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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留神指望能捡到什么锈蚀不要了的铁条之类的,根本捡不到。再花钱去买的话又得搭其他玩意才凑够一文钱的价值,亏爆。 陈平在河边放下木桶,撑开小马扎坐下,拿出钓竿,林德睁大眼睛,隐约看到线头捆着的是一块两指大灰色的石头,月光下有点闪,很快抛入河里,咚的一声,溅起小小的水花,分量较轻。 这东西能钓出那只小水鬼吗? 林德无从猜测那块石头到底是什么,略一思索,默念法诀,呼吸吐纳,要进入定状态。 一入定,他于朦胧中睁开“眼”,以俯视的角度看着他周边的环境,河岸一边散落着无数阳火,离河最近的陈平阳火格外旺盛明亮,火焰的颜色带着一丝金色,河中那块灰色的石头在感知里也是灰色的,没有一丝波动。 但有东西被吸引过来,先悄悄地靠近,伸出“手”试图解开绳结,鱼漂一动,陈平马上发觉,提了一下,水鬼着急起来,一下握住石头拼命往远处游去。 水鬼的力气不小,陈平死死拉着竿,不一会竹竿系绳的孔眼咯吱咯吱快要爆裂,他不得不直接去抓住绳子与水鬼角力。 “大修士,我来帮你!”一个人蓦地窜出来,一脚淌进水里,往岸边发力。 更多人从草丛里钻出来,纷乱地跑过来说要帮忙,一齐往岸边拉,陈平个人的力量反而变得渺小了,水鬼哪能抵抗得了这么多的合力,一寸寸被拉过来。 林德却看到了别的东西,水鬼在与陈平角力时,竟能召出一堆鱼虾疯狂啃咬绳子,进度奇快,故众人与水鬼角力时,鱼虾咬磨出的缺口越撕越开,终于承受不住力量断裂,两方都往后跌出去了老远。 陈平这边跌倒后,挣扎在人堆中起来忙着收绳子,一拉就感觉不对劲:“坏了!”拉起来果然断了,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这下众人愣了:“这可咋办?让它跑了?” “没关系。”陈平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冷笑起来:“我在钓饵上包了层毒药,它接触久了必死无疑,过几天你们就能在下游看到它的尸体。” 众人闻言放下心来,欢呼着说:“大修士上我家喝酒吧!” 陈平:“我不喝酒……” 幸亏这次他和饶老爷打了招呼,刘管事带人出面解围,将他于人堆中解救出来,劝抚乡亲说明天老爷就会主持大办酒席慰问大修士辛苦,到时大家都能来吃饭,众人虽没能求得程平上门喝酒,一听有酒席吃,也就高兴地散去了。 人群稀落落地散去了,林德还惦记着那块被小水鬼抢走的灰色石头,没准值几个钱。 问题是,小水鬼的尸体会流到哪里去? 如果尸体顺流冲得很远,他用什么借口请假去找比较好? 他不断思索着。 肩膀猛然被人拍了下,吓了一跳:“有福?你干嘛呢,吓老子一跳。” 饶有福嘿嘿:“你在想啥啊。” 林德瞅着他,没直接回答:“你啥意思?” 饶有福一副了然的脸色:“该不会……图谋那个灰石头吧?!” 林德没好气地说:“想个几把!水鬼不知道能跑多远,等毒发身亡,尸体顺水一漂,还不是便宜下游城镇的,你我就别想了。” 饶有福笑眯眯的:“那可不一定,僳水河过凤新的地界下游有一道河湾,上游冲下来什么小东西,会在河湾底积着,水鬼尸体漂得不快的话,大概率会在河湾沉底的。” 林德面不改色:“你和我说这个有毬用?”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大修士不在意这种东西,我们这些凡人可不得在意嘛,捡到了换两钱花花,不是美滋滋?嗯?”饶有福挤眉弄眼。 “你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再说我帮你,到时候怎么分法?把石头噼两半?” 