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起来跑了,蔡添喜却还跪在地上,皇帝行事周密,这两道旨意发下,滇南即便势力错综复杂,外人难以插手,可为了保自家平安也不会对薛京下死手。 “奴才代薛京谢过皇上。” 他俯身砰砰磕头,殷稷看了眼玉春,示意他赶紧把人扶起来:“一把年纪了,消停些吧……送他回去歇着。” “奴才想去庙里烧个香。” 殷稷摆摆手,算是准了,蔡添喜又道了一声谢,这才被玉春搀扶着出了门。 等人不见了影子,殷稷才起身去了偏殿,贴在门上听着动静开了门栓,随即熟门熟路地摸上了谢蕴的床榻,对方正窝在薄被里睡得香甜,他立在床边看了两眼才抬手摸了摸,这一碰到便有些爱不释手。 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他仍旧觉得像梦一样,谢蕴又回来了。 她又回来了啊…… 他摸上床榻将人轻手轻脚地揽进怀里,克制着在她颈后亲了一口,心神这才稳定下来,却并没能入睡,乱七八糟的都是念头,用花盆谋害谢蕴的幕后黑手还没找到,薛京又失踪了…… 培养你那么多年,不会区区一个滇南,就能把你折了吧? “司正,你怎么样?” 薛京撕下衣摆狠狠系住大腿上的伤口,脸上不见波澜:“没事。” “后面又有东西追上来了。” 之所以说是东西,是因为他们也不确定是人还是兽。 他们来滇南查探那批失踪的暗吏,起初和当地官府通了文牒,对方还算配合,可随着调查的深入,官府的态度就逐渐古怪起来,在找到上一批暗吏藏下的东西后,薛京立刻意识到这些已经足以动摇滇南的利益,让滇南官府和他们反目,当机立断带着暗吏离开了暂居的驿馆。 那天夜里,驿馆就起了大火。 他们从朝廷钦差变成了纵火恶徒,整个滇南都开始搜捕他们,他们已经接连许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没吃过一顿安生饭了。 “走。” 薛京起身,随手拉起一个暗吏,其余人互相搀扶着陆陆续续都站了起来,可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前面就是毒瘴林,我们要进去吗?” 暗吏们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落在了薛京身上,毒瘴林是滇南的禁地,以往诸多遣往滇南的暗吏都有提过不能进,进则不得出。 而且看身后那群追兵动向,似是也一直在把他们往这里逼。 进退都是死。 “毒自七窍入,将头脸和皮肤都遮住,我们能撑过去,皇上不会不管我们。” 暗吏们听话的行动起来,只是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无奈和绝望。 皇上的确不会不管他们,可派来的人若是和他们一样不了解内情,大概率也会落到和他们一样的地步, 强龙不压地头蛇,皇帝再厉害也鞭长莫及啊。 而且,遮住头脸的确能延缓毒障的侵害,可他们也因此什么都看不见了,要如何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林子里活下去? “别气馁,”薛京清透的声音传出来,目光缓缓掠过周遭所有人,“要相信皇上,他一定比我们周全得多,而且,我们可是清明司,若是这小小的滇南就能让我们折了,可对得起皇上这些年的栽培?” 暗吏们被说得有些羞愧,随即强行振作起来,即便这毒瘴林有去无回,他们也不能堕了清明司的名声,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好怕的? “入林。” 暗吏们排成一列互相搭着肩膀,免得在五感不通的情况下走散,薛京却悄无声息地将遮住眼睛的布巾摘了下来,他必须确保能看见东西,如此才能护住身边的这些人,但他不会因此就折在这里,宫里还有人在等他,他一定能回去。 第619章 患得患失 “臣听闻,皇上竟为了寻找清明司,命戎州发兵,此举实在不妥。” 早朝上,蔡添喜“上朝”两个字一落下,户部便有人上前启奏,朝臣顿时议论纷纷,清明司出事的确让人很诧异,但鉴于他们以往的行事风格,此时满朝上下竟有半数人是幸灾乐祸的。 更有人想趁机解散清明司,直言其于国无功,于民有害。 周尧气得捏紧了拳头:“于国无功?你们真说得出口,当年内乱,清明司死战尽忠,全司上下唯薛司正一人存活,还身受重伤,那时候你们可都躲在家里瑟瑟发抖呢,你们怎么有脸说他们于国无功?” 