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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他没有去边境吗?! 薛京的脸色控制不住地变了:“皇上,会不会是靖安侯迟到了几日,这消息错了?”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靖安侯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抗旨,若是他未去边境,人现在在哪里?这般躲藏是想干什么? 一想到那人可能就在暗中窥伺他们,薛京的眼皮子控制不住地突突直跳,浓重的不安涌上来。 殷稷将信封细细看过,确定再没了别的字样,这才将信封撕了个粉碎。 “钟青不可能将不确定的消息发回来,”殷稷将碎片丢进炭盆,在缕缕黑烟里沉声开口,“靖安侯一定没去边境。” 要么是半路上得到了什么消息折返了;要么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 薛京也不再心存侥幸,却越发愤怒:“边境生乱,他身为主帅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擅离职守,简直不配为帅。” 然而更糟糕的是,他有可能不是一个人擅离职守的。 京中这般形势,若是殷稷此时遇刺,死在宫墙之内,不管真凶是谁,都必定会被栽到萧敕身上,而这般发展,正是靖安侯心心念念的。 “他这是知道,只要他在京城,朕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世家撕破脸,所以索性将计就计,给我们一个机会。” 殷稷唏嘘一声,这次是他棋差一招。 薛京却远不如他心平气和,他虽不敢自诩聪慧过人,却从未如同今日这般被人耍得团团转。 他狠狠攥了下拳,心里闪过浓重的杀意,却又被他迅速压下,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皇帝的安危。 “请皇上允臣今日留宿乾元宫。” 他再次开口请求,神情坚定,显然即便殷稷拒绝他今天晚上也不打算出宫了。 “想留就留下吧。” 薛京松了口气,神情却仍旧紧绷,殷稷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不用这副样子,只要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率领边境军谋反,朕就还有胜算,多调些人来守卫乾元宫吧。” “是!” 薛京匆匆下去安排,乾元宫外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踢踢踏踏的,一听就知道添了不少守卫。 他怕谢蕴听见动静担心,抬脚进了内殿,却见她正靠在软榻上发呆,手还紧紧抓着胳膊。 “怎么了?” 谢蕴循声侧过头来,却是微微一笑:“没什么,在琢磨你什么时候回来。” 殷稷方才还有些羞恼,现在却已经顾不上那股情绪了,他抓着谢蕴的手,犹豫片刻才开口:“事情可能没有我们预想的顺利。” 谢蕴眉梢一抬:“怎么了?萧敕出京了?” "比这个,还要糟糕一些。" 谢蕴神情明显变化了几分,却是叹息了一声才开口:“莫不是……靖安侯回来了?” “我怀疑,他根本没走。”殷稷叹了一声,“是我们高估了边境安危在靖安侯心里的比重。” 谢蕴不怀疑殷稷的判断,虽然她也不知道依据是什么。 “你说明日会斩杀一批作乱的难民,那今天晚上,想必会出点事情了。” 殷稷抬手抚摸着谢蕴有些凌乱的发髻,算做回应,今天晚上的确不会太平,哪怕萧敕出于种种顾虑,有可能选择按兵不动,可靖安侯却不会让这种可能发生。 “不如,我先送你去良妃宫里呆一宿?明天早上再接你回来。” 谢蕴抓住他的衣角,顺着那层料子慢慢摸了上去:“你无事我自然无事,若是你有事,便是我躲得过今日又如何?” 殷稷一噎,虽然事实如此,但他总是想多护持谢蕴几分。 “好了,你政务繁杂,就不要再为我分心了,去忙吧。” 谢蕴推了他一把,语气虽软,却让人无法拒绝。 “我让玉春把折子拿过来,咱们一起看。” 谢蕴含笑应了一声好,等殷稷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她才垂下头,指尖紧紧抓住了药瓶子,一颗药丸效用已经不够了。 唐停,你还有多久才能到? 一望无际的雪原里,一道人影正艰难跋涉,冷不丁有说话声传过来,她往地上一扑,身上的雪衣与周遭瞬间融为一体,不见了踪影。 