饶有福胸有成竹:“我早想好了,咱们吃完明天的酒席就去河湾看看,捡到石头等赶集的时候卖掉,卖得的钱你四我六。老张头我去和他说,保管没事儿。” “赶集卖?”林德笑了,“平常人哪会买这个啊?” 饶有福却说:“我有路子,这东西他们肯定感兴趣,你就放心吧!”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好好考虑下。”哼着歌走了。 林德脸色沉了下来。 听饶有福的语气,他仿佛认得一些修士? 按他的性子早炫耀得全镇皆知,但以前从未听他提起过,如此见不得光……还是说根本是故意哄他?很有问题。 林德觉察出一丝危险,他讲故事挣铜板的这几天,饶有福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饶有福以前和老少爷们天南海北地扯淡,可从没收过钱的。 尤其是今天,程平给他一串子铜板时,他数着钱猛地后背一寒,像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 他敢对我下杀手吗? 林德估计着彻底翻脸的可能性,想来想去,或许老张头知道饶有福的过去,如此才能判断他到底有没有胆量去杀人。 他思考着回到耳房,首先检查了下自己藏钱的地方,完好无损。回到房中,突然觉得黑暗中处处是危机,搬来一个瓦罐斜斜靠在门上,用小木条卡着,要是有人推门进来,瓦罐磕地发出声响能预警,再窗户关死,这才稍微放心了些,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上,他起得格外早,因为老张头起得也早,他早起逛一圈店里,检查之后就在后院摇头晃脑地念书。 林德趁机问:“掌柜的,有福哥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啊?” 老张头有些意外:“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德笑嘻嘻的:“没事,就问问,掌柜你告诉我些嘛。” 老张头眼神大有深意,慢吞吞地说:“有福他啊,以前是混道上的,走南闯北,见识不少,嘴皮子利落得很,朋友遍天下呢!后来和人一块做生意,做栽了,被人抓着要割舌头,当时饶家的人恰巧就在,好说歹说,改成打落三颗后槽牙以示惩戒,人就老实下来了,回老家做伙计,想来也有三四年的光景了。” 林德会心一笑,恐怕生意不是什么正经生意,集资诈骗罢了。这么一看来,或许饶有福真认识几个低阶修士,但他回老家那么久,那些朋友真的还认他吗?未必。 因此所谓四六分成,多半是在诈他,至于他究竟想做什么……他低下头,眼神愈冷。 “林小弟啊,你讲了那么多天故事,肚子里还有多少?” 林德想了想:“也不多了。” 老张头道:“那你让他几天。他那人啊,半天不说话都难受,你让他过几天嘴皮子瘾就好了。” 林德一笑:“只怕老少爷们听惯了我的故事,听不惯他的啰!” 老张头有些无奈,摇头晃脑念自己的书去,林德起身去前头整理熨烫布匹,饶有福一进来,就开始兴奋地谈起大早上在饶府那边闻到了红烧肉香,浓浓的酒味,使劲一吸人都要醉了,今天中午可有口福了! 林德不关心这个,他关心河湾的事,低声道:“河湾离这多远?一下午能不能走回来?” 饶有福瞅瞅四周,压低声说:“走一时辰左右就到了,找得快来回时间足够,记得少喝酒。” 林德点点头,低头继续干活。 上午大锅菜的香气全镇飘香,人人都饿了早饭,就等中午开吃,望眼欲穿。 午时一刻开宴,镇民早早上了桌等饭菜供上来,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林德没立刻落座,装作找位置的样子四处走了走,有些经常来听他故事的面孔不在宴上,该坐的位置换成了流着鼻涕吃手指的小娃娃。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他心里冷笑了下,愈加胸有成竹,返回落座。 