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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清楚了,他根本不是夫人亲生的!” 可就算如此,又能改变什么呢?只会让殷稷更难堪而已。 “不要胡闹,你是天子近臣,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帝,不要给他添麻烦。” “可是……” “没有可是,”谢蕴语气严厉,“倘若他真的过不去这个被骗的槛,真的容不下宋家,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何需你一个禁军统领亲自动手?” 钟白低下头,闷声闷气道:“我就是气不过……夫人她太过分了,她就算真的受不了那种日子,就不能再过两年吗?皇上那时候还那么小……她还非要选那么一个日子,他爷爷的,早两天也行啊!” 他越说越激动,狠狠锤了一下栏杆:“她走就走了,还留下那么一句话……她是生怕皇上的日子好过啊!” 说到底,他气的不只是萧懿的抛弃,更是她的利用,她将自己对萧家的亏欠全都转嫁到了殷稷身上,让他小小年纪就背上了那么大的包袱,自己尚且不能养活自己,就要替母亲还债。 若不是今天发现了她假死的真相,殷稷会被她那一句话拖累一辈子。 谢蕴咬牙压下了心里的波澜,人不能为情绪所左右,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维护殷稷的体面。 今天殷稷没有拆穿自己的身份,没有诉说自己这些年的委屈,就是想为自己留一份尊严。 他总不能去和抛弃自己的人摇尾乞怜吧? “钟白,别让皇上难堪。” 钟白沉默下去,半晌才抹了一把脸,将麻袋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我听姑娘的,不动手,可我还是得去看看,我得看看这宋家到底有多好,让她十六年了都没想起来皇上,一见面问都不问一句就是撵他走。” 这次谢蕴没再拦他,但她心里清楚,钟白不会得到满意的答案。 因为让萧懿夫人不肯回兰陵,甚至连殷稷的消息都没打听过一句的原因,不是眼下的日子多幸福,而是曾经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生活太过艰辛,她怕了。 可人性本就如此,就如同当年先皇抛下殷稷母子近二十年不闻不问,是养不起一个后妃,一个皇子吗? 不是,他只是不想破坏他当时的生活而已,哪怕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在他眼里也不值一提。 世人,总是更爱自己的。 钟白匆匆走了,谢蕴站在长廊上吹了会冷风才勉强收拾好心情,做了碗酒酿圆子给殷稷,临出门前却又折返了回去,在里头又添了一勺糖。 第252章 天亮了就好了 等她提着食盒去议政厅的时候,里头却正热闹。 老安王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故作威严:“……如果只是谣言那最好,可万一真是有人动了旁的心思,想动摇先皇的威信,老臣这些宗亲可不答应,朝里那些老臣们也不会答应。” 殷稷目光仍旧落在面前的奏报上,仿佛并没有听出来老安王的威胁,语气冷淡,甚至头都没抬:“安王叔对先皇的忠心真是日月可鉴,想来小王爷也会为此而骄傲。” 老安王一愣,他的三子还被关押在清明司,这一直是他的痛脚,此时冷不丁被戳了一下,刚才的装模作样顿时维持不住了:“皇上这话什么意思?老臣那三子是不是……” “朕的意思取决于王叔的意思,”殷稷打断了他的话,他这才抬起头来,却是看了窗外一眼,“天色不早了,退下吧。” 老安王仿佛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见殷稷一副捉摸不透的样子,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他应了一声拱手告退。 谢蕴和他走了个对面,侧身让开一步,以往这老头总要找他们这些皇帝身边人的麻烦,可这次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一个字都没说。 谢蕴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随即便将人抛在了脑后,推门进了议政厅。 