,沈泊舟的神情再次变得不平静起来,“浮沉阁的头号杀手,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你肯接纳她做徒弟,却要计较我过去的错?” “我说了,我给过你机会。”陶眠只是重复他说过的话。 “那算什么机会!”沈泊舟重新望向陶眠,眼神中又恢复了偏执癫狂,“你给了你徒弟想要的。你的大弟子要门派,你给了。二弟子要皇位,你给了。三弟子四弟子要以自相残杀的方式斩断恩怨,你也允了。荣筝,她想了断过去,你就保护她不被浮沉阁的势力骚扰,还为她寻医问药,让她苟延残喘。” “但是我呢!师父,我只是想要水生天。我的灵根被仇人挖走,灵根对于一个修士有多重要,师父真的不明白吗?您明白的,您这么尽心尽力地给那个人找水生天,不仅是什么叫他听雨听风听鸟鸣,是为了保住他的命! 我也是为了活命。更何况,灵根被挖走,是我情愿的吗?是你的好弟子六船抢走了这具躯壳,却没本事保护好它,才让我突遭横祸。过错不是我犯下的,后果却要我来承担! 师父,我总是向您要公平,您却从来没有真正听过我一言。我如此迫切地要最后的水生天,您明白一切,却总是不应允。如果您早答应了我,我又怎会出此下策?桃花山又怎能遭到这场灾祸?” 沈泊舟字字句句,出于本心。 这一年的短暂时光,不论出自何种原因,陶眠待他是好的。 有时候沈泊舟都会忘记自己的身份,把陶眠当作真正的师父。然而每当他兴起这样的念头,他又会无比痛恨陶眠。 为什么他的师兄师姐,不论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陶眠都一口答应了。 而到了他这里,他只是要活下来,陶眠都不肯松口。 这样两股极端的情绪拉扯着沈泊舟,让他痛苦,也叫他茫然。 他再也承受不住这般煎熬,索性放弃摇摆,彻底堕落成一个不可救药的恶人。 反正不论他怎么做,陶眠待他,永远都比不上师兄师姐。 那他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陶眠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沈泊舟是魔,如果和人类的年龄相比,他或许不算年轻了。 但在千岁的仙人眼中,他依旧年轻。 仙人的眼底渐渐浮现了一丝哀伤。 “徒弟,”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此生唯一一次承认沈泊舟的身份,“你还想要什么呢。 最后一块水生天早就在你的体内。它落在了一根树枝上,我把它取下,混在药里,让你喝了。 在还没有离开桃花山的时候,你的身体中,就已经有了一块水生天。 师父不是不想给,而是给不了第二次。你不需要做什么,也不用要求什么,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 怕你失了道心,怕你走邪路,才考验你至今。你只要在树下敞开怀抱等待,果子就会落在你的怀中。为什么偏偏要把那树砍断呢。 你明明应该感知到水生天在你体内,已经是完满的一块。但是你的双眼总是在追寻,无法安定。 徒弟,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257章 我的沉默比命还长 荣筝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回到了山中,她过去住的房间。 屋内窗明几净,空气中能嗅到淡淡的草木香,家具摆设一如昨日,连她临走时遗忘在桌上的玉簪都没有改变位置。 玉簪横在木盒之上,木盒是专门用来放簪子的。 荣筝出门时本想把头上的银簪换成这根玉的,一时匆忙,忘了。 没想到它还在老位置。 看屋内的整洁程度,陶眠应该是隔几日就会来打扫一番。 荣筝伸手一探簪盒,指尖没有一丝残灰。 