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是不要命了。” “那没办法,穷人的命不算命,家里都没钱吃饭了,哪里顾得上其他。”洪山唏嘘开口。 又看了会儿,众人才散去。 但这事竟没完,到了晚上,程鲤素回来了,说要住在肖珏屋里。禾晏奇道:“你不是不肯搬回来住?” 程鲤素愁眉苦脸道:“今日沈医女救回来的那个人住在我们屋子,我就被撵回来了。总不能让他住舅舅的房间,等舅舅回来了,一定抽死我不可。算了,我先勉为其难住几日,等过几日他走了,我再搬回去。禾大哥,明日你能不能陪我回去取箱子,我一人搬不动。” “当然可以,只是你住在这里的时间恐怕不是几日,而是很长一段日子了。”禾晏摇头。 “为何?” 禾晏笑了笑,没有回答,不过程鲤素很快就知道为何禾晏就这样说了。 到了第二日,日训过后,禾晏陪着程鲤素回去取放在通铺屋里的几口箱子,正好遇上沈暮雪去给昨日救回来的猎户上药。 禾晏瞧了瞧她手中,除了一些补气的汤药,冻伤需要擦的伤药之外,还有一些外伤药。禾晏就问:“沈姑娘,那人受了伤?” “林中有野兽出没,他遇上熊了,被熊袭击,躲避的时候摔下山崖,才会被雪埋住。是有些外伤。” 程鲤素问:“那他伤的很重了?是不是还要在凉州卫呆好长一段日子,我还得过许久才能搬回来。” “程小公子,”沈暮雪无奈道:“纵然他伤好了,暂且也不能离开凉州卫,他是从山那头过来的。如今白月山大雪封山,只怕须得等积雪融化,或是连日晴好才能往上走,现在让他回去,他只会再次冻死在山上的。” 程鲤素闻言,险些没跳起来,“那岂不是要等一个冬日!” “等二公子回来,许会有别的办法吧。”沈暮雪宽慰道。 禾晏注意到,沈暮雪说肖珏,叫的并非是“都督”而是“二公子”,并非主仆之意,倒像是很熟悉似的。思忖间,几人已经到了屋前。 屋子里此刻并无他人,演武场训练过后,大家都先去吃饭休息了,屋子里从前禾晏躺的靠墙的边缘,此刻也躺着一人。他穿着薄薄的单衣,将被子裹得很紧,似是很冷。沈暮雪将药盘放在桌上,转身来唤他:“胡元中?” 躺在床上的人闻言,被褥微微一动,片刻,他双手撑着床榻,慢慢的坐起身来。 这是个大约三十左右的汉子,皮肤黝黑,嘴唇干裂到有些起皮,瞧着有些瘦弱,他掀开被褥,面对沈暮雪有些急促的道:“沈、沈医女。” “你该换药了。”沈暮雪道:“坐到床边来,将裤脚挽上来吧。” 叫胡元中的汉子看上去更加紧张了,搓了搓手,嗫嚅道:“哪能麻烦医女,我还是自己来吧。”他弯下腰去,刚一动作,就疼的“嘶”了一声。 沈暮雪见状,在胡元中面前蹲下身来,替他将裤腿挽起,果真,那腿上深深浅浅全是伤疤,大概是被山上的坚石和树枝所划伤。 “还未好,”沈暮雪道:“今日我多上一些药。” 胡元中愣愣点了点头。 “我来吧。”正在这时,禾晏的声音插了进来,不等沈暮雪反应,她便伸手夺过了沈暮雪手里的药,蹲下身来:“沈姑娘先起来。” “这……”胡元中有些意外,“这位小兄弟……” “我叫禾晏,你现在睡的这张塌原是我的,沈姑娘到底是个姑娘,不方便,我来给胡大哥擦药,应当没差是不是?”禾晏笑着看向胡元中。 胡元中松了口气:“当、当然,我也不想劳烦沈医女。” “禾晏,别胡闹了,”沈暮雪微微皱眉,“医者面前无男女,你不知如何擦药。” “伤药我还是会擦的,沈医女不必紧张,你还是先给程鲤素看看吧,今早我瞧他有些咳嗽,可别受了风寒。” 程鲤素就道:“是啊,沈医女,我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沈暮雪一怔,道:“果真?”随即站起身来,对程鲤素道:“你随我到外头来,我先瞧瞧。” 他们二人离开了,屋里只有胡元中与禾晏两人。 禾晏先替他清理腿上的渗出的血迹,薄薄的替他上一层伤药,边问:“胡大哥,你这伤有些重,是不是很疼。” “还好,”胡元中道:“只是些外伤罢了。”话虽如此,声音却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瞧着十分艰难。 禾晏手上动作一顿,下手稍重,胡元中痛得叫起来:“啊——” “对不住啊胡大哥,”禾晏赧然,“是我不小心。” “没事,没事。” “还是沈医女细心周到,我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弄疼了胡大哥,胡大哥可不要介意。” 胡元中勉强笑道:“哪里的话。” 禾晏笑着低头继续上药,心中冷哼一声。 方才她看的清清楚楚,这姓胡的虽然嘴上推拒说要自己上药,可刚一动作就叫疼,沈暮雪蹲下身来时,这人眼里就掠过一丝窃喜。虽然掩藏的极好,可还是被禾晏看到了,她自来最讨厌这样见色起意之人。