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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 “好。”玱玹迟疑了一下,问道,“爷爷为什么会留意相柳?” 轩辕王道:“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的一点愧疚。” 玱玹看轩辕王不愿细说,他也不再多问:“我会尽力,但我觉得希望渺茫。” 轩辕王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 方雷妃是玱玹登基后正式纳娶的第一个妃子,和当年迎娶淑惠时气派自然不同,紫金宫内张灯结彩,焕然一新。 阿念再自我开解,也难免气闷,顾不上和小夭赌气了,对小夭说:“姐姐,我们去山下玩一阵子吧!” 小夭道:“你想去哪里玩?” 阿念想了一会儿:“要不然我们去找馨悦?” 小夭和轩辕王、玱玹打了声招呼,带阿念去小炎灷府找馨悦。 女人之间很奇怪,本来因为一个男人有隐隐的敌意,可因为这个男人要娶另一个女人,两个女人反倒同病相怜,暂时间相处得格外投契。馨悦和阿念的成长环境相近,她们之间能说的话很多,哪个织女的布料最好,哪种裁剪最时兴,哪种衣衫配色最别致,最近流行什么样式的发髻,玩过什么样的游戏……小夭完全插不上话,只能看着她们边笑边讲。 小夭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馨悦和阿念都没有在意,在她们的印象中,小夭本就是一个性子懒散,不太合群,有些清冷的人,她们不知道其实小夭最怕寂寞,很喜欢说话。 因为国君纳妃,轵邑城内也多了几分喜气,各个店铺都装饰得很吸引人。 馨悦和阿念把一腔失意化作了疯狂的购物,脂粉、买!丝绸、买!珠宝、买…… 跟随两人的侍女拿不下了,小夭只得帮忙拿。 逛完香料铺子,馨悦和阿念很快就冲进了下一个铺子。 半晌后,小夭才慢吞吞地从香料铺子走出来,左手提了四五个盒子,右手提了四五个盒子。也不知道是伙计没把绳子系牢,还是盒子太重,提着的东西一下散开,各种香料落了一地。 昨夜刚下过雨,地上还有不少积水,小夭手忙脚乱地收拾。一辆马车经过,丝毫未慢,脏水溅了小夭满脸。 小夭随手用袖子抹了把脸,查看香料有没有弄脏,有人蹲下,帮她捡东西。 “谢谢……”小夭笑着抬头,看到帮她的人是璟,突然之间,小夭再笑不出来,一分的狼狈化作了十分。 璟把散开的盒子,用绳子系好:“散到地上的甘松香就不要了,我让伙计再帮你重新装一份。” 小夭只觉眼眶发酸,眼泪就要滚下,她突然站起,顺着长街奔了出去,却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想远离。 她一直告诉自己,失去一个男人,不算什么,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她也一直凭借意志,将一切控制得很好,可此时此刻,积郁在胸腹间的情绪突然失控了。 小夭东拐西钻,从一个小巷子里进入离戎族开的地下赌场。 地下赌场并不是什么客人都接待,小夭以前来都是相柳带着她。这一次她自己来,守门的两个男人想赶她出去,正要出声呵斥,看到一只小小的九尾白狐飘浮在小夭的头顶,对他们威严地比画着小爪子。 两个男人立即客气地拿了狗头面具,递给小夭,按下机关,一条长长的甬道出现。 小夭戴上狗头面具,走进了地下赌场。 等坐到赌台前,将喜怒哀伤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时,小夭忽然很佩服开设这个赌场的人,戴上了面具,才敢将平时不敢暴露的情绪都表露出来。 小夭一直不停地赢着钱,一把比一把赌得大,没有适可而止,她期待着闹点事情出来,用轩辕王的话来说,任性放纵一下。可赌场也奇怪了,小夭一直赢钱,居然没有人来设法阻止,到后来,周围赌钱的人都围聚在小夭周围,随着她下注,和小夭一块儿赢钱。 小夭觉得索然无味,难道玱玹和离戎族的族长有什么协议,在他纳妃期间,不许狗狗们在城里闹事? 小夭不知道在一个房间内,离戎族的族长离戎昶正坐在水镜前,津津有味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边看,边对璟说:“这姑娘究竟是谁?你上次躲在我这里日日酩酊大醉,该不会就是因为她吧?” 璟不说话,只是看着小夭,水月镜花,可望不可得。 