朝臣一时被噎住,可回神后却纷纷开始反驳,说是此一时彼一时云云,一时间朝堂之上一片混乱,平日里他们是不敢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的,可解散清明司的诱惑太大,他们不得不博这一把。 祁砚却始终没有开口,只是目光一直落在殷稷身上,似是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咔吧”一声,先于殷稷的声音响起来的是清脆的断裂声,虽然并不算响亮,却仍旧让吵闹中的朝臣下意识禁了声,随即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上头。 “龙头竟然断了……” 殷稷语带新奇,随手举起手里的东西给众人看,那的确是龙椅上雕着的龙首。 朝臣被唬了一跳,纷纷俯身跪下,这预兆可太不好了,这金龙素来寓意着天子,此番龙首断裂,莫不是预示着皇帝会出事? 朝臣面面相觑,虽然都知道彼此心里怎么想,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 殷稷摆弄了一下那龙头,发现装不上之后随手扔给了蔡添喜,清淡的脸上都是漫不经心:“诸卿何须争论?此番薛京出事,朕会倾尽全力寻找,他日若是你们这般处境,朕自然也会一样用心,朕对你们素来是一视同仁的。” “臣等惶恐。” 众人纷纷俯首,却没人再敢劝谏,虽然皇帝看着并没有在意龙头的样子,可谁都知道他不可能不放在心上,这种时候去触皇帝的霉头,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只是他们自己不敢开口,却盼着旁人再说几句,王沿等人的目光不自觉落在祁砚身上,这人虽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却颇有几分中正之臣的风骨,不管是周尧那些保皇党,还是他们这些暗地里有心思的人,都对他十分敬佩,这种时候只能指望他。 可古怪的是,祁砚竟然始终缄默不语,众人不好明目张胆地开口催促,只能按捺下心里的不甘,照旧议了议朝廷上那些难以决断的政务,便躬身退下,祁砚却并没有走。 “祁卿还有话要说?” “臣还是想再劝皇上一句,不祥之兆已现,皇上当真要一意孤行伐蛮吗?” 殷稷略有些不耐,祁砚还真是冥顽不灵,圣旨都下了,竟然还想着要改变他的想法。 “朕若是信这些,当年内乱何须旁人来救?请高僧术士念几句咒不就成了?” 他嘲讽一声,懒得再听祁砚说旁的,起身就要走,倒是吩咐了玉春一句:“想来是祁卿久不见佳人,脑子都不清楚了,请人出来和他见一见吧。” 祁砚心下失望,本以为这样的变故会让皇帝多少忌惮两分,却不想毫无用处,这场战乱当真是无可避免了吗?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拼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发起这场征战,为君者,不该以民为先吗? 情绪激荡间,他完全没注意殷稷后面那句话,等井若云满眼高兴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宫了,徒留对方在二宫门前等了很久很久。 这两人之间的事殷稷一无所知,今日早朝虽然没用多少时间,可这一来一回的折腾,怎么也过去一个时辰了,已经那么久没见到谢蕴了,甚是想念。 他匆匆往乾元宫去,半路上却又被王沿拦住了,等将人打发走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殷稷总算得以回宫,谢蕴正在写什么,她手似乎有些不灵活,写不了多少字便要歇一歇,殷稷起初还想去闹闹她,见她如此便下不去手了,只远远看着。 倒是谢蕴先看见了他,随手将写好的东西翻过去,这才抬眼朝他看过来:“回来了怎么也不说话?” 殷稷瞧见了她刚才的小动作,目光微微一闪:“看你忙得认真,就没有打扰……写的什么?” 谢蕴不自觉摁了摁那份册子,那是她根据世家的秉性推测的其余几家可能私藏的东西和大约位置,但目前还没有经过论证,不能确定,她怕自己高估了四家的实力,也怕自己有所遗漏,所以现在不打算给殷稷看。 但男人凑了过来,将她揽在怀里,越过她就要去翻。 