沈暮雪救了胡元中的命,胡元中对着救命恩人都能起歪心思,这是什么人? 等撩开他的裤管,禾晏就能看的清楚这些所谓的“重伤”,看着乱七八糟倒是挺严重,实则都是皮外伤。禾晏一个姑娘家受了比这严重的伤都能一声不吭,这人既是已经穷的拼上性命也要上山猎物,当不是这般娇滴滴。人在饿的吃不起饭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绞尽脑汁去打歪主意。 三言两语,大抵可见这人品格。沈暮雪良善单纯,又是医者看伤患,瞧不上这些弯弯绕绕,禾晏旁观者却看得一清二楚,只觉得心里不舒服。 “胡大哥伤好后有什么打算?”禾晏问。 胡元中挠了挠头,“我……我也没想好。” “要不在凉州卫留下来吧,当兵有得饱饭吃,饿不着。”禾晏打趣。 “……也好。”胡元中憨憨的笑道。 居然说也好?这下禾晏心中更惊讶了,她随口打趣,胡元中居然都同意了,也没说什么“这多不好意思”,可见一来,他并不觉得感激,二来,他从未想过之后的打算。 一个不知道前路如何的人,应当时时刻刻都忧愁未来如何打算,怎能这般草率?禾晏心中顿起不悦,他该不会是想赖上凉州卫,好时时刻刻占沈暮雪便宜? 思及此,禾晏便三两下替他上好药,将一边的药碗端给他,道:“胡大哥,先喝药吧。” 胡元中伸手接过:“多谢。” 他喝药倒是挺爽快,一梗脖子,咕嘟咕嘟的喝完,将药碗递还给禾晏,禾晏伸手去接,见他伸出的一只手,虎口至手腕内侧都起满了红红的疹子。 禾晏动作一顿。 胡元中注意到了禾晏的动作,问:“禾兄弟怎么了?” “胡大哥,你这手上的疹子要不要也请医女来看看。”禾晏道:“也是在山上弄的吗?” 胡元中一愣,手抚上自己的手腕摩挲了两下,笑道:“不必了,应当过几日就消退了,不是什么大病。别劳烦医女。” “如此,”禾晏点头,笑道:“那就没什么了。” 她盯着胡元中,一时没有说话,盯得胡元中也怪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道:“禾兄弟,可是在下脸上有东西?” “没。”禾晏笑着摇头,“我先把空碗端出去,虽说沈姑娘是医者,但终归也是个姑娘。我这几日无事,就替沈姑娘跑跑腿,胡大哥的伤药都由我来送吧。”罢了,假装没瞧见胡元中眼里的失落,转身出了门。 等出了门,沈暮雪正叫程鲤素伸出舌头来看,见禾晏出来了,狐疑道:“这么快?” “本就没多少伤口。”禾晏问:“程鲤素如何?” “这几日吃得太辛辣了些,嗓子冒烟了。”程鲤素不好意思的检讨:“没什么大事。” “那就没事了,回去吧。”禾晏将药盘还给沈暮雪,又对沈暮雪道:“我与胡大哥也说好了,这几日胡大哥的伤药都由我来送。明日起我每天这个时候来沈姑娘房中取药,给胡大哥送去,沈姑娘也不必再跑一趟。” 沈暮雪还有些犹豫:“这……” “就这么说定了,就当是沈姑娘送我那盒祛疤生肌膏的感谢。”禾晏揽着程鲤素的肩,“那我们先行一步。” 他与程鲤素走远了。 路上,程鲤素问他:“禾大哥,你怎么了?” “什么?”禾晏回神。 “你从那个胡元中屋子里出来后,就不说话了,刚刚屋里发生了什么?你们吵架了?” “没有。”禾晏走了两步,想了想,停下来对程鲤素道:“你先回去吧,我找洪山他们有点事。” “可你还没吃东西呢。” “我去要两个馒头就行。”禾晏挥了挥手:“你先回去等我。回见。” …… 洪山与小麦他们正在喝粥,见禾晏来了,给她腾了个地儿,道:“今日来的怎么这样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路上有些事。”禾晏接过来一只馒头,没有如平日一般狼吞虎咽,只咬了一口就停下来,沉吟许久才道:“山哥,石头,我有件事想要你们帮忙。” “怎么这般严肃?”洪山放下手中的碗,“什么事还能用的上我们?” “昨日沈医女从山上救回来的那个猎户胡元中,如今在你们屋里是吧?”禾晏道:“这几日,白日里要训练就罢了,夜里能不能帮我盯着他?” 洪山和石头面面相觑,罢了,洪山问:“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胡元中怎么了?为什么要盯他?” “……我觉得他不对劲。” 这下,连小麦都顾不上吃饭了,气氛肃然了一刻,石头低声问:“哪里不对劲?” “也许是我多想,现在还不太确定。只是我觉得,也许他在山上被沈医女救回来,并不是个巧合。” 闻言,洪山瞪大眼睛:“奸细?” “你小点声,”禾晏道:“我也只是怀疑,所以才要你们帮忙盯着他,看他夜里有没有什么动静,有没有异常的举动。” “不是,”洪山仍觉得匪夷所思,“你得先告诉我们他到底是哪里不对,让你怀疑他有问题。” 