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乡,婢女也可以瞧不起他,认为他仰仗着高辛王的鼻息而活。我们分别了太久,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现在我只是想多陪陪他。” “你愿意留在他们身边吗?” “我愿意和他们相聚,但我闲散惯了,并不想当什么高辛的大王姬,可我父王、我外祖父,甚至玱玹的性子……连阿念那么天真糊涂的人都明白,和他们这种人直接对抗是自讨苦吃。”小六叹口气,“我不出现还好,现在我出现了,他们绝不会再允许我去当玟小六。我之前一直逃,不仅仅是因为有心结,不想面对他们,还因为我知道,这宫门一旦进来,再出去就难如登天。” 十七凝视着小六,说道:“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纵然不愿,也只能接受。” 小六对十七苦笑,“你,很复杂,我,很复杂,十五年后,究竟会怎么样呢?” 十七微微而笑,笑容明净温暖,“心若如明月,诸般变化都如浮云遮月,再纷扰晦暗,最终都会浮云散、明月出。” 小六笑指着自己的心,半真半假地说:“奈何妾心如墨染,若君心有明月,望君能常使明月向妾心。” 玱玹走了进来,“在说什么?听说阿念来过?她有刁难你吗?” 小六笑得很诡异,“没有为难我,我们谈得很好。” 玱玹抱歉地说:“师父已经写信给爷爷、玉山王母,你也知道你身份很特殊,要等师父和爷爷商量好,最好也征得王母的同意,才好昭告天下。所以师父和我商量后,决定还是先隐瞒你的身份。” 小六哀叫:“王母那老妖婆!还有臭鸟烈阳、傻子阿獙(bì)!烈阳会杀了我的!” 玱玹训斥:“不许乱说!连爷爷都对王母客气有礼!还有,阿獙已经修炼出人形,现在叫獙君,见了人家礼貌一些。” 小六想起了在玉山时的事,烈阳是一只像凤凰的琅鸟妖,人形就像十来岁的童子,不爱化作人形,脾气非常不好,每次她修炼偷懒时,他就会狠狠地啄她,追得她满桃林乱逃。阿獙是一只獙獙(1)妖,还不能幻化人形,但十分聪明,性格很温顺,每次烈阳啄她时,阿獙都会救她。这么多年不见,阿獙竟然已有人形,烈阳不知道长高没有。 那时年纪太小,不懂事,总觉得王母和烈阳好坏,可后来她凭借自己的力量一次次躲过死亡活下来时,才明白他们的苦心。流浪时,不是没有想过回去,也许他们不会嫌弃她是变脸小怪物,可等有了勇气决定回去时,却被关进了笼子,被折磨辱骂了三十年后,一身灵力尽失,她知道自己再回不去了,只能继续流浪。 小六问:“烈阳和獙君他们会来吗?” 玱玹说:“如果王母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会立即赶来。” 小六叹息,“隔着漫长的岁月,重逢让人期待又害怕。” 玱玹弹了她脑门一下,“几时酸不溜丢了?师父说晚上和我们一起用晚膳,你的事……我都告诉他了。” 小六垂目不语。 晚上,高辛王来华音殿和小六、玱玹、十七一起用饭。 这一次,小六终于拿出正形,规规矩矩地开始吃饭。可是,当年她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主儿,两百多年过去,曾经学过的那点规矩礼仪早丢得一干二净,姿势十分别扭。 十七在一旁照看着,时不时小声提醒她一声,玱玹却袖手旁观,笑眯眯地等着看小六出丑。 小六不满地说:“你和小时候一样,仍然是个坏哥哥。” 玱玹眼中闪过黯然,面上笑容不变,“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高辛王笑看了一会儿,说道:“行了,你平时怎么吃,现在就怎么吃。” 小六甜甜一笑,“还是父王好。”腰立即垮了,袖子也直接挽了上去。 吃完饭,高辛王对小六说:“今夜月色很好,陪我去走走。” “嗯。”小六随着高辛王出了华音殿,向着漪清园走去。 漪清园内有三多:多水、多奇花异草、多珍禽异兽。据说,漪清园曾是上代高辛王最喜欢徘徊流连的地方。小六记得小时候娘也常常带她来这里玩,有时候一待大半天,娘看书,她一边戏水,一边和鸟兽打架。承恩宫太大了,很多地方小六都没有去过,就两个地方最熟:一个是娘居住的梓馨殿,一个就是漪清园。 自从回到承恩宫,小六经常会走到漪清园外,却一次都没有进去过。承恩宫早已换了女主人,小六害怕看到一切都变了,会让她觉得那些遥远的记忆好像是假的。 