谢蕴只得将东西塞进怀里:“现在不能给你看,以后再说。” “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殷稷神情一凝,见谢蕴将东西往怀里藏,便换了位置,将她压在椅子上,唇上毫无章法地乱亲,手却目的明确,直奔她心口而去。 “给我看看,就看一眼……” “别闹。” 谢蕴抓紧心口,眼见周遭宫人都在,心里有些恼怒殷稷嬉闹得不合时宜,用力推了他一把,试图拉开距离,却不想这一下竟然没有推动。 “你写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看?给我看看,看一眼,就看一眼……” 男人还在不依不饶,语气又快又含糊,谢蕴忍无可忍:“皇上!” 她低喝一声,伏在她身上的人仿佛忽然被定住一般,动作瞬间僵住,谢蕴趁机将他推开。 殷稷后退两步站稳,怔怔看了谢蕴两眼,抬手扶了下额头:“抱歉。” 他转身进了内殿,还随手合上了门。 谢蕴微微一愣,殷稷这是生气了? 她推他的力气太大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想着殷稷刚才的举动,隐约意识到了问题,其实她先前就觉得殷稷偶尔会有些不对劲,只是她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就一直没多想,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有点问题。 她翻开章程看了看,提笔开始修改,手边忽然多了一杯温茶,她还以为是蔡添喜或者玉春,随口说了一句先放着,对方却没走,就戳在桌案旁站着,谢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侧头看了过去,就见殷稷正垂眼看着她。 “怎么是你?” 殷稷没言语,仍旧看着她,谢蕴也不躲闪,仰起脸和他对视,片刻后男人先扭开了头:“刚才……抱歉,我闹过头了……” 谢蕴将册子递了过去:“看吧。” 殷稷微微一怔,不太确定地看了过来:“真的给我看?” 谢蕴索性将册子塞进他怀里,殷稷的眼睛这才亮起来,却又没看,只俯下身抱住了她:“不看也可以。” 谢蕴轻轻拢住他的腰,隐约察觉到了症结所在,当年的死别,对殷稷的影响好像比她以为的还要大,所以即便她回来了,殷稷也仍旧患得患失……或许还有当年悔婚的缘故,算起来,她丢下了殷稷两次。 她了解殷稷,知道他不是喜欢掌控人的人,之所以如此,只是不安而已,这是她没有做好。 再等等,等我杀了齐王,我就告诉你当年的事。 第620章 我和当年不一样 殷稷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却越发粘着谢蕴,哪怕自己批折子都得把她圈在怀里,谢蕴找借口出去了几次,每次一回头就能瞧见殷稷在看她。 显然,他也在竭力克制自己,每每发现谢蕴要回头他便会将目光挪开,看看天或看看地,但那副样子一瞧就是有鬼,谢蕴又无奈又好笑,却只能先由着他。 但很快这份古怪的平静就被打破了,被关在宫正司的赵嬷嬷死了。 秀秀带着宫正司司正来请罪的时候,还带了仵作。 “人是头骨碎裂而亡,虽然看起来像是挣脱铁链后自杀的,但人自己撞墙的话伤口不会在脑侧。” 仵作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将话说完,殷稷合上了手里的折子:“别告诉朕,人死了你们却没有抓到凶手。” “臣不敢如此无能。” 秀秀上前一步,将一截布料递到蔡添喜手里:“这是凶手动手的时候留下的,乃是锦州的流光缎,几天前才送进宫里来,先前萧嫔娘娘因为服制的事闹了一通,臣想着息事宁人,就让人单独送了两匹过去,眼下宫里只有她有这料子。” 殷稷瞥了一眼布料:“又是昭阳殿,先前偏殿遇蛇的事朕就觉得是她……先封了吧,将宫人收押仔细审问。” “是。” 秀秀应了一声,却没有退下,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薛京的事?” 殷稷倒是善解人意,替她将没问出口的话回答了。 “臣知道这是外臣的事,女官不该擅自询问,只是……” 殷稷抬了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朕也不知道他的情形,能告诉你的只有一句话,朕已经做了最周密的安排,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 这对秀秀而言已经够了,她谢恩后慢慢退了出去,临出门前却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前几日庄妃娘娘似是常去昭阳殿。” 