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场短暂的爱情结束,他们双目空洞、汗湿淋漓地挤在单人床上仰躺喘气,像两只换气失败的将死之鱼。 他又问了一遍:“你认真的?” 温清粤胳膊挤得慌,趴到他身上,“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的眼睛:“确认要离婚?” 哼哼,温清粤笑得高深莫测:“当然。” “为一个男人,至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 极少看到他流露情绪,温清粤得意坏了,眼神掐出遥远的迷恋,朝他眨眨:“至于。为了爱。” 温清粤无法对周乃言表达浓郁的感情,却自若地对一个虚拟的背锅侠提到了“爱”。 当然了,成年人的爱都是有价码的。很快,她知晓了“爱的代价”。 到底是学法律出身,周乃言这方面意识很好,当日下午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文件上“无过错方主张离婚协议赔偿”被温清粤的意识标记加粗。 无过错方?那她是......过错方? 她差点气昏。 第5章 一年一度的新职工野外拓展回来,周乃言黑了一圈。这可能与失智出门,忘了在他太太的瓶瓶罐罐里拿一瓶防晒有关。 他享受和新职工一起做拓展,在硬性规则里交付信任、开拓创造,同时,也远离都市。 筹备婚礼正值新人入职的七月,他直接把野外拓展相关组织文件发给温清粤,邀请她一道。大概是邀请方式出了问题,拓展第一日,她一身收腰洋装,脚蹬四厘米矮跟红舞鞋得体出席。 一望无际的原始土地土坡,毕业生和教官一脸质朴,齐刷刷看向这位格格不入的“剪彩嘉宾”。 前一日下了场雷雨,土地泥泞,红舞鞋一脚一个泥坑,很快变成迷彩鞋。周乃言在她恨不能打地洞离开的局促下把她拉走了。 当然,温二小姐比他想的要顽强,回程一路坚持赞颂中国好风光、男儿好体魄、企业好榜样,笑得一丝不苟。 周乃言见她如此得体,忍不住想闹她:“温小姐,这鞋怕是穿不了了吧,明天您还去吗?” 阔沿帽子在她脸上投下半明半寐的阴影。欲哭无泪的眼神是遮住了,但绷不住咬唇的小动作仍是暴露了为难。 周乃言若无其事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一周后买了双类似款的舞鞋给她,作为赔礼。温清粤强扯微笑,胸廓气得一起一伏,认定此举为嘲讽。此后每年拓展,她绝口不问。 离婚协议书发送之后,是为期五天的拓展,这五天,温清粤延续习惯消失。但她一点都没太平,周乃言接到无数第三方电话,不堪其扰。终于结束野外拓展,从基地一路驶至清乐琴行。 协议书他只用了五分钟起草,温清粤居然当了真。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二小姐。 离婚哪有这么简单,前年周石檐再婚,股权变动,周乃言控股增加,新拟的股东协议里新添条款,离婚需经董事会优先股股东同意。温清粤提出离婚的前一天,负责PE还同周乃言玩笑,最近正值子公司上市,越是上市前夕,越要稳住婚姻,别蹈他司覆辙。也是巧,次日早午餐时分,温清粤没头没脑地提出了离婚。而她提离婚的时间点,他们刚做完夫妻日常任务。多荒唐啊。 那场运动的时间超过了预先计划,周乃言赶着开会,没理她。晚上在清缈家接到温清粤,她抱着他哭哭啼啼,说自己好饿。 拿面包,她不肯吃,拿饮用水,她不肯喝,人死死挂在他身上,拼命啄吻,一边咬一边喊饿,似乎把他当成了吃食。 周乃言扒开身上的八爪鱼,刚一抬脚准备去洗澡,温清粤迅速抱住他的脚踝,转移阵地开始啃脚。 酥麻的痒感搔得他想做些超过温清粤清醒尺度的事。 周乃言眯起眼:“温清粤,你有这个嗜好?” 温清粤向来坚称自己酒品良好,微醺后挨床就睡。要是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大概率会当场崩溃。 一个夫妻生活时也要控制气息伏动,收敛鼻孔张力,保持发丝弧度的规驯之人,私癖倒是挺野。 “我好饿好饿......饿死你了......”她毫无形象,撒泼打滚。眼睛亮得像玻璃球一样,剔透漂亮,但神志显然是不清醒的。她不停大着舌头重复“饿”。 周乃言怀疑她喝伤了,按按她的胃部,查看有没有板腹症状,“要去医院吗?你们喝了多少?肚子痛吗?” 她拼命摇头,只是抱着他呜咽重复,“好饿,好饿,好饿你,好饿你......怎么办,好饿你......啊......我快累死了......饿得我好累......” 