殷稷正在看奏报,听见脚步声头都没抬:“朕还不饿,放着吧。” “皇上午膳就没用,晚膳不能再拖了。” “是你啊,”稷这才将心思从奏报上收回来,抬头的时候随手将奏报扣上了,“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一天奔波应该也累了吧?” 谢蕴打量他一眼,仍旧没能看出旁的情绪来,心里沉沉一叹,却什么都没表露,只将圆子端了过去:“不累,想陪陪皇上,皇上趁热吃吧。” 殷稷看了一眼,略有几分惊讶:“你亲自下厨?” “我手艺一向不好的,皇上凑合一下吧。” 殷稷又看了看那碗圆子,轻轻笑了一声:“在担心我?” 心思被如此直白地戳穿,谢蕴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没有反驳:“这里没有旁人,你要是难受不要憋着。” 殷稷伸手将她拉了过去:“不至于,都十几年了,其实该忘的早就忘了。” 可人再怎么遗忘也不可能对这样的欺骗麻木。 “皇上……” “真的没事。” 殷稷揉了揉她的手,轻轻一扯嘴角,“不用放在心上。” 谢蕴看着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许久才仿佛被说服了似的点了下头:“那皇上吃点东西吧,看看我手艺进步了没有?” “谢姑娘亲手做的圆子自然不能浪费。” 殷稷笑了一声,接过勺子低头吃了一口,随即略有些夸张地称赞道:“手艺进步了这么多?这江南的风水当真养人。” 谢蕴知道他没说实话,却仍旧笑了笑:“如果皇上觉得好,就多吃一些。” “好。” 殷稷不再言语,低头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塞圆子,他吃得略有些急,仿佛是饿狠了,谢蕴起初还高兴,可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劲,他几乎没有咀嚼,吞咽得近乎机械,捏着勺子的手却十分紧绷,手背上青筋几乎凸起来。 他在逼自己吃。 “别吃了。” 谢蕴猛地按住了他的手:“不想吃就别吃了。” 殷稷动作停下来,好一会儿才放下勺子,慢慢靠在了椅子上:“我不是不想吃,只是还不饿,待会儿再吃吧,好吗?” 谢蕴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忙不迭点头:“好,你什么时候想吃,我什么时候做。” 殷稷又扯了下嘴角:“好,等我饿了就去找你,回去睡吧。” 谢蕴不想走,却被殷稷牵着手送到了门外:“回去吧。” 她不好再坚持,猜着殷稷大约也更想一个人呆着,只好点了点头:“皇上不要睡太晚,保重龙体。” “谨记谢姑娘教诲。” 殷稷笑了笑,似乎心情很好,看得人都忍不住怀疑之前的种种担忧是不是自己在杞人忧天。 可这种事也不能验证,谢蕴只好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等她的背影彻底融进了夜色里,殷稷脸上的表情才空白下去,他折返了议政厅,却只是关了个门的动作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再没能迈开步子,靠着门板滑坐在了地上。 他刚才好像做得不是很好,他并不想让谢蕴为他担心,他不想消磨对方对自己仅存的一点愧疚,他想让对方看见的是他的镇定,他的从容,是对方想要什么自己都能给的强大。 他想让她因此而留下来。 可他没能做好。 对不起啊…… 他摁了摁心口,那里有些疼。 又是他的旧伤,这次发作的好像格外厉害些,疼痛仿佛要钻进肺腑,疼的他呼吸都不敢用力。 当年落下这道伤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堪到了极点,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更不堪的一天。 至少那时候他还是有母亲的人,可现在,他连母亲都没有了。 那个人,那个他思念了十几年的人,为了另一个孩子,亲口否认了他的存在…… 殷稷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活得这么失败?被爱人背叛,被亲人抛弃……他到底是为什么活成了这样? 他不是皇帝吗?不是富有天下吗? 怎么连两颗人心都得不到呢? 他捂住心口,被越发剧烈的痛苦折磨的躬起了身体,却是一声都没吭。 他不愿意这份狼狈被任何人看见,他想忍一忍,只要熬过这一宿他就没事了,就和当年他心口中刀,蝼蚁一般躺在破庙里等死的时候一样。 天亮了,就没事了…… 第253章 鸠占鹊巢 这一宿岸上并不安稳,仿佛是出了什么乱子,一直有嘈杂的人声隐约传过来,谢蕴被惊醒,披衣在窗边看了一眼,之后却都没能再睡着。 