殷稷眼睛微微一眯,王惜奴? “你太大胆了,你告诉我,宫正司里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王夫人原本进宫只是为了和王惜奴传一句王沿的话,说他打算在皇帝去大宁寺的路上对小公主下手,却不想半路上就听说宫正司出了命案。 虽然她不知道那里头关的是谁,却凭借直觉将凶手锁定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王惜奴敲着木鱼默默地念经,仿佛根本没听见王夫人说了什么,王夫人被她这副无视的姿态气得脸色铁青,快步上前抬手就想掀翻她的木鱼,可却忽然想起了那个横死的宫人,半空中的手便再没能伸出去。 “母亲,你好歹也在王家掌家几十年了,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一炷香后王惜奴才放下木鱼,侧头看了眼自己不停走来走去的母亲,话里却带着几分嘲讽。 王夫人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却顾不得这点小情绪:“我就问是不是你做的,你在想什么?奸夫还没找到,这么大一把刀悬在王家头上,你竟然还敢惹是生非?” 王惜奴轻哂一声:“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小事,我有把握不会出问题,你们听我的就好。” “这是小事?” 王夫人被她气得几乎要哆嗦,恨不得给她两巴掌让她清醒清醒,可先前那条人命实在是把她吓住了,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恼怒,她也没敢动手。 “你做干净了没有?”她又问了一句,见王惜奴态度不冷不热的,并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这才逼着自己缓和了脸色,“我是担心你,怕你被人发现,以后要吃苦遭罪。” 虽然明知道最后这句关心并没有几分真心,可王惜奴还是平缓了脸色:“放心吧,我有把握,这件事没有人能查到我身上。” 她之所以动赵嬷嬷,是为了给昭阳殿那对母女一个警告,她说了,要一条人命做见面礼,可对方失败之后便一直没有动作,她耐性可不大好。 “那就好,” 王夫人总算松了口气,提起王沿的话,“今天你父亲去见皇帝了,说服他过两天去大宁寺一趟上香,小公主也会去,到时候就在路上解决她……” “我不是说了不准动她吗?!” 王惜奴脸色瞬间冷厉起来:“母亲,你们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这忽然的变脸唬了王夫人一跳,她连忙摇头:“怎么会呢?这也是为你着想,那奸夫始终不见影子,万一被送到皇帝面前,咱们可就没有活路了,现在解决小公主,来个死无对证才是最稳妥的。” 呵,小公主死了,下一个要解决的就是我了吧?我们母女死了更周全,对吧? 王惜奴眼底闪过暗光,语气冷厉下去:“我不管你们的理由,我只说一句,你们要是敢动她,那大家就一起死。” “你!” 王夫人被气得高高抬起了手,可看见王惜奴那冷漠的眼神时,却没能挥下去:“你说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还能害你不成?” “母亲,你以为我会信这种话?”王惜奴嘲讽一声,“我和当年可不一样了。” 王夫人僵住,一时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倒是王惜奴自己缓和了脸色:“既然都说服皇帝出宫了,那这个机会也别浪费,告诉父亲,皇帝身边的两个女人,他若是都能杀了,我就将萧家的把柄告诉他。” 第621章 大宁寺之行 “皇上,萧嫔娘娘那边一直喊冤,会不会真有内情?” 蔡添喜一边将自己求来的平安符压在殷稷枕头底下,一边和他说之前去昭阳殿那边传话时看见的情形,说着十分唏嘘:“她还真是变了个人,先前奴才以为遇见这种事她怎么都得动手的,没想到只是哭。” 殷稷将调集粮草的折子随手合上,昨天借着王沿请他出宫的由头,他又讹了王家一批粮草,倒是没想到对方动作那么快,昨天才答应了,今天兵部就有折子送了上来,这些世家的底比他想的还要深厚。 