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您的手下操劳些,把他们叫回来,葬礼还?是要继续办的。” 捕快头子连忙点头,不忘奉上几句赞颂泰山崩于其而色不变的马屁,麻溜地办事去了。 甘生麒微微阖上眼,太阳越升越高了,隔着?头巾也觉得太阳晒头皮烫得厉害,大着?胆子回来的侍从忙不急地上前为他举伞,被他推开:他觉得这样并不讨厌,甚至有点舒服,太阳热气从头顶灌入,延经脉流动全身,热烘烘的,久违地略感舒适。 四散逃跑的族人在甘雷濯和?衙门捕快的努力下重新?归队,在高空俯瞰之下,甘家的丧葬队勉强恢复了下山时?的浩荡规模,还?有点混乱。逃开的人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害怕甘生麒震怒责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担忧地议论,惴惴不安。 晒了好一会太阳的甘生麒睁开眼,吐出口长气,无意义地高声呼喝了一声长调,响彻良裕港,自深海吹拂而来的海风亦在此刻猛烈了数倍,大地回馈低沉而浑厚的震动,仿佛天地同音。 第0381章 一念之差 钦差大臣死了, 中毒而亡。 听到这个消息,甘生麒哦了声,躺在躺椅上眼皮都懒得睁开。 过了一会才说:“该怎么办, 就怎么办。向皇帝认错, 向他家人赔礼致歉, 再怪一下衙门那边,葬礼办风光些,你挑个文章写的?不错的?, 写篇悼词, 写完了拿给我看看润色下,差不多就行了。” 甘雷濯颔首:“明白。” 甘生麒说话的?时候仍未睁开?眼, 手指在躺椅扶手上有节奏地叩动,甘雷濯知道甘生麒还有事想问?, 不过他还在想——“文院那帮小家伙,有没有受影响?” “当然有,死?了一些兄弟姐妹, 乃至双亲……”他声音越压越低。 甘生麒又沉默了很长时间, 慢吞吞地说这段时间不方便带他们出去散心, 让甘雷濯对亲族子女多上些心,告诫小家伙们不要因为?家事影响了读书, 否则对不起甘家,也对不起已死?的?亲人, 唯有努力上进, 出人头地,才是对在天的?亲人最好的?安慰。 甘雷濯喏喏称是, 甘生麒能想起来要办的?事都吩咐完了,手收回放在肚子上, 甘雷濯悄然退下。 他走出院门,脸色迅速沉下来,两次袭击,两次徒劳无?功,两次死?人! 可是这徒劳无?功背后,甘雷濯也没信心能比甘生麒做得更好,以甘生麒的?修为?境界还做不到的?事,放到他手上能做成吗? 也许,在经?营家产,协调各方关系上,他已能完全胜任,但在需要绝对力量的?场合上,没有金刚钻,就揽不了瓷器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力量……甘雷濯有些许怅然,论儒门修行天赋,他资质一般,但要认真刻苦修行下去,凭甘家的?资源不是不能硬堆出一番成就。但父亲的?决定规划好了他和?兄弟的?人生走向,他作?为?大哥,日后当甘家雷字辈的?领头人,资质平凡、性格活泼爱笑、头脑精明灵活的?二弟去学做生意,与人交道,修行天分比他更高些的?三弟入儒门修行,日后为?官做他的?左膀右臂。 如今二弟忙于?生意,目光不止于?良裕港,经?常天南海北的?跑,刚好上月跑去木望乡说要考察烟草生意。三弟关门苦读数十载,修为?确实强大,但在官场上混得不是很开?,逢年过节几次回来,都现出郁郁寡欢的?低落情绪,甚至明里暗里表示想辞官避世隐居,官位名声家族责任去他妈—— 所谓左膀右臂,这会没一个能指望得上的?,哎。 甘雷濯心事重重,接连叹气。他想,要是那个秋日的?午后,他态度再坚决一些,坚持说自己?要继续修行,起码修到儒门知微境,再延寿元三百载,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惜已经?决定了的?事,无?法再回头,如今的?他再想延长寿元,除了服用青囊林出产的?贵得吓人的?灵丹,别无?办法。 力量啊! 他有些酸涩,也毫无?办法。 “想要力量吗?” 迈出一步后,细若蚊蝇的?声音随风入耳,刹那间几乎让人以为?只是错觉。 “谁?!”