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歉:“我错了!”不仅因为小夭,还因为他亏欠了璟。小夭亲口说:“我原谅你!”但是,她的原谅是建立在两人生死相隔之上,她无法为璟复仇,所以选择了死亡,以最决然的方式离开他。 玱玹很清楚,就算小夭醒来,她也绝不会再留在他身边。与其让小夭在痛苦中清醒,不如就让她安静地睡吧! 漫长的时光,会将花般的少女变成枯槁的老妇,会将意气飞扬的少年变作枯骨,会将沧海变成桑田,会将平淡经历变作刻骨铭心,也会将刻骨铭心变作过往回忆。 玱玹轻轻地吻了一下小夭,在心里默默说:希望你睡醒后,能将一切淡忘。不管你睡多久,我都会等,一直等到你愿意和我重新开始!一百年,一千年,我都会等着! 三日后,玱玹向王母告辞,离开玉山。 临别前,玱玹对王母,实际上是对烈阳和獙君说:“小夭就暂时麻烦你们照顾了。等我在神农山选好灵气充裕的湖泊后,就来接小夭。” 回到神农山,玱玹先去叩见轩辕王。 自从玱玹登基为帝后,轩辕王第一次大发雷霆。他怒问玱玹:“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对整个天下意味着什么?如果你压根儿不在乎,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当年我不是没给你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他想尽一切办法,防备着小夭去杀玱玹,可没想到玱玹竟然派暗卫清除了他设置的所有障碍,把自己送到小夭面前。 玱玹跪在轩辕王面前,说:“我很清楚我对天下意味着什么。” 轩辕王几乎怒吼:“既然清楚,为什么明知道小夭想杀你,还去见小夭?” 玱玹沉默,满面哀伤,一瞬后,他说:“自始至终,我一直觉得小夭不会为了璟杀我,在她心中,我比璟更重要!” 轩辕王气极,指着玱玹,手都在抖:“你……你……你竟然在赌?拿自己的命去赌你和璟究竟谁在小夭心中更重要!” 玱玹微微一笑:“事实证明小夭不会杀我。” 轩辕王说:“可她也没有选择你,她宁可杀了自己,也不愿在你身边!” 玱玹紧抿着唇,面无表情。 轩辕王深吸几口气,克制着怒气说:“最后一次,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玱玹唇角弯起,一个苦涩无比的笑,他看着轩辕王,轻声说:“世间只得一个小夭,爷爷,你就是想让我有第二次,也不可能了!” 人族常说“儿女债”,轩辕王现在是真正理解了,本来对玱玹满腔愤怒,可看到玱玹这个样子,又觉得无限心酸,他无力地长叹口气:“你起来吧!” 玱玹给轩辕王磕了三个头,起身坐下。 轩辕王说:“给高辛王写封信。小夭拜托高辛王教左耳一门手艺,让左耳能养活自己和媳妇,高辛王担心小夭有事,来信问我。如果不是他一旦离开轩辕山就会引起轩然大波,他肯定已经直接跑来了,你自己去向高辛王解释一切吧!” 玱玹说:“我会给父王一个解释。” 轩辕王说:“在赤水海天的帮助下,赤水氏的新族长是选出来了,危机暂时化解,但你不要忘记赤水海天想要什么。” “赤水海天想要洪江和相柳的命,为孙子丰隆报仇。我原来的计划是徐徐剿杀洪江的军队,一来可以避免和中原氏族起冲突,二来也不想牺牲太多。但丰隆意外死亡,徐徐剿杀的策略只会让赤水氏和神农氏不满,觉得我不在乎丰隆的死。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决定,我要倾举国之力,尽快击溃洪江的军队,用他们的性命祭奠丰隆。” 轩辕王满意地点了下头,只要不牵扯到小夭,玱玹行事从不会出差错。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玉山之上,千里桃花,蔚然盛开,与夕阳的流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一只白羽金冠雕穿过漫天烟霞,疾驰而来,白衣白发的相柳立在白雕上,衣袂飘扬,宛若天人。 一袭黑衣的獙君站在桃花林内,静静等候,相柳看到他,从雕背上跃下,随着纷纷扬扬飘落的桃花瓣,轻轻落在獙君面前。 