她本想再去议政厅看看,说实话她并没有被殷稷那平静的假象给欺骗,可还是那句话,她是要走的人,不好太过干涉殷稷的事情……他应该可以自己平复的吧。 天慢慢亮起来,谢蕴这才更衣洗漱往议政厅去,里头却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只是来往的不是朝臣而是太医。 她一愣,心口陡然慌了一下,连忙推门走了进去:“皇上怎么了?” 殷稷正靠在软榻上,见她进来轻轻扯了下嘴角:“怎么这么早过来?” 谢蕴看了眼他身边的太医,并没有理会殷稷的话,自顾自道:“皇上病了吗?” 太医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殷稷就呛着了似的咳了一声,太医微不可查的一僵,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殷稷适时接茬:“只是寻常的请平安脉,让太医给你也看看。” 谢蕴摇摇头,抬脚走近两步,目光不自觉落在了殷稷的嘴唇上,苍白一片,毫无血色,如果只是请个平安脉,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皇上真的没事吗?” “骗你做什么?” 殷稷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走得更近一些,声音倒是低了些:“我的性子你知道,若是病了哪能让你清闲?吃饭都得你喂才好。” 谢蕴敷衍地扯了下嘴角,目光仍旧落在他嘴唇上,殷稷仿若未觉,正打算岔开话题说点别的,窗户外头就扑棱棱一声响,他微微一顿,随即笑容殷勤起来:“谢姑娘今天心情怎么样?赏脸做碗面给我吃?” 谢蕴想起自己昨天早上做的那碗面来,头皮一阵发麻:“我手艺一向不好的。” “可是先前你还欠我一碗面。” 这说的是生辰那天的事,那天她的确没有下厨,不只是因为殷稷被太后戳中痛楚,回乾元宫回晚了,也是因为她当时对这个人太过失望,已经不想再为他做什么了。 “谢姑娘?谢蕴?再为我下一回厨?” 殷稷揉揉她的手指,语气催促间带着几分讨好,听得谢蕴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好吧,那我少做一些,你再吃点别的。” “好。” 谢蕴这才起身走了,身后殷稷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背上,直到蔡添喜拿着一个小竹筒进来他才收回来。 这是薛京的信,这阵子因为他改变了原本稳扎稳打的计划,朝中横生了很多变故,双方的通信也被迫频繁了起来。 竹筒打开,小小的纸条被递了过来,上头只有短短几句话,却看得殷稷目光一冷。 “已出实证,各方异动,多日前数人已离京。” 殷稷合上纸条,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临时改变计划会出纰漏这在他意料之中,先前老安王拿着风言风语来试探他的时候他也没放在心上,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但这个数人离京是什么意思? 当年牵扯进谢家结党谋逆案中的人,现在想做什么? 他陷入沉思,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越发糟糕起来,廖扶伤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皇上,您最近需得安心静养,不可劳神多思。” 殷稷思绪被打断也没生气,只抬手将纸条搁在灯烛上烧了,眉宇间带了几分漫不经心:“朕有分寸,你下去吧。” 蔡添喜抬脚就要送客,廖扶伤却又不肯动,他一咬牙:“皇上,恕臣直言,您本就有旧伤,心脉较之旁人要弱上许多,大悲加之劳累,会再次损伤心脉,您……” “啰嗦,”殷稷抬手摁了摁心口,“朕都说了有分寸,伤口不是没裂吗?” 廖扶伤一噎,这伤口都愈合那么多年了,怎么会轻易裂开?怎么能拿这种事做衡量标准? “皇上……” “下去下去。” 殷稷忙不迭挥手,一副被烦的不行的样子,眼见蔡添喜拉拉扯扯,许久都没把人送出去,倒是想起钟白来,那小子虽然有时候话多得聒噪,可撵人这事倒是做得麻利。 也不知道那小子去哪里了,大早上的竟然不见人…… 钟白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抬手揉了揉鼻子,却是仍旧一言不发,抬手对着木桩子就是狠狠几拳,那股狠辣劲看得几个围观的校尉头皮发麻。 “统领,您这是咋了?” 钟白白了他们一眼,粗声粗气道:“你们管得着吗?