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 周珞石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从妈妈手里接过弟弟。 小家伙咧嘴笑着,又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哥嗝” 冲他伸出胖嘟嘟的小手。 小区里有一对兄妹,每次听到女孩跟在男孩身后喊哥哥,周珞石都心酸和羡慕得不行,他很早就想当哥哥,想有一个缀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想了很久。 不枉他每天都在婴儿床边对弟弟一遍遍重复:“我是哥哥。” 看来他的教育道路非常正确。 最开始的惊讶和愣神过后,小周珞石恢复了酷酷的表情,他握住冲他伸来的胖乎乎小手:“嗯,我是。” 用彩钉固定在黑龙江省的那张照片里,一家四口站在白桦林前,紧紧依偎。小周珞石抱着弟弟,冲镜头露出个笑容。 距离那一天,已经十五年。 那也是周珞石唯一一次和父母出去旅行。 而现在,在大学四年级的校园里,他认真地搜索资料,做旅游攻略,不时和父母视频沟通,期待和欢笑都那样珍贵。 也许是不久前的那次冲突让他意识到了,过去那些年里,他的执拗和自私。父母的爱与教导让他长成了极其有主见的男孩子,但这主见有时候会伤害父母,他之前并未意识到。 他希望有机会弥补。 他的生日在十一月底,连续几天天气都很差,寒风呼啸。 本来打算提前一天回家,但学生会临时有事绊住脚,处理完天已经黑了,大雨如注。他只好在学校歇下。 生日当天,雨仍然没停。 下午,周珞石坐车回到家。 上一次回家是在酷暑,如今已是天寒地冻的初冬。 他进入自己的房间,床铺整整齐齐,桌面干干净净,一看就有人经常打扫。他拎起枕头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杏仁味宝宝霜的味道。他阴恻恻地笑了一下,证据确凿,等人回来就揍,连着上次的账一起算。 不到六点,天就已经全黑了。 周珞石心不在焉地回复着弟弟的信息,不时看看窗外的雨。 周珞石回复:你在乱用什么成语。 周珞石按住语音按钮:“你再乱用成语,等会儿你见到的就不是22岁的哥哥,是22岁哥哥的毒打。” 周珞石发去语音:“哪里不一样?” 正在这时,徐丽打来电话:“宝贝,你到家了?” 周珞石嗯了一声:“妈,你下班了吗?” “下班啦。我和你爸爸开车去取蛋糕,弟弟自己打车回去了,你们在家里等我们。” 周珞石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漆黑的夜空和重重的雨幕,心里莫名有种不安:“回来吧妈,别取蛋糕了。” “生日不可以没有蛋糕呀。”徐丽声音轻快,“很快的,你和弟弟在家看看电视。” 挂断电话后,Bryan刚好开门进来,惊喜地扑过来抱住他的腰:“哥哥!生日快乐!” 周珞石揉了揉他打湿的头发:“去洗头,吹干。” Bryan笑嘿嘿地放下书包:“哥哥,等会儿给你礼物!” “嗯。” 电视上,新闻联播正实时播报着国际新闻,播报员声音平板:“本报讯,十分钟前,A国神秘财团Smith家族的唯一继承人Johnson遭遇恐袭,爆炸余波摧毁整个街区,Johnson正接受医疗救治,生死未卜。” 新闻画面中,地球另一侧是天未亮的凌晨,满地废墟,冒着滚滚黑烟。 画面里闪过一位神情威严却难掩悲痛的老人,他被保镖簇拥着,匆匆进入医疗室。 播报员的平板声音还在继续:“Johnson是老Smith唯一的子嗣,如果不幸遇难,Smith家族后继无人,巨额财富将落于谁手,是大厦之将倾,还是猛虎之式微” 周珞石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随意换台。 洗完头发的Bryan兴奋地冲下楼来:“哥哥!” 周珞石皱眉看向他:“跑什么?” “你怎么了,哥哥?”Bryan很会察言观色,“你的心情不如何美妙吗?” 周珞石按了按眉心,压下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烦躁不安。都怪这雨,他想。 “没事。” 他又说:“你回家前见到妈妈了吗?” Bryan很乖地点头:“我去办公室,见到妈妈,她开车去取蛋糕。她穿红色毛绒裙,我担忧冷风,她说有有光、光器、器具?” “光腿神器?”周珞石被他逗笑了,心里的不安消散了一些。 “对,对对对!是这个成语。” “”周珞石说,“并不是所有四个字的都是成语,这不是成语,不许瞎记。” Bryan连连点头:“我记住了,哥哥。我想念哥哥,想先回家见哥哥。妈妈让我打车小心,不能坐低于4.95评分的司机!” “让你别记,你还记住了?” Bryan连忙又说:“我忘记得干干净净,忘光掉了,比光腿神器更光。” 周珞石低笑了一下,弹了弹他的脑门儿。 Bryan找出一部电影,两人靠在沙发上看。 