相柳对獙君翩翩行礼,说道:“我来看望王母,义父命我叩谢王母上次赠他的蟠桃酒,义父喝过后,旧疾缓和了很多。” 獙君说:“王母这会神志不清,认不出你,不如休息一晚,明日早上再见王母。” 相柳显然清楚王母的病情,并未意外,彬彬有礼地说:“听凭獙君安排。” “依旧住老地方吗?” “照旧。” 獙君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相柳欠欠身子:“有劳了!” 两人并肩而行,待到了相柳的住处,獙君并未离去,而是取出珍藏的蟠桃酒,和相柳喝起了酒。 王母和神农王曾是结拜兄妹,所以对洪江有几分照拂,但玉山独立于红尘之外,不问世事,王母虽常命人送些灵药灵草给洪江,却从不过问洪江的其他事。 相柳多次往返玉山,和獙君是君子交,每次相逢,两人总是几坛好酒,月下花间对酌,谈的是美食佳景、风物地志,兴起时,也会抚琴弄箫、唱和一番,却从不谈论世间事。 獙君的声音天生魅惑,迷人心智,连烈阳都不敢听他的歌。化为人形后,獙君只偶然唱过一次歌,却弄得玉山大乱,自那之后,獙君就再未唱歌。相柳却没有畏惧,听獙君声音异常悦耳,主动邀獙君唱歌。 獙君说:“我是獙獙妖,歌声会迷人心智。” 相柳笑言:“我是九头妖,想要九颗头都被迷惑,很难。如果真被你迷惑了,也是难得的经历,我所作所为,并无羞于示人处。” 也许就是因为这份坦荡不羁,獙君和相柳倒有几分相契。只不过,一个是出世之人,万物不萦胸怀,一个是入世之人,万事缠身不得自由,所以,君子交淡如水。 月近中天,獙君才醉醺醺地离去。 四下无声时,合目而憩的相柳睁开了眼睛,眼内一片清明,没有一丝醉意。他出了屋子,犹如一道风,迅疾地掠向瑶池。 一轮满月,悬挂在黛色的天空,清辉静静洒下,瑶池上水波荡漾,银光点点。相柳犹如一条鱼儿般无声无息地没入瑶池,波光乍开,人影已逝,只几圈涟漪缓缓荡开。 相柳在水下的速度极快,不过一息,他已经看到白色的海贝。 海贝外,有烈阳和獙君设置的阵法,相柳未敢轻举妄动,仔细看了一遍阵法,不得不感叹,难怪没有人敢轻视玉山。这阵法短时间内他也破不了,想要接近小夭,只能硬闯,可一旦硬闯,势必会惊动烈阳和獙君。相柳想了想,在烈阳和獙君的阵法之外,又设置了一个阵法,如此仓促布置的阵法,肯定挡不住烈阳和獙君,但至少能拖延他们一段时间。 待布置停当,相柳进入了保护小夭的阵法中,为了争取时间,只能全力硬闯,等他打开海贝,抱出小夭时,獙君和烈阳也赶到了瑶池,却被相柳设置的阵法挡在外面。 獙君恳切地说道:“相柳,请不要伤害她,否则我和烈阳必取你性命。” 相柳顾不上说话,召唤五色鱼筑起屏障,密密麻麻的五色鱼首尾相交、重叠环绕在一起,犹如一个五彩的圆球,将他和小夭包裹在其间。外面轰隆声不绝于耳,是阵法在承受烈阳和獙君的攻击,里面却是一方安静的小天地,只有小夭和他。 相柳搂着小夭,盘腿坐在白色的海贝上,咬破舌尖,将心头精血喂给小夭。情人蛊同命连心,只要一息尚存,精血交融,生机自会延续。 相柳设置的阵法被破,烈阳和獙君闯了进来。烈阳怒气冲冲,一拳击下,五色鱼铸成的五彩圆球散开,密密麻麻的五色鱼惊慌逃逸,看上去就好似无数道色彩绚丽的流光在相柳和小夭身边飞舞,十分诡异美丽。 烈阳知道小夭体质特异,看到相柳和小夭的样子,以为相柳是在吸取小夭的灵气练什么妖功,气得怒吼一声,一掌打向相柳的后背。 正是唤醒小夭的紧要关头,相柳不敢动,只能硬受,幸亏獙君心细,看出不对,出手护了一下。 “你干什么?”烈阳对着獙君怒吼,还想再次击杀相柳。 獙君拉住烈阳,传音道:“他好像不是在害小夭,小夭的生机越来越强。” 烈阳是受虞渊和汤谷之力修炼成的琅鸟妖,耳目比灵力高深的神族都灵敏,他仔细感受了一下,果然像獙君说的一样,小夭的生机越来越强。烈阳嘀咕:“古古怪怪!反正不是个好东西!”却唯恐惊扰了相柳,不敢再乱动,反倒守在水面上,为相柳护法。 约莫过了半盏茶工夫,相柳抱着小夭徐徐浮出水面,对烈阳和獙君说:“谢二位相助。” 烈阳伸出手,冷冷地说:“把小夭还给我们。” 相柳低头看着小夭,未言未动,任由烈阳把小夭从他怀里抱走。 虽然已经感觉到小夭气息正常,但獙君还是握住小夭的手腕,用灵力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果然,一切都已正常。