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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功,这天下没有任何毒药能毒倒他,他的血才是天下至毒。” 玱玹的心沉了下去,面色发青。 丰隆强笑着问小夭:“你也解不了的毒吗?” 一百多年来,她费尽心机想毒倒相柳,把各种奇毒都下给相柳过,如果能解,她早已经将相柳毒倒了。小夭脸色发白,嘴唇发颤:“我……我……尽力!”她号称医术高超,毒术冠绝天下,可原来有朝一日,竟然要眼看着亲朋好友死去。 小夭正在配制解药,又一波疼痛袭来,丰隆胸口以下的身体变得乌黑。 这种毒发的速度,连配制解药的时间都完全不给,相柳果然狠绝毒辣,小夭的眼泪落下:“我没用!我太没用了!” 玱玹本以为丰隆没大碍,可如今丰隆竟然是一命换一命救了他……玱玹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痛苦地说:“对不起!丰隆,对不起!” 丰隆笑起来:“你们别这样。迟早一死,虽然比我以为的早了许多,但这一生,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没有什么后悔遗憾。只有一个人放不下……”丰隆挣扎着起来,想给玱玹跪下,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玱玹搂住丰隆的肩膀,让他躺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有话只管说!” “陛下,求您饶过馨悦!神农山中谋害小夭的事,我也有参与,本来无颜求陛下饶恕,可我真的放心不下馨悦,她……她是个看着精明,实际愚笨的姑娘,对我爹一直有怨,根本不会听我爹的话,以前还能听我几句,可因为五神山上的那位王后,她也恨上了我。我……我……”丰隆的身体痉挛,声音断在口中,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玱玹。 玱玹面色铁青,一言不发。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丰隆为什么会贪功冒进。 小夭哭着说:“哥哥,求你答应丰隆吧!” 玱玹握住丰隆的手,盯着丰隆的眼睛,一字字有力地说:“我承诺你,保馨悦一世平安,紫金宫内所有妃嫔以她为尊!” “谢……陛下!”丰隆终于松了口气,眼睛内透出欢喜,黑气已经从胸膛漫到脖子。 玱玹快速地说:“这一生,只有两个人在我最危难落魄时,给予了我信任和支持。一个是小夭,一个就是你。!小夭就不用多说了,她和我本就性命相系,可你与我无亲无故。在当年的形势下,你给我的不仅仅是一份助力,还是一份来自一个杰出男儿的认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对我有多重要……” 玱玹用力握着丰隆的手,眼中含着泪:“不管再过多少年,我都会清楚地记得,轩辕城中,我们站在大荒的地图前,用一杯清水,约定了神农山相聚。我曾经想过,等打败洪江,我会请你喝一杯清水;我还想过,当我们白发苍苍,一起回顾我们的峥嵘一生时,要饮一杯清水。帝王之路,注定孤单。我这一生注定了没有朋友、没有知己,但我心底深处,一直视你为知己好友,就连我最珍爱的小夭,我也只愿意托付给你!” 黑气已经弥漫到丰隆的鼻子,丰隆微笑,却因为脸一半黑、一半白,笑容显得狰狞恐怖。他嘴唇翕动,小声喃喃。玱玹低下头,才能听到丰隆的话。 “陛下,其实……其实……想出‘弃轩辕山、占神农山’的人不是我,是璟。他一直比我聪明,是他最早看出陛下的才干,是他说服了我支持陛下,也是他的主意,四世家一起出面让中原氏族联合支持陛下……我……我霸占了他的功劳……对不起……陛下、璟,对不起……”黑气弥漫过了眼睛,丰隆睁着双眼,停止了呼吸。不知道他的对不起是对玱玹说的,还是对璟说的。 丰隆最后的话太让人惊骇,死亡的悲伤都被冲淡了。玱玹呆呆地坐着,面色惨白,他一直以为璟是因为小夭和丰隆才不得不选择他,可原来竟然是反过来的,丰隆是因为璟才选择了他。 小夭轻轻合上丰隆的眼睛,泪珠簌簌而落。