小六随着高辛王在园子里慢慢地走着,她的鼻子发酸,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就好似昨天她刚在这里玩过。 走过题着对联的亭子,小六突然跑进去,蹲在柱子旁查看,在柱子里侧,刻着两只画得歪歪扭扭的丝鹭,小六激动地指着,“爹爹,你看,我的画还在!” “还有这个,这个也在!”柱子上有三道划痕,这是当年小六贴着柱子站好,爹爹比着她的身高,用手指划下。小六还扬言,她会长啊长,一直长得比爹高,比爹举着手还高,直到爹再也够不着,划不了。 亭子已经翻修了几次,这些却被精心保留下来。 高辛王蹲到柱子旁,微笑地看着柱子上的图画,“这可是你的得意之作,你不是特意嚷着要爹永远保留吗?还说等学会女红,要给爹绣个丝鹭的帕子。” 小六猛地伸手抱住了高辛王。即使已经相认,可她依旧没有回家的感觉,直到现在,她终于觉得她回家了。 小六的眼泪滚滚而落,高辛王轻拍着她的背,没有劝慰,只是想让她哭个够,让她把漂泊多年受的苦、受的委屈都哭出来。 小六哭啊哭,好似真要把三百年来都憋着的眼泪全流出来,哭到最后,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抽抽噎噎地说:“平时,我并不爱哭的。” 高辛王说:“不用不好意思,是我该羞愧,女儿的眼泪是父亲的失职。” 小六的眼泪又要下来了,用手帕捂着脸,过了半晌,抬起头,“我不掉眼泪了。” 小六拽着高辛王站起,她靠着柱子站好,“爹爹,再给我测一次身高。” 高辛王比着她的头顶,用手指划了一道刻痕,打趣道:“你长啊长,长了这么久,还是没长过爹,爹还是够得着。” 小六笑着吐吐舌头,退开几步,打量着柱子上的刻痕,忽而黯然,“都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真实的身高,感觉一切都是假的。”即使和玱玹讲述时,小六也保持着云淡风轻的不在乎,就好似她已经完全习惯于变化的外形,习惯于没有脸,但此刻,她终于流露出了惶恐。 高辛王的手在她的额头抚摸,渐渐地,小六的额头中间露出一个桃花形状的胎记,高辛王说:“你外形的变幻并不是得了什么古怪的病,而是你体内有一件稀世神器,叫驻颜花,它能令人留住任何想要的容颜。” 小六困惑地看着高辛王,“神器?不是怪病?是神器让我容貌随意变幻?为什么我体内会封印着神器?”她的眼睛猛然一亮,“那取出神器,我就能露出真实的容貌了!就不会再变来变去了!” “是的。” 小六喜悦地说:“爹,你帮我取出来吧!我真的憎恶再变化了。我宁可自己是个丑八怪,也不想做个没有脸的假美人。” 高辛王的手指点在桃花形状的胎记上,桃花胎记浮现出绯红的光芒,这是用两个人的血封印,也必须要两个人解开,“目前,我没有办法帮你取出。但爹和你保证,一定会帮你恢复真容。” 小六虽然迫不及待地想恢复真容,可也知道能让高辛王为难的事情必有原因,她反过来安慰高辛王,“没有关系,反正都这么多年了,再等等也没什么。” 高辛王凝视了一会儿小六额间的桃花胎记,眼中有隐隐的哀伤。他展手抚过,把胎记隐去。 小六心中的大石落地,又和爹爹消泯了隔阂,整个人变得截然不同。 她叽叽喳喳,问着高辛王各种各样的事情,到后来她甚至大着胆子说:“爹,我能不能不当高辛王姬啊?我不是说不当你女儿,我只是不想做王姬。” “不行!” “为什么不行?”小六已经开始会气鼓鼓地瞪高辛王了。 “因为你是我女儿,我是高辛王。” 小六立即变了嘴脸,可怜兮兮地拉住高辛王的胳膊,摇来晃去,“可是做王姬好辛苦,吃饭要讲究礼仪,出门要讲究礼仪,最后连婚事都要成为政治牺牲品,我真的不想做王姬啊!” 高辛王说:“人必知礼而后耻,有礼仪,并不是坏事。至于婚事,你觉得我能把你牺牲给谁?” 小六张口结舌,“我也不知道你会把我牺牲给谁,反正、反正……” 高辛王看着小六,严肃地说:“我是高辛王,你是我女儿,你必须是高辛王姬,这是国之礼,明白吗?” 小六低下了头,嘟囔:“不明白能行吗?” 高辛王的手抚着小六的头,语气透出悲伤,“我不是一般的父亲,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有一国百姓要操心,我不可能像别的父亲一样时时看顾着自己的女儿,守在女儿的身边保护她。我能给女儿的保护,就是我的威仪,只有你是高辛王姬,才能享有一国威仪,任何人在伤害你前,都必须考虑清楚能否承受帝王之怒。