他又翻开了谢蕴写的册子,摩挲了一下上面的字迹,这才淡淡开口:“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那庄妃娘娘那边……” 殷稷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暗光,随即摇了摇头:“她翻不起风浪……把这册子抄录下来,命人送去清明司,着人好生查探,若能证实即刻来报。” “是。” 谢蕴抱了衣服进来,刚好听了个尾巴:“这册子虽说是改了又改,但保不准还是有不对的地方,需得慢慢验证,急不来的。” 谢家败落这么多年,当年存下的资产多是都被那四家瓜分了,只剩了小部分用来养千门关的兵士,他们没有东山再起的意思,也清楚世家这般横行于国无益,索性就掏了底,也算是为大周百姓尽心了。 “你写的怎么会出错?若是找不到一定是他们不尽心。” 殷稷立刻迎上来,谢蕴本以为他是要接衣服,却不防备被他整个人都搂紧了怀里:“别闹。” 殷稷一改刚才冷静从容的样子,粘着她不肯走,见她站在榻前叠衣裳便大狗似的蹭了过去:“不想看折子,你说外头天气这么好,正该出去游玩,泛舟,作画,或者下棋……但我还得看折子,你得陪着我。” 谢蕴推了推他的大脑袋,没能把人从身上推开只好叹了口气:“好好好,等我叠完这些衣裳,就去陪你。” 但她并没有叠完,殷稷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还说来帮忙,但却一直在捣乱,他连自己衣裳的醋也吃,总觉得谢蕴摸了衣裳不摸他,他吃了大亏,抓着谢蕴的手非要给他补上,这般无理取闹,生生把谢蕴给气笑了,最后只能把衣裳丢下,等着宫人来收拾。 殷稷这才消停下来,圈着她一起看折子。 外头的事却并不顺利,尤其是昭阳殿那边,宫人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一口咬定赵嬷嬷的死和萧宝宝无关,这几天宫正司花了不少力气竟都没找到证据。 眼看着就要出发去大宁寺上香了,殷稷只得先将这件事放下,这算是谢蕴回宫后他们的第一次出游,他置办得十分仔细,连被褥都让人带上了。 “我们还要过夜?” 谢蕴很有些惊讶。 “我记得你以往是很喜欢去大宁寺的,若是喜欢那里我们就住两天。” 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大宁寺是京城最负盛名的佛寺,她谢家又有几分乐善好施,所以几乎每个月都会去那里施粥放粮,她也时常戴了兜帽跟着去凑热闹。 有时候谢家家学的学子们也会同去,那时候她是不露面的,却能在去或者回的路上透过车窗瞧一眼在外头骑着马的少年郎。 “小公主也要去?这王家……” “放心,他们动不了这个孩子。” 谢蕴便不再多言,跟着收拾了几件衣裳,他们毕竟只是小住,也不用带太多东西,眼见差不多了她赶紧拉住了人:“时辰差不多了,你赶紧出去吧,我去看看井姑娘收拾得怎么样了。” 殷稷只好先一步出了门,虽说不过是离京两日,但有些事情还是得交代一番。 谢蕴则敲开了偏殿的门,井若云抱着个小包袱,正捂着胸口深呼吸,看起来很慌,谢蕴有些茫然:“井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我头一回去佛寺……好紧张,我会不会说错话冲撞了佛祖啊?” 谢蕴不大明白这种初到旁处的紧张,但想来和她当时要入狱和要入宫的时候差不多吧。 “无妨,佛祖不会怪罪,走吧,我们该上马车了。” 她伸了伸手,井若云一把握住,小媳妇似的跟着她出了宫,随即跟着玉春上了一辆马车,如果是以往,殷稷必定会让她上龙辇的,可大约是刺杀发生的次数太多,所以即便是想在一处,他也还是克制住了。 井若云惊叹一声:“好多人。” 殷稷难得动用大驾,数千人的仪仗浩浩荡荡,一眼望不见尽头,对头一回见这阵仗的井若云来说,震撼属实不小,谢蕴其实也很少见这阵仗,殷稷不是先皇,若非必要他很少讲究这些。 王家看来真的会有大动作。 不多时奶娘也抱了小公主来,许是知道小公主是目标,玉春直接将小公主接上了銮驾,半个时辰后銮驾浩浩荡荡出了京城。 王沿自送行的官员队伍里抬起头,远远瞄了一眼谢蕴所在的马车,有人自人群里钻出来,跟着他看了一眼:“家主,真的换目标,对那两个女人下手?” 王沿冷笑一声:“朝廷不知道,可我清楚,萧家在滇南可没少经营,这次清明司出事,大概率也和萧家有关,若能掌控他们,我王家必定如虎添翼。” 