他警觉地四处张望,没看到任何人。 若有若无?的?婴孩般的?笑声忽远忽近:“你看不到我的?,不用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而且,我和?你太爷爷是朋友。” “朋友?”如此妖异的?事,甘雷濯迅速想起了之前听过的?种?种?传说,狐仙赠书,屋宅藏狐,私院春夏之交小孩们集体病倒……千头万绪,似乎都有了切实的?源头。 他冷静地问?:“怎么证明你是太爷爷的?朋友?我之前可没听说过还有你这号神秘兮兮的?人物。”眼角余光偷瞄四周,四周景致没有变化?,无?人过来,如果?在此刻大声呼救的?话,神秘人会怎样?? “证明?唔,你小时候见过我的?,我还抱过你呢。” 甘雷濯早对小时候的?记忆模糊不清了,如何敢信,一声不吭。倏然眉心一点微凉,宛如一只手拨开?时间覆盖在记忆上的?灰尘,将画面清晰复现。 一张极其好看的?面孔,似乎是抱着他,嘴角扬着淡淡的?微笑,眼角微弯,神态中泄出几分奇异又妖媚的?气质,他身后就是甘生麒,容貌与现在无?甚变化?,亦无?多少喜色。 这是真的?吗?甘雷濯第一反应是怀疑。 不过他很快做了决断,姑且相信是真的?吧,他想听听这个自称太爷爷朋友的?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我可以先信你一回,你说要给我力量,你为?什么会大发?善心要给我力量?你想要什么,条件是什么?” “不愧是一家之主的?备选人呢,考虑得很周到嘛。”神秘人轻笑,“因为?我和?你太爷爷的?赌约还没完成,而他没胆量继续下去了,我只能另找人把这事做完。我想要的?是达成我的?目的?,条件嘛……只要你听我话就够了,不会亏待你的?。” 甘雷濯不为?所动:“你想达成什么目的??” “戒心真够强的?……呵,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我的?目的?,是复活一位神明。” 复活神明? 甘雷濯做梦也没想目的?是这个,完全超出了他认知范围,目标宏大得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说大话寻他开?心:“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有什么意思??骗你钱吗?我不在乎钱,我只想复活祂。”神秘人的?声音忽忽渺渺,音色变得有些成熟了,“我可以协助你获得力量,相应的?,你也得帮我完成未完的?赌约。” “那个赌约究竟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呵,你仔细听好……” 甘雷濯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震撼,他怀疑神秘人在故意哄他,可对方那低沉的?语言带着令人不得不信的?力量,拉着他坠入不知是真是假的?历史?中,左右为?难。 “就算……就算你能给我这么大的?好处,你要怎么做才能把我拉到那个地步?要以寿命为?代价交换的?话,我不会同意的?!”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神秘人嗤嗤一笑:“我知道,空有力量,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享受力量,聪明人怎么可能会答应呢?你放心,我允诺给你的?力量对你来说不会有任何害处,而且就在你视线之内摆着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在视线之内摆着? 甘雷濯脸色顿时煞白:“你是说……” “你可是他的?子孙啊。 “而且,他的?寿命也即将抵达尽头,不给你,难道要这份力量白白回归天地去吗?” 甘生麒一午睡起来,睁开?眼就知道又睡过头了,院子里徘桓着太阳烘烤了一天后被风即将吹散的?温热,等候已久的?侍从奉上现沏好的?茶,他抿了口?:“孩子们呢?” 