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手的动作,接受众人的怜悯。 陶眠站在院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望着他们夫妻。 这院子他记得,当年元日迎娶夏晚烟就在这里,到处都是大红的绸带,鞭炮的硝烟味热烘烘的,直往鼻子里钻。 后来元行迟和元夫人成亲,也是走了这院子。 而现在,元行迟的女儿元鹿离开了,黑棺停在灵堂,黑压压的,把人的心沉沉地拖着下坠。 陶眠触景伤怀,抬眸望了眼凄寒的碧空。 天儿可真冷啊。 腿边突然被人挤了一下,陶眠低头,竟然是元家的少爷元鹤。 元鹤紧挨着陶眠而站,还是长得慢,似乎和一年多之前没什么大变化。 陶眠把手搭在元鹤的头顶,小孩脑袋圆圆,还热乎乎的。 他望着远处的人群,心里想的还是元鹤元鹿。 这么小的孩子,离去的那一刻,不知道有没有害怕。 而比元鹿仅仅早一会儿出生的元鹤……不知道他明不明白死亡的意义。 仙人抚摸男孩头顶的手一滞,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气。 太残忍了。 哪怕他作为长生的仙人,仍会觉得,人世间的苦难太多,怎么都见不完,怎么都救不尽。 元行迟在忙活了一整天后,才有闲暇和陶眠说两句话。 “陶眠师父,我……” 他开了个头,又语塞,喉咙梗住。 陶眠轻轻摇头。 “行迟,不必勉强。” 现在要他开口倾诉,或许是件难如登天的事。 元行迟双手掩面,痛苦万分。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我没想到……它竟然这么快……我还来不及……” “没有谁会为死亡做好万全准备。行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华灯初上,府邸临着的那条街,又热闹起来,人声鼎沸。 有人欢喜有人忧。 一门之隔,明暗的两个世界。 元夫人哀戚的哭声,与长街上孩童的嬉笑声混在一起,绘成这斑驳人间。 元鹿的离去给元家夫妇带来巨大的创伤,元夫人整日闭门不出,元行迟办妥丧事后,又变得忙碌。 陶眠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为元鹿引路,给她祈福,告诉元家夫妇,他们的爱女下辈子还会投胎到好人家。 至于元鹤……陶眠心里惦念着,怕他留在府中久了抑郁,问元行迟要不要把他带去山里休养一段时间。 但元行迟说,他们失去了元鹿,不能再失去元鹤,婉拒了陶眠的邀请。 陶眠点点头,表示理解,便回了桃花山。 大蛇这些日子要冬眠了,懒洋洋的,只喜欢趴在床的一角,半天都不挪窝。 它比之前长得要更巨大了,盘起来几乎占据小半张床。 那个小圆蛇窝早就不够用,被陶眠塞在某个角落吃灰。他是想给蛇再做个新的窝,等他一顿忙活,折腾出来一个大得能让他躺进去的藤编蛇窝时,沉默。 这玩意根本没法放在床头,万一不小心被蛇压翻了,对于睡枕头的陶眠就是一记扣头暴击。 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做窝的念头。 陶眠直接打了张小床,放在屋子里。 本来是给大蛇做的,但现状是,他睡在上面。 …… 根本没处讲理。 陶眠从自己的小床上醒来,对面的纱帐静静的,隐约能看见一大团黑影子趴在床中央。 蛇还在睡。 仙人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来到门口。 推开门,一封夹在门缝里的信飘在地上。 ——陶眠师父亲启。 是元行迟寄来的信。 元家的信好些日子没来了,貌似是从元鹿病故之后。 陶眠知道这件事对元行迟的打击很大,所以每次给元府寄信,问他需要什么的时候,也没指望元行迟能回。 元夫人似乎带着元鹤去山上清修了。元鹿死后,元夫人做什么事都恹恹。 元行迟怕她闷坏了,就让她带着元鹤到山里静静心。 至于选的那座山,陶眠没问,元行迟也没说。 陶眠没有想到,当他再次见到元鹤时,对方会变成这个样子。 惊惶、不安、忧郁,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让他一抖。 元鹤是被元行迟送到桃花山的,他说这孩子随着娘亲出去一趟,回来就性情大变。 元行迟也很苦恼,不知道夫人到底对孩子说了什么。 陶眠半蹲下来,和元鹤保持着同一高度。 他没有触碰,只是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上摊开。 “元鹤,元鹤?” 他轻声唤着男孩的名字。 男孩蓦地睁大眼睛,露出惊恐的表情。 “元鹤,是我,陶眠。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一起坐在屋外的回廊吃饭。” 元鹤似乎想起什么,有了点反应,目光终于聚焦,落在陶眠身上。 “陶、陶眠……师父……” 他如今说话已经相当吃力,有很严重的障碍。 “是我,我是陶眠。” “陶眠……师父……” 元鹤把手抬起来,迟疑了很长时间,才轻轻落在陶眠的掌心。 陶眠握住了小孩的手。 “跟我回山吧,元鹤。我能照顾好你的祖父,也会照顾好你。” 第309章 山里住进了小妖怪 陶眠把元鹤留在山中。 在元行迟离开前,陶眠与他聊了很久。 明明上次在元府见到元鹤时,对方尽管难掩悲伤,气色却还可以。 现在这孩子根本大变样,不但更加封闭不爱说话,而且战战兢兢,易受惊吓。 似乎是长期处在某种压力之下,导致人变得内向且焦虑。 书房的灯亮了一夜,元行迟向陶眠忏悔自己的错误。 怪他考虑不周,且太粗心,对妻和子之间相处的改变毫无察觉。 那次元行迟答应让妻子带着孩子上山静修,以为这样会平复他们的心情。整日闷在府中,到处都是元鹿生活过的痕迹,未亡人见了难免伤怀。 但元行迟也没想到,元鹤在跟随娘亲上山后,并没有拉近母子间的距离。相反,元夫人整日见他就心烦,总是在责怪抱怨,为什么死去的是元鹿,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陶眠听到元行迟如此讲述时,也是一惊。他本以为元夫人只是忽视和不关心元鹤,想不到因为对一个孩子的亏欠,在时间的扭曲和发酵下,竟转变为对另一个孩子的恨意。 那段时间元行迟忙着春闱的事,根本顾不上关心家里。元夫人带去山上的,又都是出嫁前就跟随她的丫鬟仆人,心是始终向着夫人的。 于是元鹤在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承受了一个月的精神虐待。 等到元行迟发现时,早就迟了,元鹤已经受到巨大创伤。 京城的大夫都说治不好,只是叫他多陪陪小公子。 可元鹤如今根本不与他说话,不和府中任何一人说话。元行迟捅了篓子,没有办法,才来向仙人求助。 仙人的脸色,在摇曳的烛火间忽明忽暗。自从进屋后,他始终一言不发,哪怕元行迟开口求他。 等元行迟没有可说的,气氛静默许久,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时,陶眠才开口。 “行迟,”仙人的声音如同珠玉碎地,“我应允过你了,你早可以把元鹤送到桃花山。” 元行迟也是懊悔不迭,他这一生总是在悔恨,恨自己不能早一步。 “陶眠师父,我真的穷尽了办法。” 他痛苦地用手掩面。 因为操劳过度,他的鬓角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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