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魂魄离体,从此岸到彼岸,那就完全变了个模样,不如先前那般好了。他们会迷惑您、讨同情,千方百计搭上您的渡船,回到此岸。您万万不能心软,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事儿。” 白仁寿把话说到这份儿上,算是竭尽全力了。 他知道大掌柜的身份不一般,和他们这些凡人不同。 旁人进入黄泉界,撑着的渡船,尚能带走一两个魂灵。 而大掌柜的船,那简直是镀了金的,锃光瓦亮,在凶恶的灵魂眼中闪闪发光。 白掌柜深知此行困难凶险,又知道大掌柜是个心善的,就怕他一时心软,出了差错。 陶眠侧耳倾听白掌柜的苦口良言,深深点头。 “放心吧,白掌柜。对于这种情况……我事先有估量。” 陶眠顿了顿,手中握着那把买路铜钱,低头,指腹抿着表面的纹路。 “故人已远,不可追……我对此心知肚明,白掌柜不必担心。 何况我不是孤身前往,白掌柜,还有元鹤,三家性命系于我一人之身,我不会肆意妄为。” 大掌柜一诺千金,白仁寿听他如此承诺,也安下心来。 他相信陶眠能够信守诺言,他是重信之人。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白掌柜连着说两遍,可见他刚才有多不安,“那大掌柜,今晚您就得受累了。这排阵布局最是关键,起步不对,后面就没个好儿。” “我晓得。该如何做,白掌柜只管说,我照做便是。” 此番布阵极为繁复,总共有三大阵十小阵,陶眠和白掌柜,甚至被中途拉进来的黑蛇白鹤,足足忙了一整夜,直到天明。 第340章 纸船 三大阵,十小阵。 因为时间匆忙,很多阵法是借用了桃花山已有的阵。 大阵之一,是桃花山的守山阵。 这是终极一阵,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启动,阵在山在、阵启山摇、阵灭山陨。 守山阵是最稳定的,所以白掌柜将它定为基阵,承托着其他两个大阵和十个小阵。 剩下两个大阵,其一在桃花观,其二在静观台。 静观台在山顶,桃花观位于山腰,守山阵在山脚。 从上至下,三个大阵,将桃花山稳稳地守在其内。 虽说要从人间前往黄泉,但白掌柜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弄出个黄泉井。 他怕他控不住场,把灾祸带到人间,那罪过可就大了,连大掌柜都托不住这口锅。 他唯有撕开一道小小的裂隙,具体来讲,也就成年人的食指长短。 别看这口子开得小,它已经足够容纳陶眠的一魂一魄进入其中。 没错,这次前往黄泉,仙人只放出一对魂魄。白掌柜说够用。再多了他怕落下,也不好把控,出事就麻烦了。 就为了守这么一小道裂隙,桃花山自上而下、从里到外,做了大大小小的准备。 那十个小阵,其中四个定在东西南北四方向,另外四个定在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方向。 剩余两个小阵,是用于应变的,以防其中有哪个阵法突然失灵,及时把东西搬过去补上,免得出差错。 八个定好的小阵均有一位纸童男或者纸童女守阵,陶眠用匕首在指腹一抹,血滴渗出。 他在八个纸人的身上画好定魂符,这些纸人就变成了他的分身,具有他的一部分法力。 剩下的一对童男童女,会被陶眠带到渡船上,帮他撑船。 这十三个阵法布好,十成就算完成七八成了。由于阵法太多,白鹤和黑蛇也被陶眠拉过来当苦力。 忙活大半夜,阵法已成,白鹤就要累瘫了。 黑蛇还能勉强撑着。布阵时需要它们的力量附着其上,所以二者的消耗才如此之大。 “辛苦二位了。” 陶眠没有记着让手指的伤口愈合,而是在白鹤和黑蛇的额头分别点了一滴。 这样仙人的法力能够笼罩其身,让它们尽快恢复力量。 白掌柜也是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吃到发福的身子,瞬间瘦了三圈。 他用衣袖揩去脸上的汗珠,来到陶眠身边。 “大掌柜,现在就要您来配合了。” “好。” 他们回到桃花观,只有仙君和葬门的传人。 道观周围的大阵已成,他者不得擅自闯入。 黑蛇盘成一团,不肯走远,就守在这里。 它将脑袋往身子上一搭,准备小憩片刻。但白鹤没他沉得住气,在原地转圈,躁动不安。 它从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仙鹤那里听说过黄泉界的种种传说,那地方寸草不见、生灵不得靠近。