酒菜确实丰盛,一桌菜盆有脸盆那么大,猪肉油花花地闪着光,炖得入口即化。 林德不客气地吃喝,一桌的人仿佛饿死鬼投胎,筷子下得飞快,堆积得像小山的菜品一会就见底了,还有直接上荷叶把菜包走的,饭桌如战场,筷子就是武器,拼杀得好不激烈。 饶有福吃了几道菜,喝三四两薄酒,瞅瞅没见到几个相熟的人,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左看右看沉不住气了,打算马上动身。 他走到林德椅旁,低声道:“别吃了!来跟你说件事。” 林德眨眨眼:“我还没吃饱呢,不吃饱哪有力气做事?” 饶有福脸都气白了:“带几个花馍走!路上吃。” “好吧……”林德舍不得这一桌的大鱼大肉,依依不舍揣走了几个花馍,跟着饶有福离开宴会。 饶有福走得又急又快,林德紧赶慢赶追他,不时吃两口馒头,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被馒头噎死:“走慢点啊。” 饶有福恨不得生出翅膀直接飞到河湾去,哪肯慢上一点,闷头赶路,脚步生风,前头的大路上还有人在走,回头一看:“呦,这不是有福吗,咋的,也去河湾摸宝贝?” 饶有福白了对方一眼,根本不想搭理。 第0026章 河湾绿光 “别搞得这么陌生嘛,好歹都是姓饶的。”那人凑过来眉开眼笑,“林小弟也来?你年纪那么小,不去席上多吃两口,跑这凑什么热闹。” 林德勉力咽下馒头,梗着脖子道:“卖了分钱。” “分钱?”那人笑容登时古怪起来,“嘿嘿,有福,你这张嘴啊……” “滚滚滚。”饶有福推开他,拍着林德肩膀,豪气干云:“我饶有福是什么人?对朋友说一不二!你说是吧林小弟?” “是是是。”林德笑有些敷衍,那人看在眼里,眼神变得玩味起来,“得,等会到了河湾,摸宝各凭本事。” “各凭本事!”饶有福语气着重强调了下。 两人便没再说过话,低头匆匆赶路,日头晃得晒死个人,林德走得大汗淋漓。 终于赶到饶有福说的河湾处,好家伙!起码有十几个人在那弯腰掏泥找东西,还有带捞网的,搅得河湾泥水翻涌,一河浑黄。饶有福二话不说,直接选了块地方下河摸东西,林德在他不远的地方摸鱼,能不能找到,天知道。 弯腰累,林德摸一会,歇一下,划水划得快乐得很。水鬼尸体没摸到,倒摸到了很多圆润的石子,有几个色泽手感很像玉石,还有好看的红纹小玛瑙,随手揣口袋里,童趣十足。 “林德,你干嘛呢!” “摸石头啊。”林德笑嘻嘻的。 “你过来!”饶有福绷着脸,待林德凑近,他低声指点:“待会你去摸那。”他指着方向,“看到那个旋儿了没?底下大概率有个坑,没准就沉那了。我带了绳子,绑你腰上,你下河去摸摸看,情况不对我拉你出来。” 林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那都是河中心了,还有漩涡,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有绳子呢!”饶有福撩起衣摆,露出腰间别的一捆绳子,“够结实!保证拉得住你。” 你会不会松手还是两说呢。林德心里冷笑,仍旧摇头:“不行不行,我水性没那么好,真不敢去趟漩涡。” “你身量小,我一拽你就出来了,真没事,放心大胆去吧。” 饶有福一阵苦劝,林德百般犹豫,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系上绳子,先前与他们同路的饶氏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嚷嚷:“饶有福!你在干嘛呢?” 饶有福试试绳子松紧,头也不抬:“关你屁事!” “你自己不去下水摸,让别人去,心眼坏透了啊你。” “呸!你说什么呢,没看到我有绳子牵着吗?!” “有绳子牵就万无一失?水转起来你能不能拉住还是两说呢。” 