侍从道:“孩子有些被父母领回去了,情绪不甚好,有些爹娘走了,关在屋里不肯出来……” 甘生麒半晌开?口?道:“把那些关屋里的?孩子叫出来吧,就说太爷爷想看到他们,让厨房今天多做些吃的?,叫出来的?时候耐心点,一个都不能落。” “知道了老爷。”心腹侍从躬腰退下。 等人的?时候,甘生麒喝了一碗琥珀桃仁蒸奶,坐着发?一会楞,起来活动活动,就到了晚饭时间,侍从带着一些孩子陆陆续续来了,脸色大多不太好,丧丧的?哭得眼睛通红。 甘生麒盘点了人数,让已经?来的?人按老地方坐着,等等其他人,过了一时半刻,侍从又领了几个孩子过来,低声道:“老爷,人就这么多了,有几个不在了。” 甘生麒顿了下:“知道了,退下吧。” 侍从悄然而退,甘生麒拢拢衣袖,神色和?蔼:“肚子饿不饿啊?” 稀稀落落的?几声不饿。 “瞎说,以前你们早就叫饿了,要吃点心,今天被心情影响,就说不饿啦?” 孩子们寂然无?声,甘生麒继续道:“太爷爷今天起晚了,没能及时叫你们过来,是太爷爷的?不对,晚饭再因心情不好而吃不好,那可不对,来,笑一笑,别愁眉苦脸的?,影响胃口?。” 一孩子弱弱地说:“守丧的?时候欢声笑语,不是对逝者不敬吗?” 甘生麒正色道:“祖师云丧三年,常悲咽,居处变,酒肉绝。这里的?常悲咽,可不是叫你天天哭,把眼睛哭瞎、嗓子哭毁才算孝顺,心中常怀感念悲戚之情,至诚至真地悼记逝者生前功绩,这才能叫孝。但是现在啊,时代有所不同,守丧三年的?规矩没有如先祖师那时那么严苛,甚至个别民风殊异的?地方,亲人死?去反而载歌载舞,欢笑相送,认为?这样?可以让死?者高高兴兴地往生。你想想,真正心疼孩子的?父母,也不愿看到孩子因为?自己?难受得形销骨立,整日衣衫不整,对吧?” 几人点头,甘生麒撑着额头和?蔼微笑:“说了这么些,道理都明白了。放松些,今天与昨天没有什么不同,明天你们还是要和?以前一样?,背书,写文章,该抽查的?一样?会抽。” 这下小孩们都吁叹起来,某种?程度上更愁了,甘生麒微笑着吩咐上菜吃饭,今天没有荤菜,本?该下午发?放的?糕点也补上了,不过不许多吃。 晚饭没花太长时间,小孩们跟太爷爷吃过很多次了,到点就放下筷子,菜肴撤下,甘生麒领着孩子们进花园赏月吟诗。以枝为?笔,在香枫树下描摹月下叶影,慢吞吞地讲解书画中关于?树叶排布绘画的?技巧,可以摹照现实的?树叶而不可尽照,否则没甚么意思?,体现疏朗清气,抑或表繁茂之喜,照形为?下,写意为?上。不过小孩子嘛,学书画都是从描摹自然起步的?,所以但描无?妨,玩去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孩子们散开?去找自己?的?小树枝,也有对描摹没什么兴趣的?,溜下假山,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玩自己?的?,又或是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小书在月夜下念念有词,一切甘生麒都看在眼里。 他靠在亭座上,眼睛微眯。月光皎洁,孩子们的?悄声谈笑,夜虫的?轻鸣,习习晚风,和?谐又舒宜。 又困了啊。 第0382章 轨迹转向 巡夜人和衙门的人说, 在查了在查了,请给?他们一点时间。 甘雷濯现在都没什么兴趣再去和巡夜人衙门?沟通询问进度了,他们在打太?极, 拖时间——太?容易感觉出来了。 为什么要拖时间?潜在的政敌和教宗打了招呼, 达成了某种?合作? 他们下一步是干什么?死?了监察大臣, 皇帝会不悦,但不至于马上大动肝火。 下一步他们会如何行?动,甘雷濯没心思去猜谜, 这几?天他在反复权衡考量, 脑海中回荡着神秘人充满诱惑的话语。 “甘家?需与其说需要甘生?麒,不如说是需要他的修为与力量, 在这个世界,绝对的力量是基础, 名望、地位是力量的伴生?品与装饰品。可现在这份力量在谁手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个意志与名望都在走下坡路的老人,甚至在儒门?