离戎昶不满地嘀咕:“这姑娘出手够狠的,我可是小本生意,这些钱你得补给我。” 在大厅另一头赌钱的防风邶看人潮全涌到那边,他散漫地起身,走了过来,看到小夭面前小山一般的钱,防风邶笑着摇头。 围在身周的一堆人,都是狗头人身,看上去有些分不清谁是谁,偏偏他就是显得与众不同,小夭一眼就认了出来。 小夭瞪着防风邶,把所有钱都押了注,居然一把全输掉了。 众人嘘声四起,渐渐地散开。 小夭朝赌场外走去,防风邶笑道:“你看上去好似很不痛快,可现如今,我还真想不出来整个大荒谁敢给你气受。” 两人已经走进甬道,小夭嘲讽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防风邶笑问:“未来的赤水族长夫人,你那位天之骄子的夫婿呢?怎么独自一人跑到这种地方?” 小夭沉默地摘下狗头面具,防风邶也摘下了面具。 小夭说:“你知道我定亲了?” “这么轰动的事,想不知道,很难。哦,忘记说恭喜了。恭喜!” 小夭静静看了一眼防风邶,摇头笑起来:“有两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 防风邶抛玩着面具:“说。” “第一,是为你做毒药的事,我现在还可以为你做,但……我成婚后,不会再帮你做毒药了。” 防风邶接住面具,微笑地看着小夭:“第二件事情呢?” “我想解掉你和我之间的蛊,涂山氏的太夫人生前养着一个百黎族的巫医,巫医说……我们的蛊好像是传说中的情人蛊,这个蛊顾名思义是情人间才用……你和我实在……不搭边!”小夭自嘲地笑,“你上次已很厌烦这蛊,所以我想……你有空时,麻烦你和我去一趟百黎,找巫王把蛊解掉。” 防风邶盯着小夭,在赌场的幽幽灯光下,他唇畔的笑意透着一丝冷厉。 小夭道:“纵使蛊解了,我以前的承诺依然有效。” 防风邶淡淡地说:“好啊,等我有空时。” 两人沉默地走出甬道,小夭把面具还给侍者,和防风邶一前一后走出了阴暗的屋子。 大街上已经月照柳梢、华灯初上。 小夭强笑了笑,对防风邶说:“毒药我会每三个月送一次,我走了。” 防风邶突然抓住小夭的手臂,小夭没有回头,却也没有挣脱他的手,只是身体绷紧,静静地等着。 好一会儿后,防风邶说:“陪我一块儿吃晚饭。” 小夭的身体垮了下去,笑着摇摇头,拒绝道:“我没时间。” 防风邶说:“对于某人决定的事,你最好不要拒绝。” “你现在是防风邶。” “你刚才说的那一堆话是对谁说的?” “我……”小夭深吸了口气,“好吧,相柳将军。” 防风邶带着小夭去了一个小巷子,还没走近,就闻到扑鼻的香气。 推开破旧的木门,简陋的屋子中,一个独臂老头拿着一个大木勺,站在一口大锅前,看到防风邶,咧着嘴笑:“稀罕啊,几百年了第一次看你带朋友来,还是个女娃子。” 防风邶笑笑,穿过屋子,从另一个门出去,是一个小小的院子。 防风邶和小夭在露天的竹席上坐下。独臂老头舀了两海碗肉汤,在碟子里装了三块大饼,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放到案上。 小夭问:“什么肉,怎么这么香?” “驴肉。”防风邶指指老头,“他是离戎族的,擅长炖驴肉,选料考究、火候讲究,这大荒内,他炖的驴肉若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 老头给小夭上了一盘子素菜:“特意为你做的。” 小夭并不怎么饿,一边慢慢地喝酒,一边吃着菜。 老头坐在砍柴的木墩上,一边喝酒,一边和相柳说着话。老头和相柳说的话,小夭不怎么听得懂,只大概明白是在说一些老头和相柳都认识的人,这个死了、那个也死了。老头的神情很淡然,防风邶的口气很漠然,可在这样一个微风习习的夏日夜晚,小夭却有了朋友凋零的伤感。 僻静的小巷子里,离戎昶一边走,一边数落璟:“你看看你,女人在时,你连走到人家面前的勇气都没有,看着人家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又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璟苦涩地说:“我走到她面前又能怎么样?” 离戎昶推开了破旧的木门,说道:“我和你说,对付女人就三招,冲上去扛到肩上,带回家扔到榻上,脱掉衣服扑上去。一切搞定!你要照我说的做,管保她乖乖跟着你。” 小夭听到如此彪悍的言论,不禁嗤一声笑了出来。 离戎昶嚷道:“哪个小娘子在嘲笑我?我今晚就把你扛回去。” 小夭笑道:“那你来扛扛,仔细别闪了腰。” 