别瞎打听……不是让你们出去巡视吗?戳在这里干什么?找打?” 校尉们顿时做鸟兽散,心里却很是委屈,这禁军的操练场就在甲板上,现在这个时辰正是操练的时候,可钟白一个人独占了这里,还不讲理地撵人。 可他们见钟白那么凶悍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理论,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钟白倒是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在鸠占鹊巢,铆足了劲又狠狠锤了木桩子几下,仿佛和眼前这桩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冷不丁有人喊了他一声,他气不打一处来:“喊什么喊,叫魂啊!” 谢蕴顿了顿:“这么大火气,钟统领昨天看见什么了?” 钟白这才听出来声音不对,连忙收敛脾气看了过来,脸色也有些讪讪:“是谢姑娘啊,对不住,刚才没听出来。” 谢蕴并不和他计较,倒是很好奇他为什么这样。 “统领吃过早饭了吗?我正要去厨房,一起吧。” 钟白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却也知道谢蕴这么说只是想听听他昨天晚上都看见了什么而已,便也没拒绝,抓着布巾就跟了上去。 “谢姑娘,你不知道那宋家父子俩尤其是那个宋汉文多招人恨,你说他一个养子,事儿怎么那么多?一晚上都在逼逼叨,追问皇上的身份,逼着夫人以后不准再提,还说我们要是再去夫人见都不能见……你说这叫什么道理?他凭什么这么要求夫人?他配吗?越说越气,什么东西,我就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人……” 谢蕴意识到了什么,猝然打断了他:“夫人答应了?” 钟白一顿,辱骂戛然而止,安静许久之后,他抬手一拳砸在了栏杆上。 谢蕴就知道了答案,若是宋汉文说了那些话萧懿夫人拒绝了,那钟白只会高兴,唯有对方答应了,他才会如此愤怒。 他气的不是宋汉文,而是萧懿夫人。 第254章 一碗面 谢蕴也跟着沉默下来,心口憋闷的有些喘不上气来,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别告诉皇上。” 钟白苦笑一声:“谢姑娘,我又不傻,告诉皇上除了让他难受之外有什么用?皇上不是说了吗,咱们和宋家人后会无期,以后都不见了,我就当是没见过这个人!” 可他心里却已经想好了,等龙船离开扬州,他一定要偷偷回来一趟,非得揍宋汉文一顿不可。 谢蕴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当他是这样不拘小节的人也有细腻的时候,欣慰的笑了一声。 “我要给皇上做面,统领可要吃一点?” 钟白脸上的愤愤不平一顿,吓着了似的慌忙摆手:“不不不了,姑娘的手艺怎么好便宜我,我随便啃俩馒头就行了,您忙,我先走了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影子,谢蕴呆了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钟白是吃过她做的面的。 那是她进宫的第一年,殷稷生辰钟白来给他祝贺,恰好赶上饭点,殷稷就留他用了饭,大方地分了他一小碗寿面。 那一顿饭吃得如何她不知道,但从那之后,钟白就再也没在他生辰那日赶在饭点去寻过殷稷。 她先前一直没多想,只以为是不凑巧,眼下看他这反应才意识到好像和自己有关系。 她不自觉抿了下嘴唇,有那么难吃吗? 今天殷稷可是主动要吃面的! 虽然她自己也说做得不好,但被别人这么嫌弃她心里还是生出一股微妙的不服气来,她今天就非得好好做这一碗面。 她抬脚匆匆进了厨房,破天荒地喊了御厨过来帮忙,手把手学了和面揉面切面,等卖相极好的面条下了锅她才松了口气,她就不信这次的面还不好吃。 锅里的水很快就开了,谢蕴忙不迭下手捞面,生怕再煮成面疙瘩,御厨看着她欲言又止。 谢蕴瞥了他一眼:“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地干什么?” 说着话她手下已经很利落地将面条盛了出来,眼瞧着根根分明完整,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御厨脸色发苦,小声道:“姑姑,您看这面是不是再煮一会儿?” 谢蕴拒绝得很干脆:“不用了,母亲说了,水开了就捞出来,这样刚刚好。” 