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ryan立刻摇摇晃晃地走上来抱住他,带他到椅子上坐下。 周珞石揉了揉他的头发。 “哥哥。” “嗯。” 交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个证物袋,迟疑地发出声音:“这是车上的东西,我想你应该需要。” 一个袋子里,是牛皮信封里的信件。 另一个袋子里,是压扁成薄片的蛋糕,依稀可见奶油勾勒成的花纹。 周珞石突然呼吸急促起来,他转开眼,声音像被巨石堵住一般的沉而闷:“谢谢你。” 交警叹气:“不用谢。” Bryan擦了擦眼泪,走过去拿起袋子,重复了一遍谢谢,关上了门。 在两个担架的中间,周珞石席地而坐,Bryan紧靠在他身边,看着他拆开带血的信件。 周珞石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信,他又看了一遍。 他想起十三年前,同样是在医院,哭了一夜的他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一封留在桌上的信件 死亡不是终点,它是生命的一部分。 周珞石茫然地回想着这句话,他看向冷冰冰白惨惨的担架,第一次想表现出全然的软弱与迷惘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想去追问,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可以慢慢去想。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怎么可能想通这样的事情呢? 信纸从他手指间滑落,他的目光落在压扁的蛋糕上,依稀可见深绿色的奶油,朦朦胧胧浮成一片,像黑龙江省最东边的白桦树林。 徐丽总是提起俄罗斯,提起白桦树林。 他其实隐隐知道缘由。 那张钉在黑龙江版图上的合照,是她心中少有的圆满。可他们不能再回到黑龙江了,所幸俄罗斯仍有大片的白桦林。 他想起高一的那个暑假,正在环游世界的父母打来视频。屏幕里是北欧湛蓝的天空,与哥特式建筑的教堂。 戴着红围巾的徐丽笑眯眯地一次次动员:“我们下一站准备去俄罗斯,小石头你那么喜欢苏联,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嘛?妈妈给你们订机票,我们一家人一起旅游,好不好?”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呢,“妈,电视上也能看到。” 他拒绝过太多次这样的邀请,理由总是重复且毫无新意。 “妈,期末考试太累了,我要在家里补觉。” “妈,同学约了我放假打球呢。” “妈,你知道我不喜欢在外面折腾” “妈,让爸陪你去不就行了嘛,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 “妈,我想打游戏。” 徐丽会表现出短暂的失落,在下一次假期又发出邀请。 他总是这样拒绝。 他并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也并不是多么执拗。他单纯只是觉得,时间很长,以后总有机会。 他总是觉得时间还长。 第32章 那就滚开 接下来的几天里,周珞石冷静地处理着一切事情。 开具死亡证明,联系殡葬馆,火化,去派出所注销户口。他忙碌地跑上跑下,中途还去重症病房看望了喻雪杉昏迷的母亲。 他头脑清醒,说话清楚,除了对别人说的话反应很慢,他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Bryan心惊胆战地一直跟着他,发现他的左手一直紧握着。想打开他的手心,却发现保持握拳的姿势太久,手指已经僵硬得动弹不了。 周珞石配合地想松开掌心,却做不到。Bryan为他按摩手指和骨节,半个小时后,他松开手,一颗染血的白色珍珠耳环掉了出来。 看到那粒耳环,周珞石呼吸停顿了一下,脸上那游离的平静破碎了,表情出现了微微的滞住。他偏过头,看向窗外。 Bryan强忍住眼泪,捡起珍珠耳环,小心地用湿巾擦干净血迹,把耳环放入哥哥的裤兜。他又握住哥哥的手,一点点擦去早已干涸的暗红血渍。 从殡仪馆取回骨灰盒后,周珞石便带着Bryan回到了家。 他的朋友们全部都来了,在律所实习的向晚清请了长假,马上要考研的孙海从自习室出来,就连在外地念书的熊胜林和邱艳也请假回来了。 周珞石本想说点什么,可喉咙痛得厉害。又想扯出个笑,却也失败了。 熊胜林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背:“我请了一个月的假,住你家里,有需要随时可以叫我。” “学校里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向晚清接过周珞石肩上的书包,放在沙发上,“学生会的工作我已经帮你交接好了,也联系你的辅导员请了长假,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好好休息。需要的话,毕业论文我也帮你写。” 周珞石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地说:“谢谢。” 