高层中风评也不算好的老人, 连他力量的掌握程度都在衰退, 他连在他身边与他同行?的监察大臣都没能保住! “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他还是不想死?。 “不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他根本舍不得洒脱地放下自己的一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你呢?你愿意……接着等下去吗?” 我愿意吗? 甘雷濯自知修为不高, 即便服用?青囊林的灵丹妙药,寿命顶天了破百, 而自他有印象起, 太?爷爷已经放出了很多事权出去了,只有大事才需要他点头应允。诸事不管、抛却俗事的清闲状态公认对修士寿命延长起非常大的作用?, 如果他一直以这个状态持续下去,再活上一百岁是没问题, 假若他突发奇想抛却一切事务闭关静修,那更会延长。 时间太?漫长了。 “你想好了,随时都可以去找他。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会帮你,等你拿到了力量,一切都会改变,包括你自己。” 甘雷濯思绪混乱。 真的……真的要…… 大儒境界的修为啊。 他阖上双目,想起那个决定了人生?走向的午后,父亲带着寄予厚望的三弟去参与海珍盛筵秋拍会的拍品展,为他挑选购买心仪的法?器,也把他和二弟带了过去,说是见见场面。 海珍盛筵的秋拍会分?为三大场地,一场拍道佛两家?的器具,二场拍儒门?及海外奇珍,三场拍俗世界的奇珍异宝。修士大多参与前两场,在二场的展品区里,三弟一眼相中了一件清供法?器,名为清波一支竹。仿若冰雪切雕而成的细长瓶子,瓶表成百上千个切面,光线透过,撷采插入瓶中竹干的色彩,将瓶肚漫晕成有如雨中春芽般淡淡的绿,往瓶颈处则颜色愈淡直至透明,仿佛底下的一团绿往上凝聚,凝聚成了一支体态修长细盈的小竹,竹色永不凋零。当持有者?将竹子稍稍拔起,法?器会向四周扩散开?竹色的风与叶影,逼退进犯之敌;将竹枝落回,万物息止,刹那停转。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件法?器乃一名先儒后佛的儒士所作,制造时融入了佛家?“禅静”之念。因制造者?是儒士,在品类上亦属于清供,故被分?到二场来,是当时的大热拍品,相当多的人对其有兴趣。不得不说三弟眼光厉害,一眼相中了秋拍上顶尖的法?器之一,明知道竞价压力会很大,父亲在拍场上时叫价没怎么犹豫过,一直叫价,稳稳当当拿到手给?了三弟,三弟拿着法?器欢喜不已的模样,真叫他和二弟高兴又有些微酸与嫉妒。 或许是为了弥补他们没有东西的不平衡,父亲带他们参与了第三场,俗世的奇珍异宝固令人眼界大开?,可要与三弟的清波一支竹比起来,好像还是下贱了些。 终生?之憾。 要是拿到了太?爷爷的力量……他不可抑制地幻想起来,神秘人保证他接受力量不会受爆体而亡什么的危险,他会助其导入力量,并且封印大部分?以供他日后慢慢炼化引用?,在遇到必须彰显实力的时候,他会短暂附身解开?封印。 可以说神秘人把他的担忧顾虑全部考虑到了,只要他愿意接受,把甘家?积累的百年气运交予他…… 只要有了力量,积累财富不还是轻轻松松? 似乎是被蛊惑了一般,脑海中关于修为煞时登顶的种?种?幻想不断涌现,而这一切的代价,不过是把虚无缥缈的气运交给?他而已,至于甘生?麒,他年纪老迈,说是寿终正寝,外人也不会感到意外……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仿佛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他前往光玉居。 盛和院被炸毁,甘生?麒的住处转移到离盛和院不远的光玉居,每天下午带带孩子,其余大部分?时间要么看?书,要么打盹。 甘雷濯来正好碰到了他打盹的时刻,和一旁的心腹侍从低声说了几?句,侍从没怎么怀疑他,信从他出去,留甘雷濯一人在屋里。