小夭,这是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所唯一能给予你的。不要拒绝,好吗?” 小六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赶紧深吸了口气,“爹,我愿意做王姬。” 高辛王微笑着说:“当王姬也不全是坏事,你至少可以仗势欺人、蛮横嚣张,看中什么就抢什么。” 小六眨巴眼睛,“爹,你确定你在教导女儿?” 高辛王愉悦地笑了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皱纹散开,却无损他的魅力,“我那么辛苦地做国君图什么呢?自己什么都不能干,一是没时间,二是一旦随便了,就有御史来骂你昏君。我要真是个无能的昏君,你反倒做不了什么,正因为我什么都不能做,你恰好什么都可以做。谁叫我是个能君,权势威仪都够大,凡事镇得住呢?” 小六只觉匪夷所思,可又忍不住想大笑,有爹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有个强横的爹的感觉更是好得没话说! 那一晚,小六和高辛王坐在亭子的石阶上,一直说话。 小六觉得好像有很多很多话要告诉爹,她第一次猎杀老虎,她偷妖蛇蛋,她配制毒药,她去逛娼妓馆,她开医馆……山村里收留她的胖大娘教会她做饭,她被美丽的舞伎追求,捡她回去当医师的老木,她捡回去的麻子、串子……简直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人,她想说出来,让爹知道。 她想让爹明白,过去的二百多年,不仅仅是痛苦,还有很多很好玩很快乐的事情,她碰到的人也不都是坏人,还碰到了很多好人。因为这些五颜六色的经历,她甚至完全无法想象老老实实做王姬的生活,她觉得这本就是她应该过的生活,所以,爹不必难过,更不必自责。 小六记不得后来讲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在边笑边说,说到后来,她累了,像小时候一样,趴在爹的膝头睡着了。 早上,小六像只小猫般,蹑着脚尖,慢悠悠地走出屋子,在庭院里打了几个转,懒洋洋地倚靠着花树,眯眼看着阳光,幸福地笑。 玱玹和十七坐在廊下在下棋,看到她和花树人面娇花两相映的样子,十七的心漏跳了几下。玱玹打趣小六,“你偷吃了鱼吗?” 小六手拉着花枝,“我昨天晚上和爹说了好多话。” “就你话最多,却说得好像你每天都没说话一样。” 小六扑过去,作势要掐玱玹的脖子,“我告诉你,别以为我现在没了灵力就好欺负,惹火了我,我让你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玱玹忙道:“好好好,我在下棋,你别弄乱我的棋子。” 小六低头看棋盘,发现这个棋盘不是一般的棋盘,而是神族们用的棋盘,据说方寸棋盘就有四野征战之意,小六说:“我也要玩。” 玱玹哄她,“我好不容易说动十七和我下棋,和他下完这盘就带你玩。” 小六噘嘴,蹭到十七身边:“我要下。” 十七果然把手边的棋盒放到了小六手边,小六示威地看了玱玹一眼,捏起一枚棋子,左看看、右看看,落在了一个地方,侧头问十七,“这里好吗?” “很好!”却是玱玹和十七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个满是嘲讽,一个温暖平和。 玱玹站了起来,把小六推到他坐的地方,“反正你是成心不让我和十七下棋,那你和他玩吧!” 小六拍手,“这才像个哥哥嘛!” 小六接着玱玹的棋往下走,照样是悔棋、臭棋不断。十七却很耐心,不管小六做什么,他都好脾气地说好。可他也不是敷衍着小六乱下,而是真的在和小六对弈,该吃掉棋子的地方也不留情。只不过吃完了,他会告诉小六如果前几步她下在哪里,他就不能吃掉她的棋子。 在玱玹看来,这就好像小孩在满地打滚、胡搅蛮缠,大人既没有打他一顿阻止他,也没纵容他满足他的要求,而是慢慢地讲道理,一遍听不进去,就讲第二遍;两遍听不进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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