不多时,一队人高马大的汉子走过,没瞧见人影气得骂了几句:“说是往这边来了,怎么找都找不到,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别啰嗦了,赶紧找人吧,杀了她我们才能回去……草,清明司那群王八蛋又追上来了,快走!” 一行人很快不见了影子,那雪地这才动了动,露出唐停的脸来:“回京之路不大好走啊……” 第457章 目标是薛京 最近京中事故频发,虽然没有上朝,每日里中书省却仍旧雪花似的往乾元宫送折子,殷稷拥着谢蕴靠在软塌上,瞧见写得好的就夸两句,遇见不好的就骂两句,凡是祁砚送上来的,他就一声不吭。 气氛倒也十分祥和,几乎都要让人以为今天晚上什么都不会发生,直到外头陡然嘈杂起来。 先是宫门处有人无视安王府的人,径直要从玄武门入宫,被清明司暗吏发现,随即仓皇逃窜。 薛京唯恐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不敢让禁军乱追,更不敢让宫墙乱起来,便由着人跑了,随后东华门西华门,相继出现这般情形,他越发笃定有人在声东击西,寸步不离的守着乾元宫。 后半夜宫门处的动静平静了下来,可他却并不敢放松,手掌一直搭在腰间的软剑上,皇帝要是在他面前出了事,他没办法和干爹交代,更对不起钟白。 “薛司正。” 秀秀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过来,他连忙回头看了过去,今日宫中混乱,他怕秀秀会被吓到,特意让人将她从尚服局接了过来。 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却十分冷静,不止没有惊慌失措,甚至一到乾元宫就帮着玉春将所有宫人都安置到了合适的位置上,连同内殿都密不透风的护了起来。 “天寒地冻,我们熬了些姜汤,喝一些暖暖身子吧。” 她端了一碗姜汤过来,身后也有宫人架了锅过来,舀了姜汤一碗碗地递到了禁军手里。 在冷风里守了大半宿,又身着厚重冰冷的盔甲,众禁军的确有些身体僵硬,这一碗姜汤下肚,他们身上才算是有了热乎气。 薛京却看着那碗姜汤有些愣神,秀秀这小丫头,如今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他低头喝了姜汤,将碗递过去的时候还想再说点什么,秀秀却是接过碗转身就走,背影干脆利落得很。 他略有些失望,隐隐还有股很失落感。 那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像是因为这次的衣裳干干净净的,没被弄脏的缘故。 这都什么跟什么…… 薛京无奈一笑,对自己颇有些无语,甩甩头再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 呼啸的风声透着不安,薛京将软剑自腰间抽了出来,剑锋一落地,短箭尖锐的嗡鸣声就到了眼前,他反手劈开,声音骤然高亢:“来了!” 禁军已然察觉到异样,迅速列下阵型,左右校尉带着弓箭手高居城墙,随时准备接应。 随着一声呼哨,刺客自四面八方而来,悍不畏死地朝禁军发动了袭击,只是到底寡不敌众,不多时便折损了一半,剩下的人似是因为同伴的死而清醒了过来,随着呼哨声响起,他们开始迅速撤退。 “我去追!” 右校尉跳下墙头,下意识就要带人走,却被薛京抬手拦住。 “别去,”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又一次用了调虎离山,但还是那句话,皇帝的安危最重要,至于这些人抓不抓的都无关紧要,“守好宫门,别放一个人进去!” 右校尉虽然不死心,却还是听话地重新回到了宫墙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夜色里晦暗的远处。 “他们没追过去。” 隐在暗处的人中有人开了口,语气带了几分焦急。 “能在皇帝身边有一席之地,自然是有脑子的,”另一人低语一声,他抓紧了手里的刀柄,“看来除了硬攻,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疯了?” 先前那人不可思议地扭过头来,“那么多禁军,冲出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你们萧家的人如此怕死,还想成什么大事?” 另一人毫不客气的嘲讽,“别忘了,现在走投无路的是你们,我家主子是看不得皇帝如此草菅人命,才会出手相助,不是欠你们的。” 他冷笑一声:“要是你们觉得就这么被皇帝灭门也没关系,我们现在就可以打道回府。” 先前那人被这一番话挤兑在了原地,虽然夜色里看不清楚脸色,可他眼底闪过的光却晦涩又难堪,现在走投无路的的确是他们,今晚若是不成,明天就会损失更多人。 “好,硬攻就硬攻,但你也别忘了,你们主子承诺过,事情一定能成的!” “放心,我家主子做事素来周全。” 那人不再言语,只扫了周围人一眼,压低声音半是诱哄半是威胁道:“家主待你们不薄,若不是萧家,你们这群亡命徒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旮旯里了,现在正是萧家需要你们的时候,谁要是敢退……” 他冷冷哼了一声,其余人都没有吭声,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取了亲,生了子,就不能再只顾自己,他们得为家里人拼一份前程。 “我们都听管事的。” 那被称为管事的人说了一声好,率先站了起来:“跟我杀进去,宰了狗皇帝!” 府兵们立刻紧跟而上,而一直言语挤兑他的人却蹲在原地没动,身边还跟着几个始终沉默的汉子,只是那些人就算一声不吭,也完全无法让人忽略他们的存在,那一身的铁血气,哪怕是世家中以凶悍闻名的府兵都要退避三舍。 这是用数不清的人命堆叠出来的冷漠。 “都尉,我们如何?” “你们也听见了,都是一群亡命徒,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百姓的血,这样的人多死一个是一个。” 其余人便不再言语,眼看着自己所谓的同伴一个个倒下,脸上都不见丝毫波澜,直到那管事朝他们藏身的方向怒吼了一声,禁军主动朝他们冲了过来,那都尉才慢悠悠起身,抽出了腰间的刀。 “冲了,兄弟们,把这位鼎鼎大名的薛司正的人头带走,算是咱们送给萧敕的见面礼!” 众人高喝一声,明明人数不多,却愣是有杀伐气层层荡开,生生将冲到了跟前打算动手的禁军给震得顿住了脚。 虽然敌众我寡,几人却丝毫不慌,结成了一个小阵,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薛京冲杀而去。 左校尉察觉到不对劲,这几个人绝对不是府兵那么简单。 “拦住他们!” 他本想放箭,可对方混在禁军群里,这时候放箭极容易误伤,他不敢拿自家兄弟的命开玩笑,只能跳下城墙带头冲杀,将人死死拦在了薛京三丈之外。 第458章 我背你过去 “小子,让开,不然脑袋会掉的。” 那都尉说着话,一刀狠狠劈下来,饶是左校尉知道他不是寻常人,已经用足了力气,却还是被震得手掌发麻,几乎要抓不住刀。 身边禁军见他不敌,纷纷前来支援,却丝毫不被那都尉放在眼里,砍瓜切菜般就给收拾了。 左校尉被激怒:“逆贼!” 他举刀就砍,本是全力一击,却被那都尉轻松躲过,随即抬手就往他没了防备的腰腹刺了过去。 一柄软剑却在此时伸了过来,虽拦不住前冲的力道,却稳稳挡住了刀锋。 左校尉一连后退几步才停下来,后心一阵阵发凉,却顾不得自己的安危连忙开口提醒:“薛司正,他的目标就是你。” 那都尉大笑了一声:“你说晚了,既然已经送上门来了,想跑是不可能的!” 他挽了个刀花,摆出了攻击的姿态,气势也和刚才的戏耍大不相同:“我们奉萧家家主之命,来取你们项上人头,你若是识趣就自己把头伸过来,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话说太满,”薛京抖了抖软剑,轻轻一瞥都尉,“会没人收尸。” 都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不被他人言语动摇情绪的人,不会好对付,他再不犹豫,手持重刀就朝着薛京冲了过去。 他本想全力以赴,速战速决,却不想这小子看着瘦弱,还是个残废,却招招狠厉,完全没有关内人喜欢用的花架子。 两人一路纠缠,打得难分难解,然而没了他在,他带来的人已经捉襟见肘,身上逐渐挂了彩,萧家的那些府兵更是惨烈,已经没剩几个能喘气的了。 都尉一扫眼前的情形,很清楚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纵身拉开了和薛京的距离,打了个呼哨示意撤退。 薛京很清楚,以这样的功夫,绝对会是这次刺杀的主力,他再不犹豫,留下左右校尉留守乾元宫,自己带人亲自追了上去,一路穷追猛打,将除了都尉之外的人全都留在了宫墙之内,而那都尉,即便逃了出去也已经身受重伤,躲不过他们的搜捕。 可即便如此,他心里也说不上高兴,这些人不可能是萧家的人,这般强悍的功夫和心态,除却边境军里的精锐,不做他想。 但靖安侯是何时把人调进京城的?来了多少?会不会还有别人? 他揣着无人能解答的疑问折返回了乾元宫,左右校尉正在指挥人手处理尸体,有刺客的,也有禁军的。 刺客会丢到乱葬岗,而禁军则会记入名册,等明日他们的家人来收尸。 “薛司正,这是战死禁军的名册,还请您转交皇上。” 薛京应了一声,那着册子推开了乾元宫的大门,秀秀就站在乾元宫主殿门前,见进来的是他轻轻松了口气,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走路没有异常,脸色明显松缓,转身开门将他送了进去。 内殿里,殷稷还在批阅奏折,外头虽有腥风血雨,他落下的朱砂笔却十分稳健。 薛京甲胄在身,行不了全礼,便只是单膝着地,将册子呈了上去:“回皇上,刺客已经被臣等击退,殉职的禁军都在里面。” 殷稷将名字一一看完,开口喊了玉春:“传旨,在场禁军军职皆升三品,亡者以校尉礼入葬,后事命礼部操办,抚恤金予三倍;生者赏金百两。” 玉春连忙出去传旨。 殷稷见薛京还在地上不动,知道他是苦战一夜,已经累了,索性弯腰将他扶了起来:“今日应当不会再有事,回去歇着吧。” 这次薛京没再推辞,不管怎么说他得先把秀秀送回尚服局。 “是。” 他躬身退下,喊了秀秀往外走,两人出乾元宫宫门的时候,禁军正在提水冲刷青石板上留下的血迹,可怎么冲地面还是残留着血污。 薛京半蹲下来:“我背你过去。” 秀秀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怔,眼底有波澜闪过,随即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他的盔甲,然后将帕子怼在薛京面前:“不然我还是自己走吧,你身上的血比地上的都多。” 薛京:“……” 他看了看帕子,又看了看秀秀,被憋得半晌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秀秀挠了挠头,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鞋底脏了就脏了,可衣服沾了血很难洗干净的,我……” 薛京狠狠一咬牙,他就多余问。 他一把抄起秀秀,摁在自己身上狠狠擦了擦:“你洗不干净我洗,我也洗不干净就给你买新的!” 秀秀被他抱得吱哇乱叫,忍不住骂了两句,两人吵吵闹闹的不见了影子。 右校尉羡慕地看了一眼:“这薛司正比咱们年纪都小吧?还是宫里出来的,可人家这终身大事都定下了,咱们还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左校尉懒得理他,用力刷着地面,冷不丁瞧见有宫人提着食盒过来,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要往里走,连忙开口呵斥住,这里刚刚发生了那么凶残的刺杀,天还没亮呢,就有人过来,他不得不多加小心。 “你干什么的?” 那内侍脾气似是极不好:“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咱家是长信宫的人,太后听说乾元宫出了事,特意命咱家前来探望,还赏了一壶压惊的酒。” 左校尉眉头一皱,太后的人? “皇上已经歇下了,明早再来吧。” 内侍眉梢一吊:“明天?你这是想让太后等吗?” 左校尉一时语塞,太后在朝中积威甚重,又背靠荀家,他们多少是有些忌惮的,可就这么把人放进去…… 右校尉拉了他一把:“他这么嚣张,在太后面前一定很得用,咱们别和这些阉人计较。” 左校尉咬了咬牙,后退一步让开了路,眼见那内侍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内侍就算再嚣张,可毕竟少了样东西,是不可能这么走路的! 他一把将人拽了回来,那人吃了一惊,猝不及防之下没抓稳食盒,里头的酒水都摔了出来,落地的瞬间泛起一阵白沫。 有毒! 内侍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跑,却被左校尉一脚踹在了后心,整个人都扑了出去:“还想跑?我就知道这时候来人不对劲!” 左校尉一把扭断了他的胳膊,将他提起来丢给了禁军:“带下去,严加审问。” 宫门处的混乱很快平息,左右校尉没想到刺杀之后还会有这么一茬,都有些心有余悸,也不敢再放松,将宫门严密地看了起来。 而隔着一道宫门,就在乾元宫里面,一道窈窕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进了主殿。 第459章 黑云压城 殷稷拧干净了帕子,知道谢蕴忌讳自己看她,便熄了两盏灯火,即便对方看不见,他也不愿意再骗她。 “擦洗一下吧。” 谢蕴抬手接过半干的帕子,背转过身去仔细擦了擦脸颊和脖颈,等面纱重新戴上才将帕子递了回去。 殷稷顺手接了丢回铜盆里,拧干后又递了过去:“再擦擦手。” 