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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 陶眠蹲下来,换了把更小的铲子,把树根附近浇水浇硬了的土块捣碎。 “人还真是奇怪。他不懂事的时候,我想着,他要是快些明白事理就好。他懂事了,我又想,是不是对他管教太多,让他早早地褪去稚气,平白比其他的孩子少了许多自在的日子。” 蔡伯闻言,也是感喟良多。 “人和人相处,本就是不易的。我对我的晚辈说,不要轻易去走这条路。 他们误以为我怕后来居上,却不想,我已是如履薄冰。该如何从这条路上平安退出来,是我唯一忧愁的事。 而今我想,彼时我人在歧途,又哪里有资格,为他人指点。说到底,是倚老卖老罢了。” 蔡伯想起了些许往事,唏嘘不已。 陶眠用手把不小心溅到外面的土拢了拢。 “年岁未到,有些道理是很难听进去的。听了,也未必明白。” 他拍拍手中的土,站起来。 “好了,这棵树今年再休养一年,明年就会开花了。” 陶眠把水桶铲子都放到不碍事的地方,转身回到海棠树前。 他的手指轻搭在干枯的花枝之上,默默念了两句,大致是些祈愿明年开花的吉利话。 “话说,元日是不是该考完了?” 陶眠回首,蔡伯也拄着拐杖,缓慢踱步到他身后,仰起头望着那细瘦海棠。 春日的光落在他眼中,鹤发银丝,蒙蒙地染了一层碎金色。 “是该考完了。不如我们备些酒菜来迎他?” “那当然好,”陶眠莞尔,“元日这回考得不错。” “噢?这又是小陶的未卜先知么?” “我预感很灵验的,蔡伯您就瞧着看吧。” 元日这回发挥得确实不错,拿到了府案首,也就是府试第一名的成绩。 这样他便直接成了秀才,无须参加接下来的院试。 元日无亲无依,为他庆贺的,也就是蔡伯,还有陶眠荣筝师徒二人。 那日他们在宅子的院子中央摆了酒席,对酒当歌,四人共飨。元日自个儿高兴,另外三人比他兴致更足。连蔡伯都喝了不少。 蔡伯是个文化人,喝醉了之后诗兴大发。陶眠偶尔与他唱和。荣筝不会作诗,但剑舞得好。 绣雪出鞘,天地都点染了一丝寒意。 元日还小,陶眠不叫他沾酒。或许是谁不小心换了他的杯子,亦或者无酒自醉。他为荣筝的剑叫号,不时与蔡伯、陶师父和两句诗。 天边的月淌在手心,溶在眼底。元日望着眼前景,眼前人,眼眶就热烫起来。 “小元日,”陶眠挥袖,不经意似的,拂过他的眼角,“喜事降临的日子,为何伤怀。” 元日把脸埋在手臂之间,用力蹭蹭。随后,他就失了所有的力气,继续枕着胳膊,手指绕住酒杯。 “陶师父,景和人,都是今夜一度。相逢终究是短,我能和诸位长辈……举杯到何年呢。” 越是畅快恣意,越是遗憾光阴不留人。 陶眠把他用手指勾着的酒杯轻轻挪走,免得弄碎了,伤到他自己。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元日,别给自己太重的担子,细水长流。” 元日是秀才了,身份与原来大不一样。他今日听多了恭喜庆贺声,心中却愈发茫然起来。 “陶师父,我上了这条路。我适合么?我能做得好么?在遇到你之前,我只是个被人抛弃的小乞丐,要和路边的狗抢食,还常常抢不过。” 元日伤感着呢,结果陶眠来一句—— “抢不过正常。让我去抢,我也抢不过。” “……” 元日顿时哭笑不得。 “再说了,秀才而已,你的路还长着呢,别为太久之后的将来操心……也不一定能考得上。” “这话不大中听,”人醉了,说话的顾忌也少了,“但我貌似……被安慰到了?” “你怕什么呢。陶师父说了,给你拿皇位托底,决不食言。” 元日之前以为陶眠都在瞎说,但酒后吐真言,也可能是他自己醉得迷糊,此时竟然信了三分。 “那我……要……做个好皇帝。” “有志向。没事,我们把目标定得高高的。你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当皇帝,努力之后,发现不行,咱们再考虑当个宰相。” 元日醉得脸颊通红,吐字也黏糊。 “那、那好……我听陶师父的。当个……好宰相。” 第278章 果子真酸 府试之后,陶眠和荣筝就回了山里。 蔡伯还想留他们住些日子,但陶眠似乎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挽留,也只是感谢。 元日舍不得。考中秀才后,他就要去府学读书了,离家更远。 他问陶眠为何如此匆忙要走,陶眠只是淡笑着,说山里离不开人,出来这么些日子,总要回去看看。 再说了,以后得空闲,还有机会去看望元日。 