爷孙两人需要独处才能商议事情的时刻以往见多了,这次也不例外。 甘雷濯坐着,既不激动,也不紧张,莫名其妙的平静,他知道他在这坐着不会等太?久,一会甘生?麒就会醒来,他虽老迈,基本的判断力还没丢。 过了好一会,披着睡衣的甘生?麒走过来了,他步履仍算稳健,但在甘雷濯眼里过于缓慢了,缓慢到让人感觉他走路时都小心翼翼,避免蹒跚时不慎跌倒丢相,他坐下来也很慢,几?凳没有扶手,他撑了下桌子当着力点。 “什么事?” 甘雷濯扯了巡夜人那边的进度,并如实说了自己的怀疑,询问他有什么解决之道,或政敌下一步会怎么做。 甘生?麒沉默良久,微微合上眼,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甘雷濯以为他眯着了,他才开?口说:“我看?不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甘雷濯一怔。 “烟花那次很不合常理,要我做的话,我不会选择那么蠢的袭击方式。”甘生?麒说着,语气越发困惑了,“出丧那天,李大臣是怎么死?的,我现在也没想明白,他有很大可能是诈死?,不过人家?不想趟这浑水,就由他去吧,我倒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放弃掉自己的前途,能做出这种?决断的,真不知该说他是勇敢还是怯懦。” 甘雷濯内心惊骇:“所以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甘雷濯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再加上甘生?麒说这话时恹恹的,说不出的敷衍之感,他耐着性子再问:“可下一次还是被动接受的话,不又要死?很多人?” 甘生?麒没有回复。 甘雷濯大着胆子问:“太?爷爷,你对您孩子的死?亡,就……就没一点伤感吗?” 甘生?麒眼睛睁开?了些:“这什么意思?” “我是说……”在甘生?麒平静地注视下,甘雷濯忽又想起了被甘生?麒不怒自威的气势压迫得战战兢兢的记忆,如今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且甘生?麒似乎对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警惕起来,眼神越发锐利,他一手搭在身后的茶桌上:“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看?您好像并不是非常在乎我们这些后辈的性命。”甘雷濯的勇气在此刻尽数发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您对那些小辈,好像是看?一群宠物,任何一个死?了,您都不会伤心,因为这样的宠物多的是,随时可以补充进私院。” 甘生?麒呼吸声沉重:“你是在质问我?” “对,就是质问!”甘雷濯豁出去了。 “你非要这么想,我有什么办法?。”甘生?麒并未如甘雷濯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态度冷漠至极:“我年纪大了,无论表达喜欢还是厌恶,都不可能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一样写?在脸上。更多的时候我懒得表达。死?人我见过不少,伤亡再多,毕竟甘家?还有那么多人活了下来,干活的人还没死?。孩子那么多,真正优秀能搏得我喜欢的也就那一两个。到了我这个地步的人……都是无所谓的事。” 甘雷濯热血冲头:“说穿了就是因为他们死?了还会有新人补充进来,而您只有一个?” 甘生?麒视他良久:“你是不是和谁接触过,说了什么?” 甘雷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此刻他浑身血液都好像凝固,因为甘生?麒浑浊的眼少见地清亮起来,犹如夜间的猛虎目光,他微弓起腰,缓缓站了起来。 