等帕子再递回来,他才弯腰端起铜盆进了耳房,等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打理好了自己。 “以往竟从不知道皇上如此会照料人。” 殷稷哼笑一声:“你不知道的多了……” 他爬上龙床,掰着谢蕴的手指头和她数自己都做过什么:“打从进宫你生了多少次病你没数吗?前年冬天就是六回吧?” “哪有那么多?” “当然有,”殷稷没给谢蕴反驳的机会,将她不够数的手指握进了掌心里,“这两年还好,前几年秀秀那丫头豆丁大小,指望她照料你?还不是我。” 谢蕴的记忆有些模糊,她最近时常记不清楚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对于殷稷的话就越发找不到痕迹。 “当真?你那时候瞧见我明明横眉冷目的……” 殷稷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说。 谢蕴也只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心里并不想提起那些往事,也就顺势闭了嘴。 可殷稷的心情还是沉闷了下去,他喂谢蕴吃了药,眼看着她呼吸逐渐平缓,这才在她身边躺下来,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总是会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若是没有那好几年的隔阂,他们如今会不会就不是这幅样子了? 他侧头看着谢蕴,心口沉甸甸地喘不上气来,他其实很恐慌,恐慌唐停来不及赶到,恐慌他要眼睁睁地看着谢蕴一天比一天虚弱。 他再也躺不住,索性起身去了外殿,静静对着夜色发了会儿呆才静下心来去想如何应对靖安侯这个变故。 脑子里还没出章程,秦适就急匆匆进来了,手里拿着封军报,上面清楚标着六百里加急,殷稷心头一跳,边境真打起来了不成? “皇上,刚才驿站送了急报来。” 殷稷已然起身,也顾不得等秦适行礼,直接将军报拿了过去,折子打开,钟青的笔迹映入眼帘,说的却不是回鹘敌军的举动,而是边境军异动。 军报里详细写了那几日边境的情形,一队足有三千人的骑兵假借巡防之名外出,随后便一直未曾出现,钟青几次追问骠骑将军,却一直被敷衍,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可事关边境大军,他远在边境又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轻言,只能派人暗中查探,却一连几天都没能找到铁骑的踪影。 此时,他才意识到出事了。 联想到靖安侯未至,他顾不得再遮掩身份,立刻借用六百里加急军报将消息送回了京城。 这军报上的日期比那封家书晚了足有五天,却在同一天的早晚就进了皇宫,足见路上赶得有多急。 可即便如此,这么多天过去,恐怕也晚了。 楚家军的急行军,昼行千里,夜赶八百,如此算来,怕是已经离京城不远了。 殷稷将军报递给了秦适,呼吸一点点沉了下去。 秦适看完军报也愣了,他拿着军报的手都在抖:“这,这是何意啊?靖安侯为何要下这种命令?这三千铁骑去了哪里?他要叛国不成?” 殷稷摇了下头,脸色彻底沉下去:“他不是要叛国,是要叛朕。” 先前他还和薛京说,只要靖安侯不敢明目张胆地谋反,他们就还有机会,可现在看来,情况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局面。 靖安侯的确不会谋反,但他在引诱已经走投无路的萧敕谋反。 他没再隐瞒秦适靖安侯手中有密旨的事,虽然他仍旧没有证据,可边境军的异常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秦适仍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摇着头退了一步:“这不可能,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先皇再如何也是您的生父,如何能这般算计您?” 他难以理解,也不敢相信,饱读几十年的圣贤书,此时每一个字都在动摇。 “秦卿以为,朕当如何?” 秦适好一会儿没说话,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若是身为父亲的先皇要殷稷去死,他身为殷稷的臣子,要如何选? 他沉默许久才语调艰涩地开口:“皇上,靖安侯当真在京中?” “是。”