御厨:“……” 谢蕴的母亲是曾经大名鼎鼎的一品诰命夫人,在京城的命妇圈子里很有名望,传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佳妇。 可御厨今天却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夫人她……吃过自己煮的面吗?” 谢蕴面露奇怪:“母亲只有父亲生辰那日才会下厨,煮的面自然是给父亲吃。” 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在遇见殷稷之后特意为他学了做面,世家贵女的厨艺大都是摆设,可至少在那天该有点不一样。 御厨艰难地吞了下口水,硬着头皮道:“姑姑,要不您尝尝这面?” “不行,本来就不多。” 谢蕴开口就是拒绝,她难得煮一碗完整的面出来,自己吃算什么? 她觉得御厨有些不懂事,想让他走远一些,可话刚到嘴边她就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御厨一向不是多话的人,以往那么多年自己没喊他过来,他也就是呆在一旁看着,今天却说了这么多……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面,犹豫片刻还是夹起一根咬了一口。 生的。 谢蕴:“……这不可能,父亲一直都是吃这种面的,他从来没说过不熟。” 御厨讪笑,这怎么说呢,当年的谢内相惧内,是朝野皆知的,他未必不知道不熟,只是不敢说而已。 说来也是神奇,谁能想到世家名门出身,又权倾朝野的谢内相吃的是这种东西……一吃二十多年,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谢蕴显然更受打击,倒是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那些年里父亲从来不让她和兄长去吃母亲的面,原来是怕他们吃坏肚子。 她看着手里的面,沉默很久才看向御厨:“现在怎么办?” “啊?”御厨回神,“好办好办,放锅里再煮煮吧。” “可是再煮就成疙瘩了。” 御厨瞄了谢蕴一眼,这才小声开口:“不会的,姑姑先前煮成疙瘩,是因为面没和好,这次小人在旁边看着,您面和得还行。” 谢蕴:“……” 她木着脸把面重新倒回了锅里,等面条都浮了上来才听着御厨的指挥将面条捞了起来。 御厨长出一口气,原本他是不想管谢蕴的面煮成什么样的,没得还要得罪人,可今天不一样,自己既然被喊过来帮忙了,那身为御厨他就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眼看着这种不是人吃的东西被端出厨房。 “姑娘看看想要什么汤底?小人做了几道小菜配面,您看看哪个合胃口?” “皇上今天看着脸色不好,捡着清淡滋补的来吧。” 御厨连忙去拿了菜,装好了食盒送了过来,等看着谢蕴出了门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谢蕴刚才说的是皇上…… 这些年她的面都是给皇上做的?就那种不是人吃的东西最后都进了皇上的肚子? 御厨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谢蕴现在竟然还活着。 谢蕴浑然不觉,加快脚步往议政厅去,临到跟前却瞧见门口候了乌压压一片人。 龙船每到一处都是要施恩的,也会接见一部分当地有名望的富贾乡绅,谢蕴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天殷稷很明显是病了,她以为会把这件事免了的,没想到还是让人上了船。 她放轻脚步从侧门进了议政厅,殷稷正在接见当地官员,听他们奏报这些年的政绩,说得好的便赏,不好便罚,等见完了他们才会让外头那些人进来。 只是比起对官员的恩威并施,他对百姓会和气很多。 谢蕴不好打扰,将食盒放下,开窗通了通风,可只是这一晃眼的功夫,竟然就在人群里瞧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宋家父子竟然来了。 第255章 宋家父子 宋汉文不记得自己站了多久,他候在门外,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了,可因为精神上的紧张他丝毫都没有察觉,只剩了满心满眼的焦急。 “爹,我们真的能见到皇上吗?” 他说着抻长了脖子往议政厅里看。 宋大善人连忙拽了下他的袖子:“不得无礼,这可是天子,不敬是要掉脑袋的。” 