他向大家点了点头,牵着Bryan去了楼上,进入父母的卧室,关上了门。 将两个骨灰盒放在地上,他背靠着床沿席地而坐,仰头望着墙上那巨大的、贴满照片的世界地图,开口道:“跟我讲讲吧,爸妈的事情,我不知道的那些。” Bryan紧挨着他坐下,抱住他的手臂,吸了吸鼻子,用哭哑的声音说:“去年期末时候,广播里通知年级组长开会,我跑去会议室,妈妈正在那里,惊讶非常问我为什么不上课。我说我是小组长。她就笑了。” 周珞石撑着额头,低笑了一下。 “正在这时上课铃声响起,回去,会被数学赵老师罚站。妈妈带我开会,给我糖,我们坐在最后一排,白头发老校长讲话慢,我睡着了,她也睡着了,但她看起来像是醒着。我提前醒来,白校长问她问题,我立刻叫醒她。” 周珞石笑出声来。 在他念小学的时候,学校总有开不完的会,导致他每天都要等妈妈开完会才能回家。他在旁边玩手机游戏可精神了,反倒是徐丽每次都困得睁不开眼。他玩得正投入呢,啪的一声,徐丽的笔掉到地上,吓他一跳。 后来他上初中了,自认为是大男孩,放学后便自己打车回家,或者和朋友们到处玩。很少再和妈妈一起开会。 周珞石的目光落在骨灰盒上,笑容渐渐淡去了。 “还有么?”他问。 Bryan说:“我问妈妈,为什么不给我中文名字?她说,哥哥会命名我。如果她先命名,哥哥会不高兴。” 周珞石沉默地看着骨灰盒上的名字。 “我对妈妈说,如果我和哥哥结婚,我们一家人可以不分开,没有外面的人进来。” 周珞石掩着脸,闷笑了一下,声音低沉地传出来:“她怎么说?” “妈妈很开心,她说,哥哥要求很高,很难追的,她让我加油。” 周珞石低头看着手心的珍珠耳环,小巧的耳环顺着他的掌纹轻轻滚动。 “她教学我,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于是她传授我锅贴的做法。我学习认真。” “她还教我念诗。”Bryan放慢语调念了一遍,“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周珞石笑得停不下来,笑够了后他仰头靠在床沿上,举着珍珠耳环递到眼前:“妈,你真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婆婆。” 他笑得咳嗽不止。 Bryan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把温热的水递到他嘴边,担忧地说:“哥哥,喝些水,好吗?” 周珞石没拒绝,任由他喂了小半杯水,涩疼的喉咙渐渐舒服了些。 他靠着床沿,微阖着眼说:“继续讲。” “我和爸爸合作的歌曲,同学很喜欢,有同学,找我要签名。”Bryan说,“爸爸为我设计了签名,我和他的签名合在一起。” 他低声道:“爸爸说,我可以和他成立一个组合。他为组合设计了签名,像一条龙尾巴。哥哥,我以后写给你看。” 说到这里他顿住,反应过来,他再也写不出龙尾巴了,因为他不会写爸爸的那部分。 周珞石抬起手臂,揉了揉他的头发。 Bryan鼻子发酸,握住他的手,亲了亲手指和手背。周珞石只是闭着眼睛不动弹,累极了似的靠在床沿,微低着头。房间昏暗,看不分明神情。 “哥哥你大二暑假在省会实习,不回家,我和爸爸妈妈旅游去泰国,在金色的塔建筑里购买护身符,刻着你的我的名字,我喜欢和哥哥的名字呆在一起,所以没有给哥哥。” “上次逃课去找哥哥,英语欧老师答应不告诉妈妈,但她还是告诉了妈妈,妈妈说英语欧老师是闺蜜,闺蜜互相说任何事情。而且白校长开会很无聊,她们为了不睡觉,一直说话,英语欧老师出卖了我。” “哥哥?” Bryan絮絮叨叨地说着,等他停下,却发现周珞石呼吸深长,早已睡了过去。 “哥哥?”他轻声喊道。 回答他的是绵长的呼吸。 Bryan凑近了些,抱住周珞石的脖子,将脸埋在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哥哥,你还有我,我永远在。” 他尝试了一下,并不能移动哥哥,便用手机给向晚清发消息。很快,向晚清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两人合力把周珞石抬上床。几天没合过眼的人睡得很沉,并没有醒。 Bryan从另一边爬上床,小心翼翼地给哥哥盖上被子。 向晚清担忧地看向憔悴不堪的小老外:“弟弟,你也睡一会儿吧,我们都在楼下,有事发消息就行。” “谢谢你。”Bryan真诚地说,第一次没有对情敌的敌意。 Bryan钻进被子,抱住哥哥的腰身,几乎是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Bryan察觉到身边的人醒着,便叫道:“哥哥?” 周珞石嗯了一声,依然躺着。 黑暗中,Bryan爬到他身上,紧贴着他:“哥哥,你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别人。” 周珞石拍了拍他的背:“我不想哭。” Bryan又从他身上下去,背对着他:“我不看,也不听。” 周珞石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我真的不想哭。” 他只是觉得胸口沉闷得像堵着砖。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而后邱艳的声音传来:“你俩出来吃点东西吧?向晚清做了粥和炒菜,味道不错。” 