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行礼:“臣还是不信先皇会做这种事,臣请去见靖安侯,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臣去与他分说清楚。” 殷稷抬手揉了揉额角,秦适做了先皇几十年的臣子,而他登基才不过五个年头,他更信先皇在情理之中。 他不意外,却还是摆了摆手:“老大人不必忙碌了,朕找不到靖安侯,你也找不到。” 秦适还要说什么,殷稷却有些疲惫,甚至连说服秦适都不懒得再开口。 “退下吧,实情究竟如何,很快就会清楚……还不到开朝的时候,老大人没事就不要出门了。” 秦适越发惊疑不定,话出口时都带着忐忑:“那皇上打算如何?调京北营来平乱吗?可若是内乱一起,遭殃的是百姓,百姓无辜啊。” 百姓无辜…… “那你觉得,朕该如何?” 殷稷垂眼看过去,他问得真心实意,他也不想引发内乱,可能做的他都做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走向已经不在他掌控之下。 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他胜,将躲在萧敕身后的靖安侯诛杀,永绝后患;要么他引颈就戮,由着先皇计成,将四大世家连根拔起。 他进退两难,所以也盼着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能给他出一个两全之策。 然而秦适沉默了下去。 殷稷等了又等才轻声一叹:“你回去吧,京中刚生祸患,已经再经不得风吹草动了,还望你守口如瓶。” 秦适许久才应了一声,满脸都是沉痛,若内乱必生,大周日后会如何? 第460章 血浓于水 凌晨时分,外头起了风,呼啸的风声将没关严实的窗户吹得哐啷作响。 玉春一个机灵清醒过来,怕这动静吵着主子,连忙爬起来去关窗,可手刚碰到窗户,就瞧见院子里站了一道影子,他微微一愣,随即后才借着不甚明亮的月色认出来,那是殷稷。 他只穿了一身棉衣,就立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仰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莫名透着几分寂寥。 他连忙拿了大氅出去:“皇上,当心着凉。” 殷稷摆了下手,他出来就是想冷静一下,就在一天之前,他还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做了带谢蕴去梅林重温往事的美梦。 可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形势就急转直下。 而他现在,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秦适是个忠臣,可他忠的是大周,不是某个皇帝,维护的也是纲常和皇权,不是他,有些事情他信不了他。 祁砚倒是还算能干,可毕竟年轻,在京中威望不足,他能做的实在不多。 至于其他人…… 殷稷揉了揉额角,抬脚进了殿门,谢蕴还在睡梦中,他搓了搓手,将冰凉的指尖搓得热了起来才抓住了她的手腕:“谢蕴,这次,我怕是要食言了……” 他已经不敢笃定还能带谢蕴去谢家的梅林了。 三千铁骑,听着是不多,可那都是边境以一当十的精锐,而整个皇城,禁军只有两万人,玄武门还是靖安侯的人,城门军也不堪大用。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京北营了。 “玉春,传清明司。” 玉春连忙应声,知道兹事体大,他亲自去外头传了话。 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衬得这夜色越发寂寥,殷稷将谢蕴的手抵在额头,轻轻吐了口气:“谢蕴,这一仗,我们会赢吗?” 空荡荡的宫殿里,无人回应。 他也没再言语,抓着谢蕴的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皇上,喝杯参茶吧。” 宫女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殷稷不想理会,仍旧一动不动地靠在床头:“放着吧。” 杯盏被轻轻放在了桌案上,脚步声却迟迟没有响起,殷稷也没在意,他有些疲惫,不怎么提得起精神来,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那宫女的脚步声正在迅速朝他靠近。 刚刚经历了一场凶残的刺杀,殷稷本能地联想到了刺客身上,他顾不得确认猜测,在听见那脚步声的时候便立刻侧身躲开,同时将谢蕴往床榻里面又推了推。 