赤水河畔初相逢,瀛洲岛上再相遇,归墟海中同船共嬉,小炎灷府内饮酒唱歌,赤水府里的盛大婚事……百年时光,恩恩怨怨,到这一刻只剩下了看故人离去、无力回天的悲伤。 残酷的现实是连悲伤的时间都不给人,禺疆冲进来奏报,相柳率兵突袭,一边进攻,一边叫着丰隆已死,惑乱军心。 玱玹立即将一切纷乱复杂的心绪都压下,匆匆穿起铠甲,离开了。 从射中丰隆的那一刻起,相柳就知道丰隆必死。回去之后,立即带兵来袭击。 轩辕大军失去了主将,士气低迷。右副将军赤水献又为了给丰隆报仇,不听禺疆的调遣,横冲直撞,乱打乱冲,导致大军节节败退。 关键时刻,玱玹表明身份,士气大振,才没有惨败,可大半的粮草都被相柳抢走,没抢走的也被烧了。 相柳带兵撤退时,已是半夜。 玱玹顾不上休息,召集将领开会,商量如何尽快补给粮草,拟旨传召蓐收和句芒立即赶来清水镇,蓐收将接任大将军,句芒则为右副将军。解除献的军职,先为丰隆守灵,待蓐收赶到后,献护送丰隆的灵柩回赤水。在蓐收和句芒未到之前,军中一切事务由玱玹亲自决断。 待一切忙完,已经天亮。 玱玹带着禺疆去军中巡查,粮草未到前,肯定要饿肚子,既要安抚士兵的情绪,又要提防相柳趁机进攻。 直到天黑,玱玹才疲惫地回来。 小夭将晚饭藏起的野鸭汤拿给玱玹,玱玹清晨时宣布,在粮草未到前,所有将领和士兵一起用饭。据说猎了十几头野猪,可几万人哪里够分?玱玹晚上吃的是野菜汤,小夭吃的却是暗卫悄悄猎来的野鸭汤。 玱玹看到野鸭汤,眉头蹙起。 小夭未等他开口,说道:“我吃过了,再说了,我又不是没饿过肚子,这点苦还受得起。几万士兵的命在你肩上,全天下百姓的安稳日子在你肩上,你必须保持最好的精力,别说这一碗野鸭汤,必要时,我会亲自割肉给你炖汤!” 玱玹看小夭面色肃然,沉默地把一碗野鸭汤连肉带汤都吃了。 他怕相柳晚上会再来袭击,连铠甲都没脱,直接躺下:“小夭……” 玱玹欲言又止,侍卫来奏报禺疆求见。 禺疆进来后,开门见山地说:“有一件事不能当众说,只能此时来打扰陛下休息。昨日相柳来得太快,如果不是陛下身边有了奸细,就是将领们出了问题,不管哪一种,都事关重大,不查清楚不行,可现在人心惶惶,引发将领彼此猜忌更不好。” 玱玹说:“此事我会处理,你不用多想。” “难怪陛下一直不提,原来陛下早有安排。”禺疆放下心来,行礼告退。 待禺疆离开后,小夭说:“十之八九是我把相柳引来的。” 玱玹问:“还是那个蛊?” “嗯。刚到这里时,因为看到熟悉的景致,我心口剧痛了下,想来就是那个时候,相柳知道我到了清水镇,以他的精明肯定能推测到你也来了。” 小夭的泪水盈满眼眶,却硬是憋着,没有让眼泪掉落。玱玹拍拍小夭的手:“丰隆的死和你无关,不要自责了,是我太大意。” 小夭咬着唇,不吭声。 如果不是丰隆帮玱玹挡了那一箭,死的人就是玱玹!一想到那个被黑气弥漫、睁着双眼死去的人会是玱玹,小夭就禁不住身体发寒、心发颤。以前她也知道相柳和玱玹立场对立,可直到今日丰隆死在她眼前,她才真正彻底地明白了——相柳是玱玹的敌人!他会要玱玹的命! 玱玹说:“不要担忧蛊,鄞说寄主死了,子蛊要么死,要么自动回到母蛊身边,等相柳死了,这蛊就能解了。” 鄞说的话适用于所有蛊,唯独不包括情人蛊。小夭说:“你赶紧休息吧!”她合上海贝明珠灯。 玱玹心中各种思绪交杂,丰隆临死前说的话一直回响在耳畔,可毕竟是两日两夜没睡了,又打了一场恶仗,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里,相柳果然又带兵来袭击,玱玹听到动静,立即冲出屋子。 混乱中,没人留意小夭,小夭用驻颜花变幻成献的模样,在左耳的帮助下,悄悄溜出府邸。 左耳已经有自己的坐骑,在小夭的指引下,带着小夭飞过重重山岭,来到一个葫芦状的湖边。 小夭催动蛊虫,在心内默念:相柳,我要见你! 月华皎洁,湖面上波光粼粼,相柳却迟迟没有出现。小夭忍不住大叫起来:“相柳,我知道你感受得到!滚出来见我!” 当小夭吼得声音都嘶哑了时,几声清越的雕鸣传来,白羽金冠雕从高空俯冲而下,贴着湖面飞来。相柳跃下坐骑,踏着碧波,向小夭走来。他是九曲红尘世外客,白衣如雪、白发如云,不沾半点烟尘,纵然一步步踏下的是十万里战火、百万百姓的性命,都不能令他动容。 小夭举起她的银色小弓,引弓对准相柳:“洪江将军心怀故国,坚持不肯投降,的确令人敬重。