最重要的是,王惜奴的确挟制住了他,他不能逼得她拉王家如地狱,且在等等,等他知道了如何钳制萧家,就送这对母女一起上路。 第622章 皆是棋子 马车咕噜噜往前,谢蕴慢慢揉捏着小腿,他们还要上山,那路程并不轻松,她得早做准备。 冷不丁井若云的手也摸了过来,抄起一封竹简拿捏着力道给她敲腿,带着点讨好的意思。 “我给你揉……付姑娘,这寺庙可以求姻缘吗?” “你和祁大人吗?要成亲了,这姻缘就不必求了吧?” 井若云眨了下眼睛:“好像也是。” 虽然祁砚更关注政务,对她颇有些冷淡,可那个人素来都是如此……好像也不是。 她忍不住看了眼谢蕴,虽然祁砚只见了这位付姑娘几次,但好像每次见她态度都不大一样,是错觉吗? 思索间马车在重重百姓的围观下出了城,外头的景色逐渐荒芜起来,谢蕴没了再看的兴致,便低下头继续去揉捏小腿,井若云想起了心事也没再注意外头,两人都安静下来,只剩了呼吸声和衣物摩擦的细微动静交错着在车厢里回荡。 忽的,谢蕴动作一顿,外头是不是太安静了? 她连忙打开车窗往外头去看,浩浩荡荡的仪仗已经不见了影子,她们的马车也已经偏离了去大宁寺的路,正在往一条小路上走。 她心里一凛,一把抓住了井若云的手,对方还没意识到问题,开口就要说话,却被谢蕴一把捂住了嘴:“情况不对,别吵。” 井若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却听话地没有言语,只顺着谢蕴的手指朝外头看了一眼,见外头空无一人之后,轻轻吞了下口水。 “付姑娘……” “别慌,先看看情况。” 她紧紧抓着井若云的手,脸色沉下去,她不知道这辆马车是怎么当着那么多銮驾侍卫的面离开的,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留下线索,殷稷若是知道她们不见了,一定会来找她的。 “你父亲已经答应了,说路上就会动手。” 王夫人等銮驾一出城就进宫去见庄妃了,她得了王沿的嘱咐,要趁机打探打探庄妃的底牌,她到底抓住了萧家的什么把柄,免得最后事情成了她却又反悔。 “父亲动作还真是快……” 王惜奴又在敲木鱼,可大约是对这个消息很在意,这次她难得没有晾着王夫人,一听这话就放下了手里的犍稚,“那我就等他的好消息了。” 见她要起来,王夫人连忙上前拉了她一把:“小心一些,你这脸色可不好看啊,莫不是这几天睡得不好?” 王惜奴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母亲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不必拐弯抹角。”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王夫人被拆穿了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做母亲的关心你还有错了?” 王惜奴又笑了一声,王夫人知道她这是没信,也不想再废话,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随即萧宝宝推开门闯了进来:“王惜奴,你个贱人,说是要帮我们,可最后却让我们来做替罪羊!” 萧宝宝气得眼眶通红,她娘不许她在乾元宫的人面前发作,打从昭阳殿被封之后她一直忍着,现在没有人看着她,终于可以发作了出来。 “乾元宫招蛇的事是不是你做得?赵嬷嬷是不是也是你杀的?你是怎么诬陷到我头上的?” 虽然她也并没有证据,可这后宫里除了她,还有谁会生事? 王夫人皱眉,萧家这个女儿她一向瞧不上,愚蠢又骄纵,既不省心也不能为家中出力,偏萧家上下都当成了个宝贝,一个丫头片子,也值得? “你区区一个嫔位,竟敢在庄妃宫里放肆,还空口白牙地污蔑她,还不给我掌嘴?!” 她呵斥一声,王家虽然想要萧家的那些残部,可不包括萧宝宝,这么个蠢货只会捣乱,倒不如现在就把她教训得服贴一些,日后能省不少麻烦。 宫人闻言立刻上前,却迟疑着没敢动手,这毕竟是后妃。 萧宝宝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个老虔婆还想打她? “你是什么东西?你们害我还要打我?我……啊!” 一巴掌狠狠甩下来,将毫无防备的萧宝宝直接打倒在地,王夫人晃了晃手腕,满脸轻蔑:“打的就是你,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还敢嚣张?” 