一点寒光自眼前划过,殷稷仰头避开,抬手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凌厉的拳风眼看着就要落下,动作却又猛地顿住。 这刺客…… 不等他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内殿的门忽然被一脚踹开,清明司暗吏听见了打斗的声音一头冲了进来,眼见两人这副样子,抬手就朝着那宫女打了过去。 殷稷脸色陡然一变,不但没将刺客推出去,反而往身边一拽,将自己暴露在了攻击之下。 暗吏大惊失色,然而他出手迅猛,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哪怕他竭力控制,最后这一拳还是重重砸在了殷稷胸膛上。 “皇上?!” 暗吏浑身的血液都凉了,“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玉春也惊呆了,不知道殷稷为什么会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护着一个刺客,眼见他被这一拳打得踉跄几步撞到了桌子上,连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皇上,您……” 殷稷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才勉强冷静,他朝暗吏摆了摆手:“起来吧,是朕自己不小心,与你无关。” 暗吏这才松了口气,白着脸站了起来。 殷稷站稳身体,侧头看了那宫女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捂着胸口的手慢慢收紧。 “你们下去吧。” 两人已经看出来了这刺客有古怪,不敢多留,连忙退了出去, 很快,偌大的内殿里,除了躺在床榻上昏睡不醒的谢蕴之外,只剩了殷稷和刺客两个人。 那刺客这才抬眼朝殷稷看过来,露出了一张和他有五六分相似的脸。 殷稷闭了闭眼,他知道这一宿不太平,也猜到了萧敕和靖安侯会想尽办法来杀他,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萧懿也会来。 他目光落在对方手里抓着的那枚簪子上,迟迟没有言语。 萧懿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浑身一抖,簪子掉在了地上:“阿,阿稷……” “夫人今日,是替萧家来杀我的吗?” “怎么会?我怎么会来杀你?” 萧懿夫人连忙否认,话音落下,却连给殷稷喘息的机会都不曾便接着说了下去,“我来是听说汉文被你抓起来了,我想来求求你放了他。” 不是为了萧家,是为了宋汉文。 殷稷用力咳了一声,刚才挨了暗吏一拳的胸口憋闷得厉害,咳了这一声才算通透了些。 “夫人说这话之前,可知道他做了什么?” 萧懿目光微微一闪,沉默片刻才开口,语调略有些艰涩:“我听说是抓难民的时候把他抓起来的……这一定是个误会,他不可能杀人的,你放了他吧。” 她上前一步抓住了殷稷的手,哀求地看着他,“这孩子从来没坐过牢,吃不了那种苦的,你让我把他带走吧,好不好?” 殷稷垂眼看着她脸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轻轻拽出了自己的手:“若是我不答应呢?” 萧懿夫人一愣,很是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不答应?他不可能杀人的,你没有关着他。” 理由? 你可知道他在造反,他在造我的反!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殷稷张了张嘴,可许是刚才暗吏打的那一拳太重了,一时竟疼得他有些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挣扎着摆了下手。 “你回去吧,今日京都司的牢房之内,没有一个无辜之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汉文不一样!” 萧懿夫人上前一步,“你若是非要找个人顶罪,我替他去坐牢行不行?” 殷稷骤然抬眼看过来,目光凌厉至极,看得萧懿不自觉侧开了头,她也意识到了这话说得不妥,期期艾艾许久才再次开口—— “阿稷,我知道这些年对你不闻不问是我不对,可是这和汉文无关,再说你也过得很好,都已经是皇帝了,就放过他吧?” 殷稷抖着手指向门外:“出去。” 萧懿夫人摇着头不肯走:“他也算是你弟弟,你理应护持他的,别说他是无辜的,就算是……” “出去!”