饶有福不想理他,催促林德尽快下水,林德往前游了些,靠近漩涡深吸了口气,再扎进水里。 河水浑黄乱涌,林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尽心尽力过,憋着一口气在水底下乱扑腾扑腾,伪装在靠近的假象,至于漩涡是万万不敢靠近的,因为他勉强看去,模模糊糊看到那里确实有个深坑,黑洞洞的,河水在洞上方打着旋儿。假如水鬼尸体真在那里,凭他那小身板的肺活量,根本来不及把尸体扯出来。 划水划了一阵,他探出脑袋换气,大喊:“没有!” 饶有福不死心地喊:“再靠近点!” 嘁。林德喘匀了气,再次扎进水里划水,干脆闭着眼睛,耳边尽是水声。 闭上眼的黑暗视界中红点乱窜,林德憋了会,打算浮起来歇口气,临到水面时,他眼角余光似乎瞥到漩涡中心喷出了一股向上的气流。 下一刻他已经钻出了水面,抹去脸上水珠大口呼吸,回想着方才自己瞥到的那一幕,水下绝无可能凭空生出一道向上的气流的,还是在漩涡中心……“有东西吗!” 林德回答:“我好像看到了黑黑的一截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等会再下去看看。” “好好好,你休息好了再下去。”饶有福大喜,饶氏人笑道:“可以啊,小孩子就是运气好。” “那可不是。”饶有福得意。 林德注视着河心漩涡,发觉它有越转越缓之势,似乎再过一会它就会消失。他不再犹豫,一头扎进河水,努力看去,漩涡中心的气流仍在,底部坑洞深处闪着一线绿光,闪烁得极有规律,几乎可以肯定不是什么物体的反光,而是别的。 绿光闪动的频率变慢,漩涡也在逐渐平息,河床沙流动着向深坑填去,那块地方肉眼可见地平坦起来。 他憋气憋到极限,钻出水面:“是一截木头!” “什么?”饶有福的喜悦荡然无存,林德抹了一把脸,不好意思地笑“看错了。” 饶有福脸色难看起来,林德说什么也不愿继续在河里待着,直说累了累了,解下绳子爬上岸。阳光炽烈,河岸的沙子晒得发烫,用来烫湿衣服正好,他则走进芦苇丛里,将芦苇摆弄交叉挡住自己身形,开始打坐入定。 这里的灵气不差,林德很快进入状态,视线拉高,俯瞰河湾,没看到水鬼尸体,可能死物没法“看”出什么吧,他放弃打那块灰色石头的主意了,想脱手卖掉想来也不容易,何必为了这点辛苦呢,意志一松,沉沉睡去。 饶有福和一众人继续在河湾里奋战,偶有几个路过的村民驻足远望,迷惑不解。 大约申时左右,离河湾最近的登阳村村长带着一队年轻男人走来:“你们在这掏摸啥呢?” 登阳村一帮人年轻力壮,看着有赶人的意思,饶有福直起腰说:“我们凤新镇有件祖产不小心掉河里了,顺游来找找。” “对对对,我们是饶老爷派来找祖产的!”众人纷纷点头。 登阳村村长狐疑地看着他们:“祖产?我怎么没听说过饶老爷手上有什么祖产。长什么样,说出来让我们帮你们一把呗?” “不必了,我们就在这找,不打扰你们。” “嗯对对,不用你们帮忙,我们自己找就好。”众人异口同声,登阳村村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帮忙”了,站着看了好久,回头与小年轻们嘀嘀咕咕,撤走了,暗中还留下一个人藏身芦苇丛观察,想看凤新镇的人到底在找什么“祖产”。 凤新镇的老少爷们忙活大半个下午,几乎把河床泥沙全犁了一遍,翻出来数量惊人的破铜烂铁,甚至是泡发肿大的断肢,就是没他们想要的水鬼尸体,垃圾堆积在河岸上臭气熏天,生生把林德臭醒了。 这帮人还在找呢? 好臭。他捏着鼻子拾起自己的衣服,衣服晒得发烫,穿着热热乎乎的,干脆披着:“我回去啦!” 忙活着的饶有福抬头:“你说啥?” “我回去吃饭啦!”林德没心没肺地回道,也不管饶有福什么表情,乐颠颠地跑了,一口气跑出了老远。 走了很长时间回到熟悉的凤新,太阳西斜,街上飘起了饭菜香。林德揉揉空空的肚子,想念中午酒席上浓油赤酱的肉菜,没吃几口就被饶有福拉走,到头来还啥也没摸到,亏了,亏了! 