陶眠租了辆马车,荣筝先进去,掀开帘子,对着依依不舍的元日挥手。 陶眠则在车外,与蔡伯叮咛两句,让他老人家保重身体,又叫元日务必勤勉。 马车滚滚远去,在窄长的街市间,慢慢缩成一个黑色的点。元日揉了揉眼睛,蔡伯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一老一少跨过门槛,也回了内宅。 等察觉不到元日的气息了,荣筝才低下头,呕出一口血。 陶眠立马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花瓷瓶,倒出两粒棕黑药丹,让荣筝服下。 荣筝顺从地服了药,不咳血了,但她的头发几乎转瞬间变得花白,容颜还在苦苦支撑。 “太勉强了。” 陶眠忍着心痛说。 荣筝饮了一杯热水,闭上眼睛,让散乱的内息重新凝聚成团,扬起唇角,浅笑。 “不能、咳咳,不能叫元日以后回忆起我来,总是病怏怏的模样。小陶,我不后悔。” 荣筝透支了自己的生命。 在元日准备童生试的那段日子,荣筝坐在素舆上晒太阳,怀里抱着黄答应。 她抬眸望着檐下落叶,不尽感慨,自己年轻时飞檐而行,遍走巷陌,快意非常。 如今身子衰颓了,小心翼翼、提心吊胆,连咳嗽的声音都不敢大了,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咳得散了。 陶眠整日为她费神,元日那孩子,千里之外还要担忧她的身子。荣筝从不想成为谁的负担,她也不愿在病榻上,结束她的此生。 所以她央求陶眠,让她恢复往日的神采和自如来去的身法,哪怕要她燃烧生命。 陶眠起初是坚决不同意的。就算荣筝在和沈泊舟一战后,没办法活到五十五岁之久,只要精心调养,至少也能到五十岁。 小神医也是这般认为的。 但荣筝说,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四十五岁和五十岁,又有什么区别呢。病痛消蚀了她的记忆。她在遗忘。 元日、蔡伯、照顾她的老婆婆、山下经常来送菜的年轻人…… 她的师兄师姐,还有六师弟…… 浮沉阁的师傅、沉砚师弟、杜鸿、杜懿…… 她爱着的人,她恨过的人,这一个个名字,终究会变成一块块沉石,坠入滔滔的记忆之河中,被她遗忘,永远无法找回。 甚至最后,她会忘记陶眠。 “师父,再这样下去,终会出现某一天,我看着你站在我面前,却叫不出你的名字。难道您希望这一天到来么?” 荣筝很少叫“师父”,但她的祈求之心是如此强烈,她希望陶眠能答应她。 “不认得师父,不认得任何人,那样的荣筝,还是荣筝吗? 求您。您答应过我,会实现我的心愿,任何心愿。” 荣筝跪在床上,陶眠就站在床下。 他垂眸望着自己的徒弟,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压在被子下的身躯,竟已如此单薄。 陶眠把脸别到旁边,不忍再看。他深深地吐息,呼吸都在颤抖。 “好……我答应你。” 荣筝抬起了头,眼中还有晶莹泪光,泛白的嘴唇却弯了起来。 “小陶,多谢。” 陶眠没办法延长徒弟的寿命,若是要将其缩短,还是有法子的。 办法还不止一种,陶眠从中择其一,是让荣筝最少痛苦的办法。 无月的夜,陶眠在荣筝房间熏了一种特别的香。他坐在床榻附近,叫荣筝服了一碗药。 “睡吧,徒弟,”他用手盖住荣筝的眼睛,“睡醒一觉,你就能实现你心中所愿。” 生死之事,陶眠从不欺骗徒弟。 荣筝醒来,果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轻松许多,肌肤和发丝也恢复成了年轻时的样子。 她翻身下床,甚至没来得及穿靴,就在地上蹦了蹦。 真的……不同了。 荣筝兴奋得转了两圈,抱起桌脚趴窝的黄答应,再转两圈。 黄答应可没返老还童,被她这么一晃,晕得想吐。 荣筝这才想起来,黄答应这只百年老鸡经不起折腾,赶忙把它放下来。 然后穿靴更衣,蹦跶着出门找陶眠。 “小陶,小陶!” 陶眠自山中归来,摘了一篮子山果。 他穿了一身月白素袍,发丝束起,眉目清远,自木门之外提衣过门,依稀是初见的模样。 若只是凝望他的容颜,恍然间会误认为,这数十年的光阴似乎从未走过,他们仍然身处当年,她怀揣着三师姐的信,沿着长满青苔的石头山阶行至山中,与桃树下斟酒的仙人相遇。 荣筝没有莽撞地向师父奔过去,而是两手背在身后,吸了吸鼻子,笑眯眯地等仙人过来。 陶眠把沉重的篮子放在一边,只在怀里圈着两个果,走向徒弟。 “我还以为你要横冲直撞,把我从这门口撞飞出去呢。” 陶眠打趣着,把果子递给徒弟一枚。 