这一下她力道极重,萧宝宝只觉得耳朵轰隆隆的响,前几天萧夫人也对她动过手,那时候她觉得那巴掌很疼,现在才知道萧夫人那根本没有用力。 她捂着脸抬起头来,看着王夫人尖叫出声:“我是后妃!你怎么敢跟我动手?” “谁说我和你动手了?有人看见吗?”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吗?你……”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这是含章殿,这里的人都是庄妃的人,她好不容易才逃开宫人的看守跑来找王惜奴算账,情急之下忘了带人,以至于现在竟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可就算这样又怎么了?这些人难道还敢杀了她? 她狠狠一咬牙,站起来就抓住了王夫人的头发,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老妖婆,我让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没生我养我,你凭什么打我?!我要打回来!” 她毕竟正值壮年,王夫人哪里是她的对手,厮打不过片刻,王夫人便惨叫出声,哀嚎着和王惜奴求救。 王惜奴却是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才喊宫人将她们拉开:“你们也真是的,一个诰命,一个后妃,竟然打成这样,不嫌丢人吗?” 王夫人被扯掉了一块头皮,气得浑身都在哆嗦,看着王惜奴的目光满是愤恨,这个小贱人以为她没看出来吗?她就是想让萧宝宝厮打她! 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萧宝宝比她更凄惨,被含章殿的宫人压着跪在了地上,刚才挨了打的脸彻底肿了起来,王惜奴看着她摇了摇头:“我自然是要帮你们,可谁让你们办事不力呢?我这个人素来赏罚分明,你们做成了我吩咐的事,我会给你们好处,可你们失败了,我只能罚了。” 这幅把她萧家当成奴才的语气彻底激怒了萧宝宝,她奋力挣扎起来,可却根本无法挣脱,情急之下张着嘴就朝王惜奴咬过去,却随即就被当胸一脚踹在了地上。 “我劝你老实一些,我这次还是给你们萧家留了活路的,别逼我赶尽杀绝。” 萧宝宝僵住,她又疼又委屈,虽然很清楚这时候哭只是丢人,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湿了眼眶:“王惜奴,你说的事根本就做不到,她们现在寸步不离皇帝身边,怎么杀得了?” “那是你们蠢,她们现在已经死了。” 萧宝宝一惊:“什么?” 王惜奴扭头看向生母:“母亲,是死了吧?” 王夫人很想说一句她不知道,可看着王惜奴那双亮得诡异的眼睛,却莫名没敢说出口。 “母亲,你要转告父亲,让他务必尽心,若是不能让我满意,我对王家也不会留情面的。” 王夫人不敢置信:“你胡说什么?你还想对家里人动手不成?你别忘了,王云的事……” “实话告诉你吧,”王惜奴笑起来,“皇上早就知道。” “什么?!” 王夫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他如果早就知道那你们两个……”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有法子让他不敢动我们,”王惜奴似是很喜欢她这幅震惊的样子,笑容瞬间加深,“所以这件事挟制不住我,可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今天行刺了呀,这么大的把柄,要是谁再敢打我们母女的主意,证据可就要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了。” 王夫人睁大了眼睛,这才明白原来这场刺杀是王惜奴一石二鸟的套。 “你,你竟然这么算计你的父母……我们出事了你能得到什么好?”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糟,”王惜奴一脸无所谓,“母亲啊,生在咱们这样的家里,你就别和我谈血脉亲情了吧?多可笑啊。” 王夫人脸色灰败,这一刻才是真切的感觉到了王惜奴的变化。 