她哭得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小孩。 周乃言慢慢蹲下身,盯她良久,沉默地为她拭去口水和眼泪。 温清粤很少哭,就连婚礼当日,她都为保持典雅妆容一滴眼泪没掉。 她每次哭,都是撒酒疯。 是以,抵达琴行,看到她那副红眼圈,周乃言下意识皱鼻子嗅了嗅。果然一股浓郁的酒气。 温清粤气不过去,躲在办公室偷偷饮酒,面前正摊着周乃言近半年的通讯记录、行程轨迹、个人资金流水,还有几个银行优盾。 那沓纸上圈下好多处红,手边还摆着几份报告。 温清粤见他进来也不意外,破罐破摔往嘴里灌了口酒,拿笔点点其中一个电话号码:“这个电话......你连续三个月每天都打,还不止打一次......” 周乃言拿起她面前的酒杯晃晃,纯伏特加,没兑过。他心算她的酒量,估计现在喝到五六分程度。 温清粤见他不答,生气地敲桌子:“周乃言,你是不是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 “我做什么了?”周乃言好笑。 “你出轨了!”嫌话不够接地气,温清粤补上一句,“你在外面养女人了!” 周乃言收走她的酒杯。低估了,应该喝到七分了。 “你不承认?”她无比苦恼地抓头发,咬指关节撒气,“没事,我会找到证据的。” “好,你找。我顺便帮你一起找找。”拿起通讯记录,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周乃言蹙起眉宇,“......来看看怎么抹掉记录。” 温清粤咬牙切齿,东一榔头西一拐棍开始胡抡。最后周乃言先没了耐心,指着那个电话号码告诉抱着酒瓶子的酒鬼:“有没有可能,这是我新助理,所以我两个电话都要和她保持联系。” 她愣住:“是吗?” 周乃言抽了张纸巾,替她擦去下巴颌的眼泪,“你可以考虑下这份证词。” 啊,这是她找到的唯一可疑的通讯记录了。 “提供你一个思路,你还可以查查我秘书有几个电话,就你这些材料,覆盖面明显不够。”周乃言说。 温清粤拨弄散乱无章的碎发,陷入酒痴,好久没回过神来。 在她酒醒到六成时,温泽来了电话,问她和周乃言怎么还没到。理智这才慢慢回升,她噌地直起身:“怎么办,今天要回去吃饭。” 温家不似周家那么随意,老中青三代周周齐聚,心不和也要面和,就算在饭桌上做笑面虎当阴阳人,也坚持维持体面的和谐。 每周五晚没有别的安排,夫妻两必须到温家晚餐。若因故不能出席,也要打声招呼,不然大家会等。 周乃言正在电脑上看琴行的账,闻言知道她状态比刚才好,眼皮都没抬:“哦?我以为我们要离婚了,可以不用去了。” 离婚......温清粤搅翻苦水,“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他这个“无过错方”没有什么要问“过错方”的吗? 话传到周乃言耳边,被不悦的情绪临时隔档。他停下滑动的鼠标,眉宇紧蹙,这个账也敢做出来,员工提成系数去年就填错,竟然没有人发现,现在的会计外包越来越差了。 他迟半拍才回复她:“比如说?” 她失落地垂下眼,不再说话。 看样子,酒醒到五成了。周乃言关了电脑,捞起钥匙,替她拎起包,径直往后门走。这扇门离他今天停的地面停车位比较近。 她问,去哪里,为什么走这扇门。 周乃言在想事儿,没回答。 五六步路程,行到车前,她已经知道了答案,自问自答似的又“哦”了一声。 周乃言看了眼表:“已经很迟了。” 她问:“去我家吗?” “不然呢?”他跟周石檐一年也就吃两三次饭,倒是周周到她家“上老虎凳灌辣椒水”。 温泽说,你适应不了温家环境的。 周乃言什么没适应过?不到十岁就在空房子里独自生活过一年半,饶是如此自信,仍是在每周一次雷打不动的“传道授业解惑”里,深刻悟到温泽当时的善意。 “温小姐,我很想不去的,但你家教森严。”有什么办法呢? 语气这么不耐烦?“不想去就别去了!”温清粤立在夕阳里头,还在为离婚的事生气。 周乃言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你确定?” 她鲠着一口气,一动不动,等听到车门关闭、车子发动,后知后觉地着急起来。她喝了酒不能开车......周乃言什么意思?他要走了吗?为什么他总是让她猜不透! 身后车子安静嗡鸣,一直没有离开,又没有其他动静。 温清粤蓄起股无名怒气,越发心酸。 手碰上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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