禾晏深吸了口气,只道:“等过些日子再告诉你们吧,现在只有请你们帮忙盯着。” “但愿是我多想。”她轻声道。 …… 夜里,同洪山他们分别后,禾晏回到自己屋子,熟悉过后,上了塌,满腹心事难以入睡。 今日见到胡元中,本是个意外,谁知道到最后,竟会惹得她心烦意料,只觉得坐立难安。 同洪山他们说的话,并非是禾晏瞎编,她的确怀疑胡元中是奸细,混入凉州卫,许有别的目的。至于是从何发现疑点,则是因为今日她将汤药递给胡元中,胡元中递还回来时,教她瞧见了对方虎口至手腕内侧密密麻麻的一片红疹。 令她想到了羌人。 羌人所处之地,密林遍布,常年气候潮湿,羌族兵士们平日里握刀,虎口处至手腕,便很容易长这样红色的疹子。禾晏做飞鸿将军时,还特意寻军医一起钻研过,这些羌人纵然后来进入中原,但红疹也并非一时半会儿可以消退。 是以,当她看到胡元中虎口处的红疹时,几乎是不假思索,立刻想到了那些羌族兵士来。只是也并非全然确定,因世上的红疹,长得都一个样,也许是因为气候潮湿所生,也可以是因为触碰到一些至敏之物而长。实在没必要因为一道疹子就怀疑对方。 但大概是因为禾晏做将领时养成了谨慎行事的习惯,尤其是面对羌人之事。又可能是因为胡元中对沈暮雪那点隐晦的心思被禾晏所察觉,先入为主有了不好的印象,如今立刻就怀疑上了他。 仔细一想,确实还有种种疑点。譬如山上雪这样大,白月山另一头背阴,积雪只会更深。他们新兵连这边都难以翻越,胡元中独自一人,又是如何从那一头翻越过来的。他既然说自己是家中穷的揭不开锅,走投无路才上山打猎,为何不寻些温和些的方式?譬如去码头帮人搬货,给人做点苦力活,至少能暂时抵御饥寒,要知道上白月山打猎,最好的情况是猎到野兽,缓解燃眉之急,但更多的可能,则是死在山上,人财两空。 放着更容易的路不走,去走一条看起来匪夷所思的难路,这不是迎难而上,这是愚蠢。可观他假装喊疼骗取沈暮雪亲自照料的行径来看,却又不像是个蠢人。 禾晏越想越觉得怀疑,可惜如今肖珏不在,她无法提醒肖珏。但纵然是肖珏在,她也不能直接说出最重要的疑点。羌族与朔京相隔千里,凉州卫的新兵们不可能见过羌族兵士,就连肖珏可能也从未与羌族交手过,禾晏一个生在京城的人,如何能得知羌族的隐秘习惯,只怕一说出口,先被怀疑的不是胡元中,而是她自己。 当年她带领付士兵将西羌之乱平定,羌族统领日达木基战死沙场,其余羌人尽数投降。这之后几年也相安无事,羌族那头安定的很,不曾听过动乱。但……并不代表可以真正放下心来。 倘若这果真是个羌人,是个普通的手无寸铁的平民,怎会在这样的大雪天,好巧不巧上了白月山,还被沈暮雪捡到,进了凉州卫。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必然有人刻意为之。 如今肖珏不在,一旦真有什么阴谋,如何应付的来。 肖珏不在……肖珏不在? 一瞬间,禾晏坐起身来,心中掠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为何单单肖珏不在时,来了这么一个人,莫非……漳台那头的求救,也都是假的?“声言击东,其实击西”,兵书里日日要背的这一条,她竟忘了? 不知什么时候,雪停了。 禾晏抬眼看向窗外,外头风声静谧,积雪覆盖大地,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但这平静之下,或许正藏着惊天暗流,只待时机一到,洪水滔天。 ——题外话—— 本文架空,地名国名都是虚构,羌族不是现代的羌族,只是一个架空虚构的而已,我也有羌族的朋友,非常热情好客哈。(真的没有地域黑的意思) 第一百零八章 奸细 心里藏着许多事,夜里睡也睡不安稳,第二日,禾晏天不亮就醒来。早晨的训练结束后,她便去找洪山说话。 洪山道:“昨日我和石头轮流守了半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禾晏看向石头,石头对她点了点头。 “一夜都没动静?” “没,睡得比我们都死。”洪山怀疑的看着禾晏:“你是想太多了吧,胡元中这个人,就是个普通猎户,我瞧着说话也没什么不对。家里穷成这样,还挺可怜的。” “阿禾哥,他到底有什么不对,你会这样怀疑他?”小麦奇道。 有什么不对?其实说到底,也就是虎口处手腕有红疹罢了,实在算不上什么大的疑点。只是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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