可这幅样子却看得王惜奴的愉悦再也忍不住,她再次笑起来,越笑越失控,这种把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不管是王家,还是皇帝,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现在真想看看皇帝再次痛失所爱时的样子,一定很招人喜欢…… 她笑得难以自抑,几近癫狂,偌大一个含章殿在她的笑声里逐渐安静下来,再没人敢吭一声,气氛近乎死寂。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却忽然由远及近,随即砰的一声撞开了含章殿的门。 第623章 手书?情书 马车绕了一圈又回了城,很快在一条巷子前停了下来,车夫来开了车门:“两位,到地方了。” 谢蕴竖起耳朵听了听外头的动静,虽然有些嘈杂却并没有不详,反而透着股烟火气,她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便仍旧坐在车里没动。 车夫似乎也很茫然:“付姑娘?” 谢蕴斟酌了又斟酌,实在是没听出来恶意,这才起身下了车,却被井若云一把抓住手:“我先下去吧。” 谢蕴不习惯依赖旁人,何况井若云已经因为她受害几次了。 “不妨事。” 她推开人先一步下了车,井若云还是跟了下来,紧紧站在她身边,先前拿着给她敲腿的竹简也被当成了武器紧紧抓在手里,一副随时戒备的样子。 可周遭并没有异样,既不是荒山野岭,也没有旁人虎视眈眈,甚至地形还颇有些眼熟,谢蕴很快认出来这就是京城,有人劫走她们又送回了京城? 该不会…… 她看向车夫:“皇上让你送我们来的?” “是,皇上吩咐我们出城的时候就拐弯绕回来。” 车夫指了指不远处,谢蕴扭头,就瞧见一群乞丐正蹲在巷子口乞讨,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唬得行人都不敢靠近半分,这伪装还不如不做。 她抬手扶额:“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担心了一路……” 车夫很是无辜:“皇上说给您留了手书。” 谢蕴有些茫然,手书? 她在车里并没有看见哪里有手……井若云手里的竹简映入眼帘,谢蕴抬手拿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殷稷的笔迹,只是与其说是手书,倒不如说是情诗。 她只看了一眼耳朵就红了,慌忙合上揣进了怀里,井若云好奇地看着她,眼底是旺盛的求知欲。 “别瞎看。” 谢蕴捂着她的眼睛把人推开,又摁了摁怀里的竹简这才咳了一声:“这是哪里?” 不等车夫开口,井若云先认出来了,惊喜道:“祁家,这是大人府邸的后门!” 谢蕴越发惊讶,就殷稷那小心眼,竟然肯把她放在祁家? 可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虽然两人在政见上有诸多不和,可祁砚毕竟对她有心,若是出了事必定会尽心尽力护她,这点好处足以让殷稷冒着打翻醋坛子的风险把她送过来。 “真是难为他了。” 她轻声一叹,“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皇上像是得了什么消息,说会出些乱子,就请姑娘先在这里暂住两天,等事情平息了他就来接您,到时候您若是还想去大宁寺,他也陪您去。” “什么乱子?可会有危险?” 车夫摇头:“皇上没说,奴才也不敢多问,不过皇上看着倒是十分冷静,想必是尽在掌握。” 当着井若云的面谢蕴不好多问,只能点点头,面前的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祁砚那张清冷俊秀的脸出现在门后,可在看见谢蕴的瞬间,那清淡的脸上色瞬间便亮了起来:“付姑娘?” 他缓声开口,侧身让开了路:“我已然收到了皇上的密旨,姑娘请进。” “叨扰大人了。” “姑娘客气,我已经为姑娘备下最好的院落,若有什么需要,姑娘只管开口。” 谢蕴看了眼井若云:“大人不必麻烦,我与井姑娘同住就好。” 井若云连忙上前一步:“大人,我回来啦!” 祁砚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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