宋汉文被吓得连忙低下头,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又瞄了一眼:“不知道皇上长什么样……” “都让你别乱看了……来之前你娘怎么嘱咐你的?你都忘了?” 说起这个宋汉文脸拉了下去,经了昨天弱冠礼上的那一遭,虽然宋夫人百般保证和那个年轻人没有关系,可他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爹,你说昨天那人是谁啊?真是娘的远方亲戚?他来是想干什么?” “你怎么问起来没完没了?”宋大善人训斥了一句,“你提的那么多要求你娘都答应了,你还想怎么样?” 宋汉文瘪瘪嘴:“什么叫我想怎么样?我就是觉得那个人讨厌,一个远方亲戚,什么破落户,弄得和我娘关系多亲近一样,还特意找过来……爹,你以后别什么人都放进来,说不定那就是来打秋风的。” “你少说两句……” 蔡添喜隐约听见了说话声,抬眼扫过来,目光很快锁定在两父子身上,脸色一沉,威严道:“肃静!” 父子两人连忙闭嘴低头,可宋汉文毕竟年轻气盛,不过片刻便又抬起来头,他自觉这般举动十分隐蔽,却不防备一抬眼就瞧见蔡添喜还看着他,那双眼睛犀利威严,唬的他心口一哆嗦。 这天家的奴才真是不一样,明明是个阉人,却如此气派,比知府大人还要震慑人心。 他被看得再不敢抬头。 蔡添喜却因为他的举动而生了些不喜,他不知道这两人身份,只知道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很担得起不敬二字。 他冷冷哼了一声:“各位,得蒙陛下召见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要是谁管不住自己,在御前失礼失仪,那这喜事可就要变丧事了,听明白了吗?” 宋汉文被说得头皮发麻,冷汗都冒出来了,吭都没敢吭一声。 蔡添喜这才收回目光,冷不丁瞧见谢蕴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朝他招了招手,他一改刚才的威严模样,笑脸如花的凑了上去:“姑娘有什么吩咐?” 谢蕴听他这么说话颇有些不自在,打从那天在乾元宫当着王贵人的面说了那些话之后,蔡添喜的称呼和态度就都变了。 她私下里说了几次,对方当面答应得好好的,一转身就给忘了,敷衍得很不客气。 谢蕴叹了口气,也懒得再费口舌:“是有件事想劳烦公公,那两人……” 她伸手指了指宋家父子,“公公寻个借口把人撵下去吧,皇上大约不想瞧见他们。” 蔡添喜一愣,只当她是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事,虽然心里很赞同可还是摇了摇头:“怕是不妥,都是有名单的,要是回头追究起来……” “有什么岔子我担着。” 见她话说到这份上,蔡添喜这才意识到大约不是什么小恩怨,连忙答应下来:“那姑娘稍后,我这就去安排。” “别去了。” 钟白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他从长廊一侧走过来,黑着脸看谢蕴:“谢姑娘,我觉得该让他们见见皇上,昨天不是很嚣张吗?还瞧不起皇上,那今天就得让他们长长教训……吓死他们!” 他的心情谢蕴能理解,但眼下不是时候。 “钟统领,不要意气用事。” 钟白梗着脖子不肯听,谢蕴揉了下额角,只好和他详细解释:“统领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能是为什么?想见一见皇上给自己脸上贴金呗!” “还有呢?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夫人没有阻拦他们?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钟白被问愣了,茫然地挠了挠头:“什么啊?” 谢蕴叹了口气,既无奈又惆怅,她还以为开个头钟白就能自己想明白呢。 “这意味着这些年夫人没有打听过皇上的消息,但凡这六年里她打听过一次,再加上昨天的巧遇,她就该知道皇上如今的身份,也就绝对不会让这父子二人来自取其辱。” 钟白一僵,脸色这才慢慢变了。 “他大爷的。” 许久后钟白才骂了一句,他看向蔡添喜,“不劳烦蔡公公了,我去撵人。” 他转身要走,可就在这时候议政厅的门却开了,扬州众官员走了出来,知府传了殷稷的话:“皇上召见,你们都进去吧,肃静,恭敬,不得直视圣颜,明白吗?” 人群立刻朝门口聚集了过去,这么一走动,那父子两人瞬间被人群淹没,再也瞧不见了。 钟白一急:“这怎么办?” 谢蕴没再开口,只关窗进了门,殷稷还在和太守说话,大约是有些政务对方处理得不好,殷稷的眉头拧着,唬得太守站都不敢站直,额头更是沁满了冷汗。 “皇上。” 她喊了一声,打断了两人之间有些紧绷的气氛,殷稷立刻抬头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瞬间缓和了:“面做好了?” “嗯,皇上现在用吗?” “不着急,先见完那些人再说。” 谢蕴顿了顿,不止没有识趣地退下去,反而走得更近了一些,“再等下去面都坨了。” 殷稷略有些尴尬,小声解释:“他们在外头等了些时辰了,还有不少花甲古稀的老人,不好再让他们等了,一小会儿就好。” 这突变的语气听得太守一愣,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瞧见真的是殷稷之后,神情逐渐复杂。 就在几个呼吸之前,他还被被殷稷诘问得不轻,那股无事不通,威严赫赫的样子唬得他腿都要软了,恨不得跪在地上说话,可现在…… 他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了谢蕴,对她的身份十分好奇,没听说皇上此行带了后妃啊,这人是谁? 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只能极快地瞥了一眼。 对方虽未施脂粉却仍旧明艳端庄,一身宫装十分简约,虽嘴角含笑却多了一股矜贵,让人多看一眼都有些自惭形秽。 皇上身边的人果然不一样。 太守低下头再不敢乱看,逼着自己收敛了心神,琢磨着待会要怎么转移话题,好让自己不至于在扬州百姓面前丢了颜面。 冷不丁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对方刚刚弱冠,今年八月一下场就得了姑苏解元,是难得的青年才俊,若将这人举荐到皇帝面前,对方是不是就顾不得盘问他了? 第256章 是你们啊 太守的盘算谢蕴一无所知,她看见了人在一旁,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自顾自走近殷稷垂眼看他干裂发白的嘴唇:“皇上脸色不好,这般接见百姓,是不是不妥当?” 殷稷先前并未有这样的顾虑,此时被谢蕴一提才隐约觉得是有些失仪,他皱眉苦思:“那可怎么办,脸色总不能说好就好……” 他目光落在谢蕴淡粉色的唇上,喉结轻轻一颤:“谢姑娘的口脂可否借我一用?” 谢蕴哭笑不得,又被他那直白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忙不迭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许他再看:“学人做什么登徒子?让人立个屏风就是了。” 若是不能阻止人进来,那就瞧不见吧。 殷稷被教训了一句很是悻悻地“哦”了一声,言辞之间不乏失望,却仍旧听话地吩咐了下去。 可那只捂着眼睛的手却十分有存在感,隐约有食物的香气飘过来,大约是刚才为他做面的时候沾上的。 谢蕴这样的人,竟然会为他洗手作羹汤…… 念头一冒出来,殷稷心口陡然一烫,忽然间就很想尝尝那碗面。 可现在不行。 他心里馋得厉害,只能去抓谢蕴的手好做缓解,然而当着太守的面,谢蕴自然不会由着他,很快就转身走远了一些。 殷稷瞥了自己空荡荡的手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声,随即眉头就是一皱,不自觉动了动腿,昨天他在地上坐了一宿,早上爬起来的时候膝盖就很不舒服,只是比起胸口的痛楚,这点难受被下意识的忽略了,此时坐久了才又难受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抬手揉了两下。 内侍很快抬了屏风进来,等一切安置妥当,外头知府才结束了训话,陪着笑请蔡添喜将人带了进来。 “跪。” 蔡添喜清了清嗓子,众人乌压压跪了下去,又随着一声“拜”,众人又拜倒在地。 谢蕴躲在角落里打量他们,瞧见宋家父子混在人群里被屏风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这才松了口气。 殷稷隔着屏风开口:“都起来吧。” 众人都还跪着,唯有宋汉文动弹了一下,似是想起来可又被宋大善人拽了回去。 直到蔡添喜拉长了调子的一声“起”响起,众人才都站起来。 殷稷对屏风后头的事一无所觉,他疲惫得厉害,就这么坐着都有些难受,索性歪靠在了椅背上,声音里倒是没有丝毫异样:“扬州繁华,朕心甚慰,各地官吏固然有所作为,尔等身在其中亦是功不可没。” 众人紧张的不敢言语,片刻后宋大善人才想起来宋夫人和知府都嘱咐过他们这种时候要说什么,连忙开口:“皇上谬赞,草民不敢当。” 