电影播放至一半,周珞石愈发不安,频频看通话记录,和徐丽的通话停留在一个小时前。 窗外一道雷鸣骤响,划过闪电的白光。 周珞石拨去电话,那边很快接起。 “宝贝,我们取到蛋糕了,正在回家的路上。”徐丽的声音响起。 周珞石略松了一口气:“好的,妈,你们开车小心。” “小石头,你和弟弟记得整理行李。”周庆恩的声音通过车载蓝牙传回手机,带着电流的滋滋声,“明天一早的飞机去莫斯科,可惜今晚不能喝酒了。” 周珞石说:“爸,您老是想着喝酒呢。” 周庆恩哈哈一笑:“我们艺术家嘛,不喝酒怎么行?” 徐丽冷笑:“你听听,他多会给自己找借口。” 听到那边的说笑,周珞石悬着的心缓缓放下:“爸,妈,那我先挂了,你们专心开车。” “行。” 电影仍在继续播放,周珞石耐下性子看了一会儿,一直等到片尾曲响起,父母依然没有回来。 又是一道闪电。 周珞石再次拨去电话。 “堵车了,今天雨大。”车载蓝牙电流滋滋,那边的声音模糊不清,“宝贝,我们” 一道惊雷响起,掩盖了那边的声音。 难以言说的恐慌突然席卷了周珞石的内心,他快步走到玄关,抓起钥匙,慌乱地说:“妈?妈?” 过了几秒,那边恢复了声音:“刚才是不是卡住了?是打雷的缘故吗?” “妈,能听到吗?”周珞石说,“我想跟您说,那份工作我不去了,已经向人事拒绝了offer。您说得对,身体是最重要的,我” 他说得又快又急,似乎怕错过什么。 回应他的是电流的滋滋声。 “妈?” 他抓着钥匙推开门,楼道漆黑。 又过了几秒,传来信号不好的断续声音:“宝贝你等谈谈,不急” 他攥着手机的手背爆出青筋来,指节泛白。 Bryan拿过外套给他披上,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担忧地看着他。 好在通话恢复了。 徐丽的声音传来:“宝贝,你先别急,这件事等妈妈回来再和你谈谈。妈妈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周珞石慢慢松开紧攥的手:“那我等您回来,开车千万小心。” “就这一段堵得严重。”周庆恩说,“等上高架桥就好了。雨太大了” 周珞石重复:“开车小心,爸。开慢一点。” “放心吧。” 挂断电话后,周珞石站在门口,心脏隐隐作痛,垂下的手在轻微发抖。 “哥哥?”Bryan轻声叫他,拿起玄关的雨伞,“我们去找爸爸妈妈。” 周珞石看了他一眼,几秒后找回了理智,关上了门:“这么大的雨,司机不会接单,那边堵车,过去也是添乱。” Bryan满眼担忧和着急。 周珞石摸了摸他的头发:“放心,爸爸开车很稳。” Bryan握住他的手:“哥哥,你也别担心。” “嗯。” 夜色越来越深重,暴雨如瓢泼,闪电频繁,雷声如吼。 这是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暴雨。 周珞石站在窗前,一遍遍地看手机,终于还是没忍住拨了过去。 隐隐听见周庆恩的声音。 “放心,上高架桥了。” “好的,爸。”周珞石抓起玄关的雨伞和钥匙,“我去楼下接你们。” 徐丽笑道:“宝贝,今天怎么这么贴心呀?对了,妈妈还没对你说生日快乐。” 周珞石神经紧绷地笑了一下:“爸,妈,你们先别说话,专心开车。” “行。” 发烫的手机屏幕紧贴在耳边,周珞石带着Bryan下楼去,站在小区门口。 两边的背景音都是巨大的雨声。 周珞石听着那雨声,估算着父母到家的时间。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表的秒针,度日如年。 十分钟后,周庆恩说:“马上下桥了。” 下桥后再过一条街就能到家,周珞石心情微松。 突然,徐丽的尖叫划破了重重雨幕,划破了占据全部背景音的泼天雨声:“货车!小心!” 周珞石全身一震:“妈?” 尖锐的刹车声几乎穿透他的耳膜,随即是剧烈的碰撞声,比刚才国际新闻里的爆炸声更大。 周珞石大步走入雨中,神情空洞,机械地重复:“妈?爸?” 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雨声。 他手指痉挛,手机摔在地上,砸出一地水花。 第31章 白桦树林 “今夜,我市遭遇十年未有之大暴雨,北京时间20点39分,城西高架桥不幸发生一起连环车祸” 一条紧急新闻插播,所有电台、新闻频道里都是播报员平板的声音,“超限超重的大货车在行驶途中侧翻,五吨钢筋水泥随车身瞬时倾倒,货车右侧的黑色奔驰不幸遭重,货车司机与奔驰车内的一对夫妻当场死亡” “暴雨天能见度低,再加上车流拥堵,六车道的高架桥车辆密集。货车侧翻前的一瞬间,黑色奔驰曾向右猛打方向,与一辆白色别克发生碰撞,以此发生连环车祸右侧三辆车的人员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已送往医院救治” 医院。 恶心的消毒水味,讨厌的白色。 两个并排的担架,覆着的白布已被血液浸湿。 