误入其中的此岸之人,再也没有回头路。 这回要不是仰仗着陶眠是人仙,和白仁寿葬门传人的身份,这事儿根本无从谈起。 白掌柜也没想到自己这把年纪还赌了个大的,一不小心可是送命的事。 在道观内,陶眠房间,桌椅板凳均被清空,宽敞的地面用朱砂绘了繁复的咒文。 元鹤闭目躺在中间,三盏燃魂青灯,分别放在他的头顶和肩膀,为他守住体内残留的魂魄。 而在元鹤的手臂两侧,一侧坐着陶眠,另一侧是留给白仁寿的。 白掌柜把他带来的法器兜过来,丁零当啷地响,全都堆在陶眠这边,挨个检查之后,绕着他的身体摆。 陶眠看得惊奇。 “白掌柜,这些法器要如何用?” 白掌柜的回复很惊悚。 “大掌柜,您就别管这些玩意儿如何用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怎么用。” “……嗯?” “不不,”白仁寿呸呸两声,口误,“实际上我也不晓得该用哪个好,它们或许全有用,或许某个有用,或许都没用,纯看命。” “那坏了,”陶眠一本正经,“我这人总走霉字,说不准真的就是哪个都用不上。” “别、别吓我啊大掌柜,真有这么倒霉?” 白仁寿本就大汗淋漓的脸,这下又覆了一层冷汗。 陶眠把人吓唬一番,又笑笑。 “安心吧,我只是调侃一句,会化险为夷的。” 白掌柜没想到都这节骨眼了他还开玩笑,咕哝一句。 “大掌柜您快别吓我了,我这真是要豁出一条命……舍命陪君子。” 陶眠心态很好。 “无事,别自己吓自己。白掌柜,你要记住之前承诺我的话。” 他指的是让白仁寿保住自己性命的诺言。 白掌柜咧开嘴角,笑得有些苦涩,又决绝。 “我会全力以赴。就算老师傅不肯承认我是葬门传人,那也不能砸了手艺,丢人现眼。” 陶眠弯起眼睛,莞尔。 “那就……一切托付给你了,仁寿。” 白仁寿眼眶一热,“诶”一声应下。 陶眠闭上眼睛,两腿盘坐,双手掐诀,心中默默念诵白仁寿教给他的法决。 “来者而往,往者复来。黄泉一梦,勿论三生。”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慢慢地,感受到自己的魂魄从体内抽离。 再度睁开眼睛时,他看见自己打坐的背影、昏迷的元鹤,还有抹着汗珠坐到对面守阵的白仁寿。 在白仁寿的身后,他隐约看见了一位老者的身影。那老者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黄杨木的拐杖,杖首悬挂着一串铜钱。 他专注地凝望着白掌柜的身影,叹息一声,就隐去了身影。 ——这位应该就是白仁寿已故的师父,原来他始终守在这个没承认过的徒弟身边,怕他走歪路,怕他练葬术走火入魔。 老先生应该察觉到了陶眠的存在,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估计是不想插手此事。 陶眠对着白掌柜背后空掉的位置拱了拱手,这时,在他身后,突然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转过身,低头,发现地面起了变化。 以他的靴头为界,后面是屋内的青砖,前方是漫无边际的、黑沉的黄泉之水。 那水从远处望没有波澜,唯有流到脚下,才能看见细小的波浪,不停地向前,意图吞噬更多的土地。 这时在陶眠的视线中,忽而出现了尖尖的船头。 那是一艘白纸糊成的船,但它安然地飘浮在水面。 船上,两个纸人变成了真正的童男童女,他们顶着惨白的稚嫩脸庞,男孩撑船,女孩把手伸向陶眠。 “仙人,船要走了,请您上船。” 第341章 黄泉之上 陶眠最后望一眼处在昏迷中的元鹤,毅然转身,踏上船板。 纸船发出沙沙声,类似纸张被揉压的响动。 乍一看这纸糊的船不堪重负,但真正上船后,船身只是下沉了几分,又稳稳地浮在水面。 这次换了童女撑船,童子一手撩开船篷的纸帘,请仙人进去。 在前往黄泉界的途中,他们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 “仙人,您是生灵,生灵的魂魄远比亡魂要重,请您先把这条麻绳系在腰间。” 陶眠从童子手中接过一条麻绳,绳子约有手指粗细,上面悬挂着五个小巧铜铃。 这铜铃有点别致,没有铃舌,且铃铛的口是朝上的。 像一个小碗,把灵魂的重量托住。 陶眠遵循着童子的话,将那麻绳系在腰上,调整了几下。 这时童子已经举起了一件泛黄的纸衣。 “请仙人再将此衫披在身上,可掩住生魂气息。” 陶眠依言照做。 纸衣没有重量,拿在手中尚且是纸,披在身上便如水般消融,和他本来的衣衫合为一体。 这应该都是白掌柜事先叮嘱过的。 童子最后向陶眠要了一样东西。 “请仙人将买路钱交予我。” 陶眠一手入袖,取出三串买路钱。 童子取其二,给陶眠留一。 这钱童子不是为自己要,而是代陶眠保管,待会儿还要撒出去。 至于陶眠手中的这串,是白掌柜多准备出来的,以防万一。 “接下来的事宜就交给我们,请仙人在此处稍坐。” “我可以随你们一同站在外面么?” 童子仰着头,他的脸上是用墨笔勾勒出的五官,线条粗糙简单,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看,还怪瘆的。 “请仙人在此处稍坐。” 他重复着方才的话,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这大概也是白掌柜提前交代给他们的,看来他暴露在船篷外,对他不大好。 陶眠颔首,应了声“好”。小童躬身一拜,掀开帘子出去。 这下船篷内唯余陶眠一人。 他深黑的双眸转动,上下打量着船篷里面的布设。 纸糊的小方桌、茶杯茶壶,甚至还有金蟾茶宠。 手艺精湛、栩栩如生。 除了不能用,别的都挺好的。 陶眠把那纸粘的金蟾托在掌心,打量一番,又放回原处。 这应该都是白掌柜的手艺。为了这次布阵不出差错,恐怕他把家底都要掏空了。 透过纸船篷,陶眠能听见外面时而传来的水声。 黄泉。 和凡人诗篇话本中想象得不一样,它不仅仅是一条河、一条江的水量。 它浩瀚无边,更像是一片沉寂的海。 陶眠听到的“水声”,也不是真正的水。那些水状的存在,其实是一种力量。 从某种意义来讲,类似于仙人修士的灵力。 但它和灵力本源不同,是极为相斥的两股力。 白掌柜给他准备的这件纸衣很管用,它不仅能压抑陶眠自身的仙气,也能阻挡外界的浊气。 若是没穿这件衣服,此时的陶眠早就趴在船边哇哇哇,吐得不省人事。 他不知船行了多久,在这片无垠黄泉,时间似乎失去意义。 只剩无尽的虚无。 怪不得白掌柜说进入这里的人会迷失,且不说后面要遭遇什么,光是在这黄泉之上行船,就能把人折磨得意志消沉。 那阵阵均匀的水声,成了一种咒语,抹去人的身份、过往、际遇…… 一切在这里都是无意义的。 陶眠不能轻易调用自身灵力。他现在就是披着狼皮的大白羊,一旦用了灵力,简直就是在大喊“快来啊这儿有块肥肉大家赶紧抢”。 但这水声又实在磨人。他只好阖上双目,嘴里念着静心诀,减少水的声音对心神的干扰。 他盘腿打坐,念念有词。 可他哪里会什么静心诀。 如果凑近去听,就能听见仙人念叨的究竟是什么词。 ——我是仙人,我俊美无边、风流倜傥,全仙界颜值天花板。 要么就是念念那几个弟子小时候的糗事,总之想方设法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时,外面的声音变了。 陶眠听见咚的一声响,是什么东西入水的响动。 接着,又是咚的一响。 他顿时反应过来,这是两个小童在扔买路钱呢。 看来船已经快要行到地方了,真是万幸。 仙人无法看见外面的情况,此刻,两个小童位于船头和船尾,手中各捏着一串铜钱。 这叶小小的渡船,落在浩淼的黄泉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在更远的前方,还有着无边的水。 但载着仙人的这艘小船已不准备继续前行了。 那是黄泉的更深处,水面看似比这边更平静,其实凶险至极。 假如此行要前往黄泉深处,那白掌柜拼死也不会让陶眠去的。 此刻,小舟依旧浮在黄泉之上。 可渐渐地,它的船身压得越来越低。黄泉的渡船,船尾在前,船头在后,这是为了让有所眷恋的人再看一眼此岸的景致。 这时船尾先落,再是船篷,最后是船头。 直到整条渡船没入黄泉。 沉没的全过程,没有一丝风浪波澜,安静得惊人。 而处在船篷中的陶眠,也只是感觉到船身有一瞬间的倾斜,又很快恢复原样。 周围的浊气似乎变得重了…… 他抬起手,食指掀开纸帘,只开了一小道缝隙。 很快,那缝隙被童女的惨白手指掩好,她的声音随之响起。 “请仙人少安毋躁。” 看来是没什么大事。 陶眠安下心来,继续稳坐在船篷中。 铜钱入水的声音断断续续,直到最后的两枚铜币被扬出手。 这次不是落水声,而是清脆的响动。 像撞在了岩石上。 陶眠心中纳闷,此时船身大幅摇动了一下,似是靠岸了。 外面再度响起童子的稚嫩声音。 “请仙人下船。” 纸帘被从外面掀开,陶眠一矮身子,自船篷走出。 在他面前的是那对纸人小童,他们不知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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