其实,小夭现在就可以醒来,不过相柳似乎想让她沉睡,特意给她施加了一个法术,封住了她的心神。 獙君对烈阳说:“你送小夭回屋休息,她应该明日就会醒来。” 烈阳刚要走,相柳说:“且慢!” 烈阳斜眼看向相柳:“你和玱玹之间的纷争和小夭无关,如果你敢把主意打到小夭身上,我和阿獙就先去杀了洪江,再杀了你!” 相柳知道烈阳的脾性,丝毫没有动怒,只是看着獙君,平静地说:“请留下小夭,我有话和你单独说。” 獙君想了想,把小夭从烈阳怀里抱过来,烈阳鼻子里不屑地冷哼,却未再多言,化作琅鸟飞走了。 獙君随手折下一枝桃花,把桃花变作一艘小小的桃花舟,将小夭轻轻地放到桃花舟上。 相柳静看着獙君的一举一动,皎洁的月色下,他整个人纤尘不染,如冰雪雕成。 獙君安置好小夭后,才看向相柳。他指了指美丽的白色海贝,温和地说:“看到这枚海贝,连王母都惊叹设阵人的心思,我特意问过玱玹的随从。他们说是高辛王宫的珍藏,今夜我才明白这应该出自你手,否则你不可能短短时间内就救醒小夭,只是——我不明白五神山上的王后为何会帮你隐瞒此事?” 相柳说:“很多年前,阿念曾承诺为我做一件事,我请她用这枚海贝去保住小夭的命,但不能让轩辕王和小夭知道。她是个聪明姑娘,不但遵守了诺言,还知道有些事做了,就该立即忘记。” 獙君叹道:“高辛王不但教出了几个好徒弟,还抚养了个好女儿。” 相柳说:“我听小夭说,她曾在玉山学艺七十年,看得出来,你们是真关心她,不只是因为轩辕王的拜托。” 獙君坦然地说:“人生悲欢,世间风云,我和烈阳都已看尽,若说红尘中还有什么牵念,唯有小夭。” “此话何解?” 獙君道:“我出生时,母亲就死了。我被赤宸无意中捡到,送到玉山,小夭的娘亲养大了我。烈阳还是一只琅鸟时,被赤宸捉来送给小夭的娘亲,帮他们送信。” “原来如此。” 獙君眯着狐狸眼,问道:“听说你在外面的名声很不好?” 相柳笑了笑说:“比赤宸还好点。” 獙君沉默地盯了一瞬相柳,问道:“小夭和你之间……只是普通朋友?” 相柳唇角一挑,扬眉笑起来,看着桃花舟上的小夭,说道:“小夭心心念念的人是涂山璟。” 獙君松了口气:“那就好。” 相柳自嘲地说:“没想到我的名声,连赤宸收养的妖怪都会嫌弃。” 獙君摇摇头:“不,我没有嫌弃你,相反,我很敬重你。你心如琉璃剔透,连我的歌声都不能迷惑你,名利权势更不可能迷惑你。”獙君凝视着相柳,眼神十分复杂,看的好像是相柳,又好像不是相柳,“不是你不好,只是……”獙君长叹一声,“即使涂山璟已经死了,我依旧庆幸小夭选择的是他。” 相柳笑笑,对獙君的话全未在意:“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獙君道:“只要我能做到,必尽全力。”君子交,淡如水,可君子诺,重千金。 “我要了结一些我和小夭之间的未了之事,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请你只是看着。” 獙君一口应道:“好!” 相柳招了下手,小小的狌狌镜从小夭怀中飞出,落在了相柳手中,他凝视着狌狌镜,迟迟没有动作。 獙君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候,没有丝毫不耐。 相柳笑了笑,对獙君说:“这是狌狌镜,里面记忆了一点陈年旧事,也不知道小夭有没有消除。”他伸手抚过,狌狌镜被开启,一圈圈涟漪荡开,镜子里浮现出相柳的样子。 在清水镇的简陋小屋内,相柳因为受了伤,不能动。小夭逮住机会,终于报了长期被欺压的仇,她用灶膛里拿出的黑炭在相柳脸上画了七只眼睛,加上本来的两只眼睛,恰好是九只眼睛,嘲讽他是个九头怪。 当时,小夭应该是一手拿着狌狌镜,所以只能看到小夭的另一只手,她戳着相柳的脸颊,用十分讨打的声音说:“看一看,不过别生气哦,岔了气可不好。” 相柳睁开眼睛,眼神比刀刃还锋利,小夭却一边不怕死地在相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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