周珞石站在那里,表情茫然,还带着一点疑惑,似乎是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握住白布的边缘掀开,看到了模糊的、不成型的血肉。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想从血肉里找出父母的痕迹。找不出,他开始庆幸,或许是警察弄错了。 没有焦距的目光落在某个地方,他突然控制不住地痉挛颤抖起来。 整片不成型的血肉中,缀着一颗珍珠耳环,纯白小巧,他在妈妈的梳妆台上看见过。这是爸爸送妈妈的生日礼物。她总是戴着。 窗外的雨势终于变小,淅淅沥沥。 周珞石倏地把白布盖回去,他想,为什么呢。 “请节哀。”门口的警察知道此时的打扰不合时宜,声音很轻,带着歉意,“别克车主在三楼急诊室接受手术治疗,车主的家属到了,保险公司的人也到了,需要你过去一趟,配合商量理赔方案。” Bryan眼睛发红,恶狠狠地瞪过去:“滚开。” 周珞石恍若未闻,只是站在那里,盯着掌心的珍珠耳环。 年轻的交警叹了口气,退出房门,将空间留给预研.杜佳兄弟两人。等他不得已再次来催促时,周珞石终于开口了。 “走吧。” 这是来医院后他第一次说话,嗓音粗粝沙哑如破锣。 他合上沾血的掌心,紧握着那粒珍珠耳环,压得手心生疼。他转身时踉跄了一下,Bryan连忙扶住他:“哥哥!” 周珞石被叫回了一点神智,目光重新聚焦,低头看向弟弟哭得红肿的眼睛。他说:“我去一下。” Bryan抱住他的腰:“哥哥,我陪你。” “你在这里守着”他顿了一下,看了担架一眼,“爸妈。” 说完这两个字后,又停顿了几秒,他声音低而温柔:“会害怕吗?” Bryan埋在他胸口拼命摇头。 “嗯。”周珞石摸了摸他的头,“乖。” 去急救室的路上,交警简单地说了一遍情况。 “别克车主目前正在抢救,根据医生的判断,生命应该是无碍的,不过双腿可能是保不住了” 周珞石跟在交警身后,神情冷静,问出的问题也条理清晰:“您是指截瘫?” “大概率是这样。”交警叹了口气,“唉,天灾人祸,都怪这雨” 周珞石顺着交警的话想,怪谁呢?怪超限的大货车,可货车司机当场死亡,怪他的父母,可他的父母也死了。 死了。 这两个字令他打了个寒颤,几乎站不稳。珍珠耳环硌着手心,生疼,提醒着他世界的真实。 “别克车主是一位单亲母亲,家里有个上大学的女儿,名叫喻雪杉。” 周珞石努力去听交警说的话,学着周围的人迈动腿走路,他强迫自己运转逻辑与思维,将感性的部分暂时封闭。他觉得身体变成了被程序指引的机器。 他语调冷静地问起理赔流程、方案和连环车祸的其他受害者,逻辑清晰,神情专注。 年轻的交警担忧地频频回头看他:“小兄弟,你想哭和发泄的话,我可以等你几分钟,你别太压抑自己,憋久了会出问题。”这是他参加工作后遇见的最惨烈车祸,心里并不好受。 周珞石没什么反应,只是机械地向前走。 交警怀疑他根本没听见自己说话,于是拉住他又说了一遍。 周珞石的表情有一点疑惑,反应了几秒钟后,才缓慢地开口:“我有个弟弟。” 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交警却听懂了,再次叹了口气。 急救室门口,一个女生坐在地面上,捂着脸崩溃地哭泣。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她的神情除了悲痛,还有疑惑。 周珞石懂那种疑惑“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也一样的疑惑。 双方的保险公司代理人在讨论理赔事项,周珞石思绪飘忽,一遍遍在代理人询问他意见时重复:“我没有意见。”即使他根本没听清讨论的内容。 墙上的电视仍在播出新闻。 “周先生?” 周珞石表情空洞地抬起头来,代理人正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那方案就这样确定?” “我没有意见。”他再次重复。 对面的女孩喻雪杉同样也说:“我没有意见。” 周珞石看向喻雪杉,他想,他应该去安慰,即使话语空洞无力,又或者应该去挨骂,让女孩发泄悲痛和怒火。可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至少,不是现在。 他站起身,把裤兜里摸出来的一包纸巾和一颗糖放在女孩身边的座椅上。女孩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看向他,他站在那里,思索着自己还能做什么。他看了一眼女孩身上单薄的衣服,缓慢地脱下外套放在椅子上。 “抱歉。”他说,离开了急救室。 年轻的交警送周珞石回了担架旁,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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