离戎昶大笑着挑起帘子,走进院子,看是小夭和防风邶,愣了一下,先和防风邶打了个招呼。语气熟络,显然认识。 昶回头对璟笑嘻嘻地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璟僵站着没有动,离戎昶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另一张食案前,对老头说:“上肉。” 老头放下酒碗,笑着站起,对璟说:“坐吧!” 璟这才走过来坐下。 老头给他们上了肉汤和饼子,自己又坐在木墩上,一边一碗碗地吃着酒,一边继续和防风邶闲聊。 离戎昶笑眯眯地看着小夭:“喂!我说……小姑娘,你怎么称呼?” 小夭没理他,装出专心致志听防风邶和老头说话的样子。 离戎昶说:“小姑娘,防风邶和这熬驴肉的老家伙一样,都不是好货,你跟着他可没意思,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我兄弟。我兄弟就是一不小心被女人设计了,弄出个儿子来,但不是不能原谅的大错……” “昶!”璟盯着离戎昶,语气带怒。 “你警告我也没用,老子想说话时,你拿刀架在老子脖子上,老子也得说。” 离戎昶探着身子,对小夭说:“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是人都会犯错,璟是犯了错,可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错。你想想,正因为他这次犯了错,以后同样的错误,肯定不会再犯,成婚后,你多省心!你找个没犯过错误的男人,难保他成婚后不会犯错,到时你更闹心。” 小夭问:“你说完了没有?” 离戎昶说:“没有!” 小夭扭过头,给防风邶倒酒,表明压根儿不想听。 离戎昶说:“你不喜欢青丘的那对母子,大不了就在轵邑安家,让璟陪你长住轵邑。我和你说句老实话,防风邶的日子都是有今夕没明朝,纵是犯了错的璟也比防风邶强……” 小夭砰一声,把酒碗重重搁在案上,盯着离戎昶说:“我已经定亲,未婚夫不是他,所以——拜托你、麻烦你,别不停地踩人家了。” “什么?”离戎昶愣了一下,怒问道,“是谁?谁敢抢我兄弟的女人?我去找他谈谈。他若不退婚,我就打断他的腿……” 小夭挤出一个笑,冷冷地说:“赤水丰隆,你去找他谈吧!” “丰隆……”离戎昶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丰隆的未婚妻?你是高辛王姬,玱玹的妹妹?” 小夭狠狠瞪了昶一眼,对防风邶说:“你对他倒是好脾气。” 防风邶啜着酒,淡淡道:“他说的是实话,我本来就不是适合女人跟的男人,你不是也知道吗?” 小夭看着防风邶,说不出话来。 独臂老头盯着小夭,突然问道:“你是轩辕王姬的女儿?” 小夭对独臂老头勉强地笑了笑:“是。” “你爹是……” 刚才离戎昶已经说了她是高辛王姬,独臂老头没听见吗?小夭有点奇怪地说:“高辛王。” 独臂老头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小夭,仰头喝尽碗中酒,竟高声悲歌起来: 中原地古多劲草,节如箭竹花如稻。 白露洒叶珠离离,十月霜风吹不倒。 萋萋不到王孙门,青青不盖谗佞坟。 游根直下土百尺,枯荣暗抱忠臣魂。 我问忠臣为何死?元是神农不降士。 白骨沉埋战血深,翠光潋滟腥风起。 山南雨暗蝴蝶飞,山北雨冷麒麟悲。 寸心摇摇为谁道?道傍可许愁人知?(1) ………… 小夭怔怔地听着,想起了泣血夕阳下,相柳一身白衣,从焚烧尸体的火光中,冉冉走到她面前。 离戎昶头痛地嚷:“大伯,你别发酒疯了!” 老头依旧昂头高歌,离戎昶把老头推进屋中,几分紧张地对小夭说:“老头酒量浅,还喜欢喝酒,一发酒疯,就喜欢乱唱一些听来的歌谣……他一只胳膊没了,一条腿只能勉强走路,早已是废人……” 小夭道:“我只是来吃饭的,出了这个门,我就全忘了。” 离戎昶放下心来,听着从屋内传出的呓语,神情有些伤感,叹道:“我大伯不是坏人,反倒是太好的好人,所以……他无法遗忘。” 小夭忽而意识到,离戎昶刚才一直说的,其实是相柳,他知道防风邶是相柳?! 那璟现在——肯定已知道邶是相柳。 小夭看看璟,又看看邶,对邶说:“你吃完了吗?吃完我们就走吧!” 邶搁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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