可是,人力不可与天下大势对抗,如今轩辕、神农、高辛一统,各氏族、各部落和睦相处,你杀了玱玹,大荒必定要分崩离析,陷入战火纷飞中,会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舍天下大义,成全个人小义,难道这就是洪江将军的忠义吗?” 相柳唇角微扬,漫不经心地笑:“如果玱玹被我杀了,只能说明天下大势还不是统一,又何来与大势对抗之说?” “我的话是否有理,你心里很清楚!” 相柳看向小夭手中的银色弓箭,眯着眼笑:“你想用我教给你的箭术射杀我?” 小夭的手有些发颤,喝道:“站住!” 相柳依旧向着小夭走来,笑道:“真没想到你会想为赤水丰隆报仇,既然如此情深,为什么不嫁给他呢?反正璟都已经死了多年……” 小夭气得一咬牙,嗖一声,银白色的箭飞出。 相柳亲手教出的箭术、金天氏最好的铸造大师铸造的弓箭,两人的距离又不算远,几乎眨眼的瞬间,箭就射入相柳的胸膛。相柳只是身形微微一顿,依旧向着小夭走来,笑着说:“别忘记我被叫作九命相柳。想杀我,一定要多射几箭。射得准一点,朝着这里!”相柳指指自己的心口,袍袖飞扬,姿态潇洒。 “你以为我不敢吗?”小夭一边说话,一边又搭箭引弓。 可是——如雪的白衣上,殷红的血如怒放的桃花一般氤氲开,让小夭忍不住闭了下眼睛,射出的箭,偏了偏,擦着胳膊飞过。相柳停住步子,唇角扬起,笑看着小夭,看似讥嘲,却藏了几分愉悦。 小夭想再取箭,却因为心志不坚,半晌都没有拿出箭来。她颓然地垂下手,因为丰隆的死,聚集起的杀意已经耗尽,小夭对站在身后的左耳说:“我们回去!” 相柳却对左耳说:“一边待着去,我要想杀她,十个你在这里也没用!”左耳已经明白相柳就是邶,他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默默地退后了几步。 小夭踏上湖面,踩着波光,向相柳走去:“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和老天赌一下情人蛊是否灵验?”小夭一直走到相柳面前,盯着他说:“我虽然很伤心、愤怒、后怕,但的确做不到,为了丰隆杀了你。可是,你听好,如果你再敢打玱玹的主意,我就去刺杀洪江。我的箭术,是你传授的,你很清楚你教会我的是杀戮。我的毒,你也尝过很多,对你是没用,可让洪江死易如反掌。” 相柳似动了怒气,妖瞳出现,伸手掐住小夭的脖子。小夭夷然不惧,喘着气冷笑道:“你要不敢杀我,就别搞这些没意思的东西!九尾狐妖折磨人的玩意比你多多了,我受了三十年,难道还会惧怕你的一点折磨?” 相柳眼中的红光散去,一边含笑打量着小夭,一边轻抚着小夭脖子上的血管:“不错,又有了几分我初认识你时的风采了,看来你还没被玱玹圈养成宠物。” 小夭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放手!” 相柳不但没放手,反而钩着小夭的脖子,把她拉到身前:“你忘记了吗?刚刚才射了我一箭,血债得血偿!”他俯下头,一口咬在小夭的脖子上,吮吸着鲜血。 小夭狠命推他,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只能紧咬着唇,一言不发。相柳却也没吸很多,更像是一种象征性的惩罚。他抬起头,几乎贴着她的面颊,笑吟吟地说:“璟已经去世六年了吧?直到今日,你依旧不肯去面对他的死亡,来了清水镇,都没去他死前最后待过的地方凭吊一下。” 小夭愤怒地瞪着相柳,相柳好像完全看不到小夭的愤怒,一边轻抚着她锁骨下的动脉,一边微笑着侃侃而谈:“在认识你之前,我已经和涂山璟做了几百年的生意,他不是个狠辣的人,却也绝不是个可欺的人,至少几百年来,我从没占到他的一点便宜。他能一再容忍涂山篌,只是因为他把涂山篌当亲人,但当他把涂山篌驱逐到高辛,就应该很清楚,他和涂山篌之间的仇怨再难化解。以涂山璟的精明,绝不可能不提防涂山篌,一定会监视涂山篌在高辛的活动,禁止他发展自己的势力,这样不管涂山篌再恨他,都不可能报复他。”皓月当空,清风徐徐,相柳的声音几如情人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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