狐——他在心里狂呼,下一刻他就被扼住了咽喉,所有思绪刹那中断。甘生?麒微微后仰,喷薄的血与脑浆糊了他一脸,将视线染红,浓厚的血腥气充斥鼻腔,禁不住一阵恶心与反胃。 他松开?手,手指一直在抖,不受控制地抖,他觉得自己绝非心慈手软之人,亦不是优柔寡断之辈,可右手还是像抽筋了般疯狂哆嗦,揉捏了几?下仍是制止不住,他微生?恼怒,像摔茶杯一样用?力甩砸了下手,关节与桌面碰撞,疼痛感终于让他夺回了右手的掌控权,除了微许疼痛之外,活动自如。 好了。 然而血迹与尸体却没办法?立刻抹消,绸缎睡衣大半是血,喷溅的血液染花了厚重的织锦垂帘与墙面,甘生?麒坐下来,看?看?死?相可怖的尸体,再看?看?自己,手沾满了血。 幻相,摇曳的虚无光影又占据了他的视野,影影绰绰。那是多少年前的时光?也许是甘雷濯小时候吧,甘雷濯从小被寄予厚望,人刻苦努力,极少说话,只有在有疑问请教他时是话最多的时候,甘雷濯很早就明白自己的定位并为之努力,这一点他很欣赏。 但他现在已经死?了。 甘生?麒微微弓下腰,似乎是因为坐久腰有些累,虚无的孩子们的嬉闹声忽远忽近。 “你可真下得了狠心啊。”柔美?的声音满是讥讽之意,“不过你以为这样就完事了?就结束了?不,仔细瞧瞧周围,还没有噢。” 第0383章 釜底抽薪 甘雷央在娘那吃了中?饭, 又被挽留着睡午觉,说到点了就会叫他起来去上课,不用担心?。 他也着实受够了修文院的窄床, 还?是自己房的大床躺着舒服, 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屋里点着他?喜欢的熏香,凉风习习,四?仰八叉躺着很快坠入梦乡。 他?梦到太爷爷了, 太爷爷的笑容好慈祥, 一旁的桌子上是码得高高的点心?,热乎乎的冒着香气?, 随便吃,没人抢。 他嘴巴含了两个, 左手抓着两包,裤兜里塞得满满,满足得很快乐。 太爷爷从头到尾都是笑, 没说话。在他?拿着点心?问太爷爷要不要尝一口时, 太爷爷身后忽然多了一个人, 是太爷爷身边的心?腹侍从,他?一言不发, 上来?就抓着甘雷央的手跑,甘雷央手里握着的点心?握了个粉碎, 裤兜里的点心?一个个滚落下来?, 大为心?疼:“喂,你干啥呢!” 对方?根本不听他?的, 力气?奇大,健步如飞, 甘雷央没一丝反抗之力,被侍从带着在山庄曲折的回廊里奔跑,渐渐发现,“家”好像有点不对劲,没什么人,阴沉沉的,活似鬼宅。 侍从不知怎么做到的,在他?前面带着跑,背后又感觉到被轻轻推了下,扑在门扉上。 透过乳白的门窗纸,他?看到屋里有两个人,面貌看不清楚,身形可以分辨出来?,坐着的背有弓的是太爷爷,站着笔挺的是爹,爹的声音字字入耳:“您对那些小辈,好像是看一群宠物,任何一个死了,您都不会伤心?,因为这样的宠物多的是,随时可以补充进私院。” “你是在质问我?” “对,就是质问!” 甘雷央血都凉了,接下来?的争论声那么清晰,又好像那么遥远,直到争论声忽然顿止,太爷爷伸手恶狠狠地掐住了爹的脖子,一团血雾炸开,像夏天腐坏了的膨胀爆炸的烂西瓜,炸得太爷爷一身血。 血,到处都是血。 他?尖叫起来?,如坠冰窟,猛烈地抽搐了下,霍然睁开眼,心?咚咚咚跳得极快,几乎喘不上来?气?。 他?摸摸自己脸颊,掐了一把大腿,这是现实,不是梦,可萦绕在心?头上的强烈不安,梦境逼真得仿佛是亲眼所见。怎么办?太爷爷真的杀了爹?不可能吧?都没说几句话啊?不可能啊! 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去光玉居看看不就知道了,太爷爷午睡时间长,这会肯定还?在睡觉呢。 他?顾不上换衣服,趿拉着鞋子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轻车熟路,走侍从们走的小道,很快到了光玉居附近。透过花窗看到侍从们还?在屋外等候,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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