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余人才想起这茬,参差不齐的都跟着说了一句,太守听得直摇头,他站在屏风一侧,一扭头就能看见殷稷,此时瞄了一眼见他眉心紧蹙,心里顿时一咯噔,以为是皇帝不悦众人如此无礼。 可殷稷只是觉得第一道声音有些耳熟而已。 可昨天宋大善人毕竟没说几句话,所以这耳熟便也只是大体上的,他自己都不敢确定,便也没放在心上。 “朕听说去年雪灾,各位都曾慷慨解囊。” 太守连忙开口:“正是,在座各位都曾救过江南百姓的命,是江南的恩人。” 殷稷点点头:“如此为国为民者,当赏,蔡添喜。” 蔡添喜连忙应了一声,不多时端了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三枚金牌,金牌上刻着善行大德四个字。 “皇上早先便听说了各位的善举,亲笔提了这四个字,赏给赵秦苏三家员外,盼各位日后不忘初心,达济天下。” 三家人激动得直哆嗦,被太守提醒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连忙磕头谢恩。 殷稷喊了起来:“送他们出去吧。” 送他们出去而不是都出去,也就是还得盘问。 太守心里叫苦,皇帝再这么问下去他一定会出岔子的,他根本不知道这皇帝年纪轻轻的,怎么上至徭役赋税,下至柴米油盐都那么清楚明白,细致到他做的那些准备都毫无用处。 好在之前他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皇上,臣其实还想为一家请赏。” 殷稷抬手揉了揉又开始憋闷的胸口,仍旧耐着性子应了一声:“说来听听。” “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善人,虽然他的善款比不得赵秦苏三家,可去年雪灾却是散尽家财来帮助百姓的,他家的儿子今年下场还得了个解元,年纪轻轻就这般学问,可见是不凡。” 殷稷颇有些惊讶,有余力帮人的不少,可倾其所有来帮人的却很少见,这样的人的确应该奖赏,至于这样的人家养出一个好儿子,倒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若是当真有真才实学,春闱下场他也该重用。 他压下心口的不适,强撑着坐正了身体:“何人如此大善?” “回皇上,乃是善人宋平。” 殷稷动作一顿,姓宋…… 扬州宋家何其多,他琢磨着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可下一瞬宋家父子就在太守的授意下上前叩拜,虽然隔着屏风,声音却无比清晰:“草民宋平/宋汉文叩见皇上。” 果然是宋汉文。 宋夫人竟然会让他们来这里,她难道不知…… 殷稷思绪微微一顿,大约是不知道的。 不止不愿意冒险去探望,连问一句都不肯么…… 他垂下眼睛,手掌无意识地摁了摁胸口,谢蕴抬脚走过来,无声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殷稷蹭了下她的手背,许久后才淡淡开口:“撤屏风。” 第257章 她来了 宋汉文一进门就被屋内威严肃穆的气氛震慑住了,明明皇帝一直态度温和——虽然隔着屏风什么都看不见,可听声音仍旧是能听出来的,但这议政厅给人的感觉就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往日趾高气扬,连看他们一眼都仿佛是施舍的太守此时满脸紧张,一直垂着头,再不见了平日里的傲气;刚才在外头只几句话就吓住了他们的内侍此时也弯下了腰,一副谦卑模样。 他看得心脏狂跳,对屏风后的人产生了难以控制的向往,这就是皇权吗? 那皇帝该是怎样英武不凡的人物…… 可他不敢抬头,如果说进来之前他还因为自己是解元而觉得高出旁人一等,那此刻这份自命不凡就彻底消失了,他只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紧紧伏在地上,动都不敢乱动。 半晌,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抬起头来,看着朕。” 明明隔得不远,这声音却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缥缈感,宋汉文不敢迟疑,听话地抬起头,心跳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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