他摇头叹气地回到布庄,老张头在看书,眼角余光瞥到他回来了,把书一放:“哟,回来啦?” “嗯,下午有什么事吗?” “没啥事,有福呢?他不跟你一起的?” “我先回来的。”林德拣了把蒲扇,在门槛屋檐下坐下,呼呼扇风, “有收获没?” “我在的时候没,也许我走了之后他们就有了。” 老张头长笑一声,似乎低声感叹了几句可怜可叹之类的话,起身椅子一阵吱呀,片刻后递给他一包散发着卤香味的荷叶包,鼓鼓囊囊。 “这是?” “从酒席上拿的,别人都拿了。” 林德打开荷叶包,油乎乎的一大坨红烧肉,卤制的鸡腿,几节玉米,一把炒花生,足可当一顿丰盛的晚餐。 “哎,这……这是留给我的么?掌柜的你不吃点?”林德手足无措起来。 老张头咳嗽了声:“我中午吃了个饱,现在还在打肥肉味的嗝呢。你还是孩子,中午又没吃多少,放心吃,早点吃,别让有福赶上了。” 林德忍不住笑了,偷偷一人吃独食就是带劲啊。他马上从酒楼买了份饭,用院子土灶稍微热一热肉菜,大口大口吃起来,吃得嘴泛油光,摸着肚皮直打红烧肉味的嗝儿。 老张头坐店门口看书,偶尔抬头望望街道,左等右等,太阳快沉下去了,饶有福还没回来。 饶有福在河里掏摸了半天,除了满手污泥,啥也没捞着。一行人眼看着太阳下山,再晚些天都要黑了,来的时候没带火折子,不趁天亮回去入夜再回去就难了,不得已放弃打捞工作,满身疲惫地踏上回家的路。 饶有福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出了问题,不应该啊。不是漂到河湾,还能漂到哪里去?难道那只水鬼在毒发身亡之前,就漂到了河湾更下游的地方? 其他人心里也在嘀咕,有些人想着明天再来捞捞,有些想也许被什么鱼给吃了,再找的希望渺茫,放弃得了。 各怀心思的同行而不说话,踏着月光回到镇子。正巧空荡荡的街对面走来背剑的人,身形高大,顿时唬了一跳,以为有什么强盗来镇子了,紧张起来。 背剑的人看到他们,咦了声:“这么晚了,你们从哪回来的?” 第0027章 无心插柳 程平心里苦啊,中午饶老爷逮着他拼命灌酒,若不是他装醉,真要饶老爷那个灌法,不知要醉到什么时候。 为防可能的挽留,他选择半夜开溜,走夜路辛苦是辛苦了点,但巡夜人最习惯的是走夜路,附近又没什么特别强的妖魔鬼怪,倒也不怕。 只是没想到刚出镇子,就碰到饶有福等人,心中又是一阵怕,怕他们一开口就是:“大修士上我家喝酒啊!” 不过定睛一看,这群人瞧着疲惫得很,好像干了一天的重活,心里开始奇怪了,这帮人是干什么去了? 饶有福机灵,率先道:“我们去亲戚家给他们带了点吃的,沾沾喜气。” “带点吃的这么累?” 饶有福挤出笑容:“亲戚住得远嘛,走得累着了。” 陈平目光一转,不少人穿着草鞋,裤腿都是卷起来的,拉到膝盖上方,袖子亦是拉到胳膊肘以上,他倏然间想明白了,憋笑憋的十分辛苦:“嗯……其心可嘉,其心可嘉。我要回去了,你们早些休息,不要过于劳累了。” 饶有福忙道:“谢谢大修士关心,大修士晚上注意安全。” 两帮人擦肩而过。 大修士半夜离开的消息经饶有福之口传遍全镇,无数人遗憾自始至终都没能请大修士来,大好的仙缘就这么走了。 林德潜水后耳朵进了脏水,有些不舒服,不得不肉痛地花钱请修面匠采耳,顺便修修长得有些长了的头发。下午的讲故事专场自然落到饶有福身上,他憋久可憋坏了,一讲起来眉飞色舞。 老少爷们还是爱听他的故事的,饶有福讲得很满足。 林德借口耳朵不舒服,经常耳鸣,歇了好多天。听故事的老少爷们一连几天不见林德出来,便问饶有福:“林小弟耳朵怎么了,现在还没休息好?” “他说耳朵有时还是嗡嗡叫,还得再歇几天。” “哦……”提问的人有些失望。 饶有福眉毛竖起:“咋的,听我讲不是一样的。” “有福哥,你讲的是有意思,就是你讲着讲着就开始吹牛了,林小弟从不吹牛的。” 饶有福愠怒:“吹牛?我那叫吹牛吗?我那叫陈述事实!