好像那些缠绵病榻的日子都不见了,对病痛和寿限的忧心也荡然无存。 他们还是普普通通的一对师徒,每日最苦恼的三件事,无非是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荣筝把果子在衣服上噌噌,乐呵呵的,也不顶嘴。 “小陶……” “嗯?” 陶眠耐心地聆听着徒弟的话。“大病初愈”,她一定有诸多感慨。 结果荣筝说—— “你这果子真酸。” “……拿回来,你没得吃了。” 第279章 白来的长工万里挑一 陶眠和蔡伯的眼光都不错,元日这孩子的确是块读书的料子。 考上秀才之后,又是三年一度的岁考,元日成了廪生。那之后还有一次科考,顺利拿到名次,获得了参加乡试的资格。 乡试在八月。提前两个月,元日便修书寄到桃花山,一是告知此事,二是问候陶师父和荣姨安好。 陶眠的回信来得也快,他说山中一切安好,叫元日专心温书,不必牵挂。只是近来有朋友自远方来做客,恐怕赶不上乡试前见元日一面。 陶眠对此深感歉疚,特意为元日准备了一道平安符,保佑他安安稳稳地度过考试。 平安符随信一并寄来,元日把它放在掌心,符纸是红色的,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块。 他把掌心轻轻合拢,感受着纸张的干燥温暖,望向窗外的天。 暑热要褪了,又是秋凉好时节。 真希望能快点回到山中,看看陶师父和荣姨。 此时的桃花山山阴。 在一眼清泉旁边,紫薇树下,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蹲在灌木之中。 陶眠正在奴役“远道而来的客人”。 “快点干活,别总想着偷懒!”小陶仙人用柳树条轻轻抽打灌木,灌木的梢儿恰好扫到来望道人的腰,“才几个钟头呀,就怠惰。” “几个钟头!你还好意思说!” 来望道人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是这么招待你的客人吗!我连杯水都来不及喝,就被你押到山阴干活!” “这不是旁边都给你备好了么,”陶眠理直气壮,柳条一扬,指向两步开外的泉水,“刚从山上流下来的,新鲜清凉,够你喝的。” “你怎么做到如此坦然的!我说你这蘑菇种了,还非得拔出来,是几个意思?” “长得太满了,山的灵气都要被它们吃空了。” 陶眠那根欠欠的柳条又开始拨弄诸位仙菇。 “钱仙菇、李仙菇、赵仙菇不要,把王仙菇、孟仙菇和何仙菇留下。” “我这话问得可能有些许冒犯……这些菇是你亲戚啊你分得这么明白?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何仙菇哪个是赵仙菇?!” “何仙菇是红帽子的,赵仙菇是棕帽子的。” “……那你直接跟我说有毒的留下,没毒的拔掉,不就完了?” “这不是让你在劳动的时候,增添一丝乐趣么。” “你要是不在这里监工,我都不敢想我会是多么快乐的小道士。” “七老八十了,还小道士……” “你这老家伙一千来岁了还自称小仙君,你好意思?” 陶眠和来望斗了会嘴,这简直是他们每次重聚必上演的节目。 两个老家伙,谁也不服谁。 来望道人当然还没有七八十岁那么老,他还当自己是永远的十八岁,精力旺盛。 他那山头的水土也滋养人,每回来见陶眠,陶眠都要嘲他发胖。 “胖怎么了,能吃是福,我这是一身的福气。” 来望拍了拍肚皮。 “根骨和灵气是没了,好歹也打两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吧。不然我叫村里的老张太太教你耍一耍太极剑?我瞧她自己练得蛮好。” 这是把来望的老年生活提前安排上了。 “不耍,不耍。上回从溪边拎了桶水回去浇树,一不小心都闪了腰,太激烈的事情我不做。” “那你还不服老。” “我服老你就能少奴役我给你干活么?” “……” 陶眠闭上嘴巴。 “看看,你宁愿不怼我两句,也不舍得放弃奴役我!” 有趣的水友千篇一律,白来的长工万里挑一。 白嫖和有趣之间,他选择白嫖。 陶眠也不是不干活。这些仙菇是有灵性的,不能轻易地经他的手,否则真的要成精了。 一只两只还好,之前来望和荣筝合力种了半座山,都成精了,这得多闹啊。 陶眠不愿想象满山蘑菇成精的画面。 那时桃花山受难,仙菇们滋养着山。如今山气蓄养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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