连这里都清扫了。 想着仙人认认真真地把簪子拿起来,用软布将上面的灰抹掉,再轻手轻脚地摆放到原来的位置,荣筝不禁失笑。 窗外,一只羽翼如蓝绸缎那般顺滑的山雀飞来,落在了窗边的小桌上。红喙啄来啄去,与木板相碰,发出笃笃的声音。 鸟雀这样的小小生灵归返,看来,桃花山的这场浩劫过去了。 荣筝自榻上坐起身,衣物还带着烟熏火燎的味道。 她第一件事便是将衣服换掉,换了件平时在山里穿惯了的竖褐。桌上有茶水,温的,放置有一段时辰了。 荣筝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喉咙,又从一只陶钵中捞了把米,手拢着,在桌面聚了一小撮,邀那小山雀来啄食。 山里的鸟通人性,也不怕人。荣筝的手还没来得及撤走,那小雀就等不及来吃。 “你慢慢来吧,我要去找我师父了。” 荣筝小声对它说着,也不管它是否听懂,自顾自走出了门。 五弟子本以为自己推门所见的,会是一幅劫后余生的残破景象。 但是没有。 尽管那些鸟啊鹿啊之类活的生灵踪影少了,可草木溪石这些仍是原模原样地坐在原地。 荣筝略感惊讶,她知道陶眠本事大,想不到对方的复原效率竟然如此之高。 话说……小陶呢? 荣筝唤了几声,没人应答。她歪着头,思索。 陶眠此刻所在的,只有一个地方。 她的左脚甫迈出一步,顿感一道犀利的视线自身体斜后方射来。 这目光叫她熟悉,不用动脑子想,便知道是谁。 荣筝嘿嘿两声,一个猛回头,扑得黄答应个措手不及。 “黄答应!嘿嘿嘿……我就知道你想我想得紧!放弃挣扎吧,这些都是你欲擒故纵的小手段!” “……” 黄答应咯咯叫了一连串,响亮刺耳,充满着悲愤和屈辱。 这简直是造谣污蔑! 不顾黄答应挣扎,荣筝硬是把它夹在胳膊肘,一并带上了山。 不出意外,陶眠果然在师兄师姐的墓前。 如今的荣筝,来往这段路已经相当熟稔,就算倒立着再把双眼蒙上走,她都能走过来。 她抵达的时候,陶眠正在干体力活。 他在刨坑。 “……” 荣筝先是沉默,然后把黄答应放在地上,免得等会儿小陶语出惊人,她不小心松手,再把黄答应摔了。 等黄答应安稳着陆,她才抖着嘴唇问。 “小陶,我斗胆问一嘴……你这坑该不会是为我准备的吧?” 陶眠抬手,手指捏紧袖口,揩了揩总共也没几滴的汗。 “嗯?当然不是。” 他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 “那就好……” 这边荣筝刚松半口气,那边陶眠的后文就来了。 他把铁锹立起来,拍了拍旁边那个已经成型的坑。 “徒儿,这才是为你准备的。” “……” 行,不论怎么样,都逃不出这被埋的宿命了。 “把心放肚子里,为师这个师父做得相当公道,绝不会忽略任何一个弟子。” “…………” 荣筝的沉默要比命长。 算了,还是看看自己未来的一居室长什么样子吧。 她走到陶眠身边,黄答应见危机解除,一溜烟钻进林子里,生怕再听见荣筝的桀桀怪笑。 五弟子和师父并肩站着,一青一灰两道身影。 在他们面前,正是六弟子六船的墓。 墓碑是新的,碑文由陶眠亲手篆刻,铁画银钩。 和师兄师姐的墓碑不同,在六弟子这里,碑面刻着的名字,是六船。 墓还没有盖土,荣筝往里面瞥了一眼,只有一些书籍、字画、衣物,还有些雕刻的木娃娃。 看来,这也是一个衣冠冢。 六师弟生前似乎是个活得很有意趣的人。 荣筝食指绕了绕垂在肩膀的碎发,欲言又止。 想问问小陶,在她昏迷过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怕勾起他的伤心事。 她不禁轻咬下唇,真是纠结。 师父还是师父,哪怕只有侧脸对她,目光平视,也能看破她心底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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