殷稷拔高了音调,他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萧懿夫人似是被他的发作惊吓到了,呆愣在原地没了动静。 殷稷却再也无法忍受和她共处一室,开口喊了玉春,可就是这一声将萧懿夫人从怔愣中惊得回了神。 她慌忙捡起了地上的簪子,抖着手对准了殷稷。 第461章 我们两清了 察觉到颈侧的凉意,殷稷怔了怔才转过头来,他不惊不恼,只静静看了萧懿几眼,声音极轻地开了口:“你方才还说,不会杀我……” 萧懿夫人手一抖,明明她才是行凶的那个人,却先落了泪,声音都跟着发颤:“对不起,阿稷,我没有办法,汉文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不救他,我求求你,放了他吧,你要是不喜欢他,我们以后远远的离开,再也不来京城了……” 殷稷眼看着她的泪珠落下,她那样的难过和悲哀,却没有一分是为了他。 浓重的自嘲涌上来,他扯开嘴角笑了一声,态度却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放过他,有人说钟白的死和他有关系,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让他偿命。” 萧懿夫人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置信殷稷会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来。 “钟白是谁?你那个下人?你为了一个外人,就要这么对汉文?” “钟白不是外人,也不是下人,”殷稷没有躲闪,反而上前一步,任由那柄锋利的铜簪紧紧压在他血肉上,“他是我的兄弟,是我的家人。” 是在萧家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一直陪着我的人。 “我不允许任何伤了他的人得不到惩罚,不管是宋汉文,还是萧敕。” 萧懿夫人越发不敢置信:“你连堂兄都不打算放过?” 她忍不住摇头,“你是被萧家养大的啊,现在萧家出了事,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能恩将仇报?!” 殷稷轻轻吐了口气,恩将仇报,这四个字他好像听了很多次了,可明明是萧家谋逆在先。 然而这么大的委屈,他却连一个字都懒得解释,尤其是对着萧懿夫人,他只是觉得疲惫。 “我就是这样的人,那夫人现在打算如何?” 他再次上前一步,眼底静如死水,他想今天不管萧懿夫人做出什么决定来,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但他已经不打算继续给自己虚无缥缈的希望了,他要亲手斩断这份血缘。 他垂眼看着萧懿夫人那双和他像极了的眼睛,轻声开口:“你要为了你的萧家,你的养子,杀了我吗?” 萧懿夫人愣住,杀了他? 她怎么能杀了他?这是他的孩子啊,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可是……她不动手,宋汉文就会死。 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一个小小的孩子,那孩子或是举着糖给她吃;或是拿着笔迹稚嫩却得了甲的文章给她看;或是……遍体鳞伤却安慰她说不疼。 她亏欠那个孩子太多了,她得护着他,不能再让人骂他是野种,不能让人朝他扔石头,不能让他连颗糖都舍不得买,她要护着她的孩子,那是她受不了苦丢下的孩子,她得补偿他,她的汉文,她的孩子…… 思绪逐渐混乱,萧懿神情变幻不定,抓着簪子的手却越来越紧,终于,簪尾一颤,殷红的血迹淌了出来。 那颜色过于刺目,萧懿一愣,她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慌乱地扔了手里的簪子,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殷稷的伤口,又看看自己的手,她伤了殷稷? 她竟然真的伤了他…… “阿稷,我不是故意的……” 她下意识上前想为殷稷擦拭,然而殷稷却退了一步。 “没关系,”他抬手擦了下伤口,瞧见满手都是血的时候,眼神彻底暗了下去,他轻轻合了下眼睛,“就当两清了。” 两清?什么两清? 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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