周珞石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把Bryan向门口推去:“去吃饭。” “你呢,哥哥?”Bryan担忧地说,“你也吃,好吗?我端上来。” “我自己待一会儿。”周珞石披上外套,走到窗前,拉开缀着小绒球的深蓝色窗帘,点了一根烟,“进来前敲门。” 说完他便不再管身后,只盯着窗外的景色和远山。等敲门声响起,烟头已经烧到了他的手指,他却浑然不觉。在窗台上按灭烟头,他打开门,Bryan正端着粥站在门口。 “哥哥,喝一点,好吗?” 周珞石示意他进来,接过碗喝了两口,便把粥碗往床头一放:“再讲些爸妈的事情吧。” 他再次在世界地图前席地而坐。 Bryan认真讲着,直到深夜。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 一天下午,周珞石打开保险柜,里面有六张银行卡,每张里都有一百万,他取出两张。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他几天来第一次走出卧室。 “来好几次了,要不要告诉周哥?” “别吧,给他留点空间。” “我们先挡着,挡不住再说” 周珞石皱了皱眉,向楼下走去:“你们在说什么?” 嘀嘀咕咕的几人同时回头,异口同声:“没什么。” 熊胜林迎上去:“你好点了吗?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身体受不住吧,这样不行。” 向晚清看了看他的穿着:“你要出去吗?我和你一起吧。” 周珞石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眼,Bryan跟上来拿起玄关的钥匙:“我和哥哥出去,我会及时联系,如果有事。谢谢你们的照顾。” 今天是喻雪杉的母亲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的日子,她已经清醒,医院开放了探视。 周珞石一路沉默,在迈入医院大楼前,他停顿了一下,很轻微,但Bryan还是注意到了。 来到病房门前,周珞石松开弟弟的手,说:“你在外面等我。” 那些有可能到来的发泄与谩骂,他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Bryan很乖地点头,说:“哥哥,我永远在。” 周珞石进入病房,床上的女人看向他,喻雪杉正坐在床边削苹果,沉默地站起身来。 女人的裤管只剩空荡荡,她的神情却很平静:“你是车祸当天奔驰车主家的孩子?坐吧。” 周珞石再次撞入了喻雪杉眼中的悲痛,他移开目光,只道:“抱歉。” “没有什么可抱歉的,一切都是因果。”女人说,“小杉,把凳子拿过来,他也是个可怜孩子。” 喻雪杉沉默地搬来椅子。 周珞石突然感觉鼻腔一酸,他沉默地在椅子上坐下。 “事情我全部清楚了,交警告诉了我。一切都是天注定,不怪你爸妈,更不怪你。”女人说,“你家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周珞石说:“嗯,都处理好了。” 女人笑了一下:“你不是自己来的?听交警说,你还有个弟弟。” “弟弟在外面。” “叫他进来吧,这个时候,兄弟不应该分开。” 周珞石打开病房门,带着Bryan进来。 “小杉,把苹果给小朋友吃。”女人称赞道,“好漂亮的外国小朋友。” 喻雪杉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又沉默地坐回床边。Bryan怯生生地说了句谢谢,懂事地去饮水机倒来热水放在女人的床头。 聊了几句后女人累了,喻雪杉扶她躺下,周珞石帮助理了理被子,来到了阳台上。 “对不起。”他再次道,“以后你们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请联系我。” 他从交警那里知道,喻雪杉的父亲在很早之前就抛弃了母女,她是被母亲一个人拉扯长大的。 喻雪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妈是信佛的,在佛协工作,她说一切都是因果,前世的因,今生的果。” 周珞石只是沉默。 几分钟后,他拿出银行卡:“这里是两百万,密码写在背面。请收下。” 喻雪杉说:“保险公司会支付医疗费用。” “请收下吧。”周珞石顿了一下,“我没有什么能做的,来弥补对你们的伤害。我很抱歉。”他再次说。 喻雪杉沉默了一会儿,收下了银行卡。 周珞石带着Bryan离开医院,在单元楼门口,他遇见了两个人。 两人都西装革履,皮鞋锃亮。一个是中国人,一个是外国人。 白皮肤的外国人看起来上了年纪,见到金发蓝眸的Bryan,他眼睛微微一亮,向前走了一步。 Bryan警惕地往哥哥身边靠了靠。 “您就是周先生吧,我叫刘强,是这位Klein先生的翻译和代理人。”刘强迎上来,“Klein先生是Smith家族的荷兰籍管家,来这一趟,是为了这位小朋友。”他低头看向Bryan。 周珞石眯了眯眼,把弟弟往身后一拉,审视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 身材矮小的刘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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