事实就是这样!” 老少爷们不吭声了,饶有福缓了缓,道:“走南闯北爷什么没见过,吃过的盐巴比林小弟吃的米还多!” 一人道:“林小弟说他们那边的人都是吃面包的……” 饶有福大怒:“那我吃过的馒头也比他吃过的面包多!” 众人讪讪地不敢说话。 一个小孩急匆匆跑过来,牵扯自家爷爷的衣角,兴奋地喊:“爷爷,饶老爷贴了张新布告,好多人去看了,你也去看吧!” “什么,有新布告?”众人马上好奇起来,一般饶老爷要告知消息,是让府上的管事敲锣打鼓绕街宣告,罕有用布告张贴的方式,因为镇上识字的是少数,通传消息写不如吼。 “走走走看看去,”众人纷纷起身,饶有福一听有布告,估计是大事,也跟了上去。 张贴布告的树下几成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等着识字的人来念,饶有福喊着“让一让让一让”,挤到布告前,快速看了一遍,喜上眉梢,大声道:“好事,大好事啊!” “什么好事?”众人催促快说,饶有福笑容满面:“上面写的是教宗秋分日在县城设点,招选新弟子,让我们早做准备啊。” “哦!好!果然是大好事!”众人齐声欢呼,饶有福道:“别高兴得太早,上面还有要求哩!要求虚岁十六岁以下,男女不限,品行端正,……去了还要过考试筛选,还不知能留多少人呢!” “有希望就是好事嘛。”众人不以为意,纷纷热烈讨论起哪家的孩子看样子最有希望。 林德来得迟,只来得及听个尾巴,得知是教宗要招人了,或许这就是饶老爷为镇子求的“仙缘”吧?他知道教宗其实全年都是招弟子的,不过招收地点都在地域规模些的大城,离凤新这样偏远的地方太远。 秋分日还远着,饶老爷先开始了报名工作,几乎所有适龄的少年儿童都被自家爹娘扯着去报了名,年纪太小的被饶府管事退回去,如此依然有十几位。 饶老爷将这些少年孩子组成一个班,请了外地的一位师傅来教简单的拳脚功夫,林德听说此事,颇感兴趣。 即便这个世界有仙人修士,武功依然占有一席之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名高明的武者在凡人间完全可以横着走,无论是游荡江湖还是奉职朝堂都是不错的选择。 饶老爷请来教习武功的武者姓赵,脾气不好。第一天开班教学时,有爱看热闹的爬上墙头看孩子们如何操练,被他用拇指大的石子打下去,个个额头肿起老大的包,挨打的人回来心有余悸,却也证实了这位赵师傅是有真本事的,即便孩子被他折磨得鬼哭狼嚎,爹娘们都没一丝怨言,还生怕赵师傅对自家孩子不上心,让赵师傅放心教,孩子不听话就打。 林德对这名武者很好奇,可惜他不准他人旁窥,也不知练的是什么武功。 他现在修行进度缓慢,河边无钩钓鱼钓了一个月,境界堪堪进到三层,这样下去不知要修到猴年马月才能打开金铃,更没一点护身手段。 如果有方法请赵师傅教他一点防身手段就好了,可惜这位赵师傅气质比较……凶恶,加之第一天就送了好几个人“红包”,闲散人不敢惹他。 林德纠结了好几天,自觉以目前的身家是万万请不起对方来教他什么独家功夫的,无奈熄了学武的心思。 十三爷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人……他很是哀愁。 傍晚没事的时候,他有时会去教习班练武的地方去逛逛,听听墙内的呼喝声,一板一眼颇有气势。 “唉!”林德无端地叹了口气。 “你在叹什么气?”树上忽的跳下来一名女子,吓得林德连退几步,定睛一看:“是饶姑娘啊,不对,你怎么……”在树上还没说出口,饶姑娘做出噤声手势,脚步轻快地往外走,林德下意识地跟上她。 离得远了,他终于把完整的话问出口,饶姑娘满不在乎地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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